《月亮背后》雨萌

5、第四章

　　感恩节的这天，圣市罕见的下起了雪。席梦早晨睁眼就看到对面屋顶薄薄的改了一层白霜，急忙把金德文摇醒：“金德文，下雪了！”
　　“恩，下就下呗。”金德文嘟哝了一句，翻了个身，拉高了被子又睡了。
　　“下雪了，你晚上还要不要去排队等Black Friday呀？”席梦提高了嗓门又问了一遍。这次非常管用。金德文一听到“black friday”两个词，一骨碌就坐了起来：
　　“恩，下雪了吗？”金德文看了看窗外，确实白茫茫的一片了，天空中还飘着零星的雪花，不由懊恼起来，自语到，“晚上应该会化吧。不化也没关系，多穿点衣服就行了，说不定人还少呢。”
　　早在一个月前，金德文就张罗着要在black Friday去抢deal。Black Friday，就是俗称的“黑色星期五”，每年感恩节后一天，各商家都会特别早开门，比如凌晨4点啦，同时会放出一批特别便宜的东西，尤以电子产品居多，甚至不乏一些免费的打印机啊电话啊mp3啊等等。有一年居然还有100美元的sony笔记本，200美元的大彩电……当然这些明显为了吸引顾客而便宜到令人无法相信的东西都是有数量限制的，比如一家店10台。于是很多“吃饱了撑的”——这是席梦说的——都会很早就在店门口排队，早到带着帐篷睡袋排通宵。事实上就算你吃完感恩节的晚饭后慢悠悠的等到子夜12点去，也是晚了的，人家都是带着火鸡去排队的。
　　金德文去岁在感恩节抢到了个免费的无绳电话后，便一直对black Friday神往有加，早早的做足了功课，把office depot, office max, walmart等热门店的热门商品列了张单子，又科学优化了时间和路线，就等着感恩节的到来了。
　　金德文说这是他们老美一年一度的盛事，老美都去抢，所以没什么猥琐的。
　　席梦本就不乐意大半夜的不睡觉去吹冷风。更何况自己没车，还要求人家带去？这下天公不作美，金德文该放弃了吧？谁知金德文居然说什么天气不好人会少！气得席梦真想一个巴掌掴过去。
　　“要去你自己去。那么冷的天，我可要睡觉。”席梦气乎乎的说到。
　　“你干吗呢？不是说好了一块去吗？”金德文气得是席梦出尔反尔，要知道他金德文为了哄席梦陪他一块去可是破例买了两包大白兔奶糖的，嗯，花了5块多钱呢。
　　“是啊，我是答应了。可是现在下雪了！人家李老师都不一定肯带你去呢。再说了，为什么非要我一块去啊。”
　　“不是说了嘛。我们两个人到时候分头找东西，可以多拿几样呢。”
　　“拿了又如何呢？又没用！反而占地方！”最后一句话，席梦近乎于发牢骚了，因为金德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你去还是不去？！”
　　“到时候再说吧。”席梦低声说到，起床洗漱去了。
　　晚上，金德文的导师家开party. 说实在的，席梦非常不愿去，一则，都是金德文的同学老师，一碰面说的除了理论就是模型，她席梦一个学中文的，夹在里头实在憋闷。虽然也有几个带家眷的中国人，问了一圈下来，人家眷也是学理工的，看席梦就跟看马戏团的猴子一样——你说一学中文的跑美国来干吗？二则，去导师家还是有点距离的。上次万圣节的party，碰巧李连杰也去，所以就带着一块去了。这次李连杰不去，金德文的计划是坐公车去。这种鬼天气，坐车？美国的公车——应该说是圣市的公车就跟金德文家乡的长途客运车一样，稀少，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一辆。不过人家乡的客运车好歹有个遮风避雨的候车室，美国的站台就一根铁棍挂着一块牌子，上写几路车，不留神还真注意不到。席梦在上次坐了一次去中国店后，发誓再也不坐了！
　　在美国待了一个多月下来，席梦是深切的感受到没车的不便。席梦一直在催金德文买车，金德文倒也有计划，只是一直是计划而已。看了两天二手车广告，没有找到物美价廉的车子，就没了动力。席梦憋了一个多月，终于在感恩节这天爆发了！
　　金德文听到席梦说“到时候再说”，心理就不爽，提高了嗓门问到：“什么叫到时候再说？！去就去，不去就不去！”
　　不知怎么的，席梦一听到金德文这么问，一股无名火就往上蹭了起来，含着满嘴的泡沫高声回到：“不去！”
　　“你说什么？”金德文没听到，抑或是听到了故意这么问的。
　　“不去！不去！！不去！！！”席梦故意顶着了。
　　“那你晚上的party去不去？”
　　“不去！”
　　“不去算了，我自己去。”金德文赌气说到，复又躺下不睬席梦。席梦也觉无趣，懒得跟金德文说什么。开了暖气的屋子里一下降到了冰点。
　　“小金！起了没？”李连杰在屋外喊到。
　　“就来！”金德文本在赌气，一听到旁人喊，立马恢复了常态，快速穿好衣服起身开了门。
　　“哟，还没起呢？”李连杰眯着三角眼说着，“没事，没事。我说完了你们继续睡。下雪天就适合睡觉。”
　　“李老师，什么事啊？”金德文问到。
　　“哦，是这样。本来不是说，明天早上和你们一块去抢东西吗？现在下雪了，我来问问你们，还想去吗？”李连杰说得很客气，但是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了，他对下雪有点犯怵，不想去了。
　　“嗯，下雪了，我老婆也不是很想去。”金德文的话里两层意思，他想去，但是席梦不想去。但并不知道李连杰是没听懂还是听懂了装傻，一口说到：“这样啊，那我们就不去了吧。我想想也没什么能抢的。”
　　金德文听了是万分失望的，却又只能藏着掖着了：“好，那就不去了。”
　　“你导师晚上的party，你们去吧？”
　　“是啊。”
　　“我有事去不了，你们怎么去？”
　　“到时候再看看吧。”金德文真诚的说到。
　　“要不这样吧，我先把你们drop过去？”
　　“这怎么好意思？”
　　“没事没事。顺路。你们几点去？”许是为了不能去black Friday的补偿，李连杰特别热情的说要载他们去party。
　　“party 5点半开始，那就5点去吧。”金德文这下也不推却说到。
　　“好，5点来找你们。”说着，李连杰便回去了。
　　许是找到了车子，李连杰走后，金德文似乎也忘了刚才正和席梦赌气呢，笑嘻嘻的问到：“看，现在有免费车坐了，你去不去party？”
　　席梦见金德文嬉皮笑脸的，心下虽然不再生气，嘴上还是撅着：“不去。”
　　“不去算了，我一个人去。”金德文本来拉下了脸给席梦台阶下，谁知人家不领情，这下是真的有点生气了，一直到去前都不跟席梦说上一句话。
　　5点，李连杰准时来敲门，见席梦依旧穿着家居服，不免惊讶：“小席，你不去呀？”
　　“哦，她身体有点不舒服。”金德文抢着回到，生怕别人知道他们两口子又在闹别扭似的。
　　“是，肚子有点不舒服。”席梦顺着话说。这话半真半假。本来没觉得什么，但这么说了后似乎真感到肚子里涨鼓鼓的疼起来。席梦想着这个月的例事似乎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可能是快来了吧。
　　李连杰见席梦如此说，便带着老婆和金德文一块走了。他们一走，楼里一下子感觉被抽掉了人气空旷起来。席梦在楼里转了一圈才发现整幢楼就她一个人了。楼下的小许和余师傅也不知去哪儿了。
　　席梦前些日子正巧看了一部鬼故事，讲得是一幢百年老楼里发生的故事。席梦所住的这幢房子，看外墙斑驳的红砖，没有百年也有六七十年了，加上又是一个下雪天……这么一想，席梦觉得四周阴森起来，匆匆泡了两袋一毛钱一包的方便面就躲进被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