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爱》萤火虫凉凉

3、第三章

　　罗语个头不矮，背也挺地直，江平揽着他的肩膀稍显困难，思想斗争半天才主动伸出胳膊去做小鸟依人状贴着他。

　　罗语先是一愣，后来“啊”地轻轻一叹，继而冲着江平羞羞涩涩笑了一下。

　　Spark的走廊又深又长，加上由着白一唐的性子装修地明暗不定，宛如轮回隧道。这时候一支淡黄色的灯光打过来，正照在罗语脸颊上，好像抹了蜜一般光滑干净。

　　江平这才觉得罗语身上丝毫没有烟酒的难闻气味，也没有用什么香水，就连个香皂味道都没有。不过赢在清淡不腻人，和宋杰的习惯一样，一支平民洗面奶搞定，平时上镜也喜欢素着颜。都怪老天不知收了宋太什么好处，赐了他一张奶皮一样的脸，也害得江平总想去摸摸触触。

　　江平越看越觉得罗语可亲可爱，而自己轻浮没节操地人神共愤。吃着肯德基的汉堡，还惦记麦当劳的奶昔。所以罗语说了好几句，他都没有跟上，只知道“嗯嗯”“啊啊”胡乱回答。

　　没想到这回换了罗语突然不走了，将江平堵在墙边，长手指钳住他的下巴，要吻不吻地僵持着，显然是不习惯做这样的动作。

　　这回两个人正停在粉红色的灯底下。要多暧昧有多暧昧，要多尴尬有多尴尬。还有些……可笑。

　　江平看着罗语左右为难的样子，到最后手指都有些发抖了，眼睛也越垂越低，不禁勾起了嘴角，也不言语，只认认真真盯着他剪得短短的干净指甲。

　　真是连这种做出来才进行自我斗争的笨蛋样子都像极了宋杰，没准，宋杰也没他这样可爱。江平心里失笑，决定主动去亲他嘴角。

　　就算是逢场作戏，都要有十二分的实感，比如找他对台词的宋杰，总夸他就算是练习也可以上胶片一样。

　　“喂喂，我想先通知你们一件事，大叔！”

　　就好像全情投入的演员，倏然间被喊了“咔”，也比如刚刚做好前戏，却发现不知道激情版Durex塞在钱包夹层还是仍旧在地上牛仔裤的口袋里面。

　　罗语松了手，江平自然被磕到了墙壁上，还好是软墙纸，否则内部那些年久失修的老零件肯定被震个七零八落。

　　“首先，江叔啊，不是我说你，就是发情也要看影响。你们都走到门口了，还是玻璃门，是准备放免费小电影给外面看吗？好歹也投入激情做出点料嘛。哦，我想说的是我这样通情达理的小孩子看到了当然无所谓，不过被些总喜欢说小舅舅有碍治安的人看到……再说了，就算是带坏了晚上出来解闷散步的猫猫狗狗也不好嘛……”

　　罗语早就呆了，轻轻咬住下嘴唇。

　　“哦？那你小孩子这么晚了还不赶紧回家，用不用我打电话叫你小舅舅推婴儿车来接你！”江平看着冒出来的不速之客，努力告诉自己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咳咳，其实我想说的是……”小孩子特意选了个能正对也不算太仰视的角度，双手合十。粉红色的灯光打下来，仿佛限量版的超粉红HELLO KITTY。“我今晚上呢，就正式拜托你了。放心啦，我不会做电灯泡的，沙发，沙发就可以。”

　　“Are you kidding？现在，立刻，马上，回杜岩那里喝牛奶。”江平想这辈子他可能都没有幼了，自然不必及人。

　　“我才不要，今晚上小舅舅不把十二楼的房顶掀翻不会罢休。对了，你是担心我会看电视熬夜还是地板会被我弄脏，杜岩说你没有洁癖的，杜岩还说只要我不打扰你们，就会被收留啦。嫌弃我会听你们的墙角？放心，Strong和小舅舅的我都懒得听……”白小开掰着手指自顾自解释着，满眼的狡猾加奸诈。

　　“都不是！”江平拉起罗语的手，“我家向来不收容猫猫狗狗。”

　　…… ……

　　“哼，大叔你怎么这么不友善！你不知道我最讨厌斑比类的形容词！本来还决定去找灿灿借个地方的，好吧，今天你也别想痛痛快快吃你的外带！”白小开插着腰，气鼓鼓的样子好像幼崽被欺负的白母鸡。

　　外带品早就化身壁花，惊诧在原地，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看看白小开，又看看江平。“他舅舅，你的……还有斑比……”

　　“不认识，不认识……”刚刚还柔情似水的氛围，怎么这么快就被打了狗血，江平顿感疲惫，自我催眠。白一唐送礼，拆开糖衣一定附送含笑半步颠，打开小电影肯定在高——潮时会有成片成片的马赛克。

　　江平暗叹一声，煮熟的鸭子也会飞升啊。只要是有白家人的地方，就会有奇迹，果真外甥随舅是颠扑不灭的真理。

　　这时候电话响了，反映出来代表着“宋杰”这两个玫瑰色大字，江平顿时把自己穿越游离于无人之境，手忙脚乱掏衣兜，钱夹带出来掉在地上，也来不及捡。

　　原来是宋杰忘了明天几点到公司，半夜失眠随便问问而已。

　　江平答应明天叫他起床去接他，又骂他这么晚不睡在养黑眼圈么。

　　宋杰沉默了一下，接着含了笑意说。“生日快乐，做不了第一个祝福你的人，那就赶个最后，位置也特别。”

　　他说完，江平看看手表，正好十二点。心里止不住地泛酸又泛甜。

　　直到那边挂机音了半分钟，江平才摁了切断键。

　　回了神，眼前又恢复粉红色。

　　“嗯。我想……还是改天再约吧……”罗语抬起头来，把手里面的钱夹递给他。

　　“对不起。”江平将钱夹握在手心，那上面好像犹带罗语指尖的体温。又软又糯又干净，怎不先让他遇见他？

　　江平先自己上了车，暖了一会儿，才招手让等在Spark里面的两个人出来。

　　一会儿白小开就在后座上安静了，舒展了身子占了整后排，微闭着眼，耳朵里面塞耳机，外面都能听见里面的轰鸣。

　　实在是不知道他有没有睡着，江平摇摇头。

　　不过幸好有这细细的声音，副座上的罗语也不算太尴尬。

　　送罗语直到他的公寓底下，江平才想起来解释白小开是友人的孩子。

　　“我知道了，没关系。还有，我……也不喜欢这么快。”罗语垂首又抬起，善解人意地笑笑，慈祥如涂鸦在墙上的Q版圣诞老人。“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别开太快，今天酒驾你早就犯法。”

　　“……”江平心里激荡，想也没想扑上去抱了罗语一下。

　　暖暖满怀。又实在又踏实。

　　某个地方柔软到感动到要命，果真想扑倒这个一个小时之前还是陌生人的男人。

　　还是规规矩矩道了别，规规矩矩说了再见。纯情到晚安吻都没拿。

　　好吧，他说慢慢来就慢慢来。

　　只是慰藉吗？江平看着那人一边等电梯一边还向这边张望的身影，扬了扬右手，快速插进衣兜里，转身。

　　笑意果真藏不住了。要溃堤了。

　　“大叔，你笑得很是猥琐啊。”江平发动了车子，后面幽幽飘来一句。

　　“睡你的觉，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管！”江平不预与他计较，拿年岁压他。

　　白小开在后面哼了一声，又窝了回去。“亏我舅舅和杜岩还说你是gay里面的绝种纯情派。如狼似虎，如狼似虎。”

　　两个人回了江平的公寓，只七十坪的房子，正中一只超大的奶牛沙发，正中白小开下怀，想也不想就扑了上去亲亲热热。

　　江平踢了踢他的腿，给他新的牙刷毛巾，让他去卫生间。

　　“哎，没想到你比我还啰嗦。”白小开半睡半醒不满地哼哼，走到一半又“哇”一声大叫起来，指着前面，“宋杰……啊……宋杰！”

　　为了街坊四邻的安宁，江平强压了怒气，捂住他的嘴。

　　只是宋杰的特制等身海报而已，那么大惊小怪？

　　想当初限量发行他都没有抢到，其实只要他开口，定会送一张，但是每次话到嘴边，却死活开不了口，生怕被瞧出端倪。

　　还是在宋杰的后援团论坛注册了个肉麻兮兮的名字，参加了版庆的活动。限时回答关于宋杰的问卷，身高生日细致到私密三围，最爱喝哪个牌子的饮料最常看哪个频道，睡觉习惯冲左边还是摆大字，睡衣是奶牛图案还是闷骚方格子，最后还有小作文。

　　这些对江平来说无不是小菜一碟，只是在宋杰的初恋时间上面打了磕巴，还有些气闷，昏昏沉沉之间把桌面上的网页关个彻底。

　　那人的初恋，虽然开始地晚，但是从来就没说过GAME OVER，明明有就算单恋都要进行到底的趋势。即使饱受打击，还是执着努力，热血满腔。

　　反应过来江平才发现错过了游戏时机，又翻了几页查了查，得奖的ID叫“大神只爱大白菜”。于是站内短信了那边，心焦地不断刷网页，等了二十分钟终于懒洋洋有了回应，江平软磨硬泡又祭出了高价，那边才放了手让他得逞。

　　所以这才贴到了自己的走廊，简直就像变态又欲求不满的宅男大叔，不过萌的不是惊爆清凉的战斗系美眉，而是海报上素颜穿冬装捂得严严实实笑得纯良又傻呼呼的宋某人。

　　“你……不会这么……过分吧。”小孩子眼睛眨眨，右手扯着毛巾，葡萄样眼睛睁得大大上上下下打量着江平。“还有，大叔你是不是有怨念过这不是夏日清凉版……”

　　“呃……”

　　“我帮我女朋友做问卷得到过这样一张哦，她跟我这样抱怨过，所以卖掉了……”他边说边咬着牙刷走进了卫生间，接着又探出头来，“大叔你真的很纯情，这么老了还追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