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爱》萤火虫凉凉

35、第三十五章

　　“你在玩弄我吗！”被这样宣判时，江平难以抑制自己的愤怒，在要求安静的环境里面，低低地喊着。“是你要求我认真的。”

　　甜蜜的话语犹在耳畔，还有那些不可洗刷的甜蜜回忆。如果只能这样解释，未免太可怜了一些。

　　“看到了小舅舅和杜岩，我总觉得要珍惜，可是又怕珍惜也来不及。江叔，我很害怕。”白小开定定看着窗外。“江叔，我太喜欢你了……喜欢到怕你离开我……也怕自己会离开你，怕配不上你会给你带来困扰啊。”

　　“那你以前都在想些什么？难道你想让我做始乱终弃的人？”江平安定下自己的心绪，接上他的话尾。

　　“怎么会？江叔你是最好的人。”

　　“只是好人而已吗？”江平逼问他。

　　“不是……只是就算你总是站在原地，我却总觉得追不上，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着急……”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了屋子里面的吵闹声。

　　“滚出去！”

　　江平打开门，看到的就是白一唐勉力坐起来，将杜岩推到地上的样子。大概是他气性太大了，也没准是杜岩对他的怒气，撤去了所有的防备。“我不想看到你！”他低喊的样子毫无威慑反而很可怜，很凄惨。

　　杜岩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仰望着怒气冲冲的情人，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他颓然地站起来。“你没事就好，我明天再来。”

　　杜岩关上门的一刹那，白一唐终于重重地倒回到床上，因为身体上的疼痛，轻轻颤抖了下，但并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咬住了嘴唇而已。

　　“你这又是何必，他已经做到把自己逼往绝境了……”江平坐到他旁边，给他剥水果。

　　“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也不想再这样悲惨下去了。”白一唐望着有些发乌的天花板，又将双臂交叉在脸前，盖住自己的眼睛，“逼他何尝不是在逼我自己？”

　　“小舅舅，还想要什么呢？”

　　“我太贪心了，我什么都想要……”白一唐哽咽的声音从手臂后面传来，“我还是太自私了吧……我恨这样向他发脾气的自己，却怎么也制止不住……简直是神经质了吧……”

　　“你没有病。”白小开坐到床沿上，轻轻将他揽进怀里，“有病的是这个世界而已。”

　　大白和小白抱在一起，病房里面的一切瞬间都多余成了布景。或者说，他们化成了两只美丽的哭泣玩偶，隔离于世地存在着，理应不受打扰。

　　江平深深吸气，退出病室，将门轻带上。天好像一瞬间便变黑了。脚边是蜷坐在地上的杜岩，疲劳地闭着眼睛。

　　江平试图将他拉起来。“你听到他说什么了？”

　　“嗯。”

　　“你想怎么做？”

　　“等他回来啊，不管有多远，看到他我就这样决定了！”

　　江平侧过头望着身边的友人，于他缓缓睁开的眼中，发觉了那坚定的光线，犹如高原上暴烈美丽的日光。早该知道，杜岩就是这样的人。

　　他也想起了，曾经有个人，也说会不顾一切追上。

　　现在，他在想着什么。江平无比地想知道，却怎么也不能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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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平是一个人回去的，在飞机上睡地很沉很饱，也一直在做梦。

　　他梦见自己小时候养的小土狗，在池塘边捉蜻蜓，捉到了就叼着交到他的手上，温柔亲昵地蹭蹭他的手指。

　　“好乖。”江平听见自己在称赞他，好像称赞一只布娃娃的方式一模一样。

　　然后小土狗趴在他身边，一起沉沉地睡过去了。

　　活着也便像在梦里做梦一样，有时候分不清真假。只有心情的变化，能够清晰地体会而已。

　　《碎光》的拍摄进入了尾声，江平才发现，那本他仍没看完的小说，结局并不像一直营造的悲壮气氛那样惆怅。光线虽被摔碎，但并不会被湮没，哪怕有一线，也足以照亮心灵的角落。

　　一线守望，也成就了人生完整的意义。

　　江平深深体会到，叶静，没准才是最了解江冕和魏思远的人。而他，除了血缘，还差得远。

　　杀青庆功会是在小型的酒吧举行的，deep blue。装修风格果然迥异于spark的随性，反而是洛可可风的精致与情色气息浓厚，所幸并不肤浅，甚至意外透着庄严的感觉。

　　后来才知道，老板竟然就是小魏魏潜风。

　　大家都玩得很开心，吃喝地也愉快，酒酣场面欢快，魏潜风甚至亲自调酒给大家。一向沉默寡言的袁文舒也借着酒意唱了首《天意》，第一个鼓掌的竟然是苏简。

　　宋杰也调了吉他唱了歌，不算十分应景的《她来听我的演唱会》。浅吟低唱，一点一滴好像每个人的回忆都铺天盖地而来。江平看着他安静唱歌的姿势，低垂的睫毛，俊秀的脸，张合着的嘴唇。仿佛多年前在spark第一次见到，他在喧嚣里面独自唱着歌，头发比较长，几乎盖住眼睛，像路边的小狗。一转眼，时间匆匆，画面流转。

　　一直在一起，也一直在错过。

　　从未享受的成年人的恋爱，只有淡淡的依恋，在暧昧边线徘徊，终究只能擦肩而过而已。

　　只剩惆怅，而无过多的痛苦绝望。

　　大概因为现在，心脏被填满的，是另个笑容吧。

　　江平放下手中的酒，摸向右边口袋。原来摆放烟草的位置，换了硬邦邦的手机。

　　只不过等待的心情也没有变。好像他真的是擅长于等在原地，等待或者微笑，再也做不出别的动作。任凭微小的感觉到来或者溜走，只是做出应激反应而已。

　　也大概过于绝情了吧。也大概不够爱。

　　江平离开觥筹交错的人群，退到酒吧的角落，从窗户看着外面的天空，手指犹豫地摩挲绿色通话键。

　　“我爱你。”耳边回想起的是小孩子撒娇般的爱语。很想听一遍，再听一遍。

　　填补耳边的空虚。

　　恋爱这种东西，仿若一棵植物生长，一旦培养，便极大可能万劫不复。

　　花大价钱购买毒品的上瘾者，也不过如此。

　　恋爱的代价，不过彻头彻尾的思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