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爱》萤火虫凉凉

4、第四章

　　第二天江平醒来做早餐，发现小孩子还蜷在被窝里面，睡得天地不管，头发因为一夜翻身来去所以乱七八糟。脸颊粉白白，小小babyfat，两排睫毛温顺低垂，好像无公害食品，呃，只要他闭上嘴。

　　很想捏一捏，天地都安静。

　　只是……那只葵花抱枕的边角上……那微微张开的唇角边……口水画了地图。

　　不自觉不自觉！

　　大煞风景不算，罪魁祸首还软软哼了几声，嫌弃江平拉开窗帘，有天光扰他好眠。

　　“现在已经八点半，你迟到了。”江平踹踹他的小腿，等他狂叫OMG。想来现在高中老师很厉害的居多，恨铁不成钢的极端者恨不得以身相代，当年要不是灭绝师太晚自习罚他和白一唐一起去操场上喂蚊子，也不至于生出这么多枝节来。

　　往事真不堪回首，不堪回首。

　　白小开堂而皇之地坐起来，慢悠悠揉揉惺忪睡眼，对江平嘴里强调的时间充耳不闻。

　　“江叔，你不用管我，我后两节才有课。”

　　“现在的全日制高中有这种制度么？”江平在厨房里面问。

　　“谁说我在上高中，我是H大的学生。”白小开刷着牙解释，“倒是江叔你是做什么的，竟然不用朝九晚五。”

　　是跳级么？难道是智商超常的神童……

　　朝九晚五？江平想这样规律的生活早就可望而不可及。

　　“赶紧来吃饭吧，别问那么多了。”江平在心中粗略过了一下宋杰今天的行程，差点儿把粥弄地全部扑出来，从厨房到餐厅都飘着一股淡淡的焦糊味。

　　洗漱完毕的白小开拿起盘子里的包子就往嘴里塞，立刻被烫地眉毛都跳起来，还努力“呜呜”地好像在说好吃。

　　江平好笑叹口气，挽了挽毛衣袖子，实在想把他乱糟糟睡到一边扁平的头发弄平整，又想把他毛衣里面的衬衣角塞回去。

　　“江叔，这是你去哪儿买的包子，味道真好，下回让杜岩去买！”他如家养的小狗一般，黑漆漆的眼睛一直盯着盘子不放。

　　“老字号，独一份，你买不着的。”江平慢慢喝粥，吊他胃口。

　　“啊，子曾经曰过，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江叔。”

　　江平夹起一个来悬空塞进他嘴里。“是我包的。”

　　等红灯的间隙，想起小孩子眼睛睁大大惊奇挫败的表情，江平还忍不住笑意。

　　摁了宋杰公寓的门铃，静静等了三分钟，才听见咔哒开门，没打招呼，宋杰先嚷“好香好香”。他简单套了条牛仔裤，赤着上身，鞋子也穿地左右颠倒。这就是裸睡主义的结果。

　　“早说了不怕等你，你穿好衣服再说，你要是感冒了唱片进度更跟不上了。”寒气跟他一起进来，江平赶紧将门锁上。

　　“鼻音才有伤感的味道嘛，诶，我唱两句给你听听，一分钱七段给你打八折。”

　　宋杰径自抢了他手上的保温饭盒，蹦着跳着回了卧室。

　　“你就狡辩吧，你要是这样的价钱，我马上跟你解约。”江平宠溺笑笑，他又觉得自己怎么总是碰到长不大的孩子。老这样下去，他没准也能往天真的边缘靠靠。

　　“那不行！那样谁给我包这么好吃的包子啊！”

　　江平脱了大衣熟门熟路进了他家厨房，干净整洁一如南北极，冰箱里面还是各种味道速冻水饺馄饨汤圆，冷藏室里面摆着牛奶一排，另有几颗孤零零干瘪的小番茄。

　　“你家厨房总是像超市货架。”江平把牛奶塞进微波炉。

　　“是吧，我以前是泡面圣手，现在是速冻杀手。”宋杰简单套了件毛衣，倚在厨房门口大口吃包子。有热汤流到手指上，他就旁若无人伸出舌头自然地舔了去。连吃包子的动作都能性感，江平觉得这个男人就该摆在玻璃房子里面做楚门的世界，一举一动都让人分享。

　　“要是没了我，你怎么照顾自己。”江平搓着手指，淡淡问。“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要是让你的fan知道你这副德行，得马上去配高度眼镜。”

　　“所以……”立刻要接口的宋杰，愣了一下，才尴尴尬尬笑起来说，“我总得找到一个像你这样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老婆才行。”

　　“是吗？”江平不知道为什么就用了反问的语气，神色黯淡了下。他想，NND,对你无微不至说一不二又好死不活喜欢你的人，除了我还有谁？

　　微波炉“叮”地叫了一声。

　　宋杰喝牛奶太急，也没被烫到，江平估摸的时间刚好。

　　宋杰不算多新的新人，有自己稳定的粉丝群，也被一群固定的人看不惯。

　　现在中性风盛行男女混淆的娱乐江湖，他也算既不老又有男人气，就算穿老式西装也颇有气势和架子。头发一直短短的，也不喜欢化妆，除非必不得以，以免被舞台大灯照成吸血鬼。与其说实现什么梦想，宋杰的目的单纯又世俗，不过是想挣点钱花花罢了。后来跟了江平入了圈子才知道这里面的钱也是不好挣的，跟斑马鱼苗的成活率成绝对反比。

　　这世界还是公平的，总不能走自己光明的路，让别人去被黑暗踩踏吧。

　　还有宋杰大学里就是研究斑马鱼的，现在还总自称渔民，客厅里也摆着大鱼缸，养着些江平叫不上名字来的鱼。鱼食也总比冰箱储备补充地丰富及时。

　　至于私生活，刚开始有江平和公司安排的绯闻，后来的大多自力更生扑朔迷离。他总说爱情就是尼斯湖水怪，有传说也有目击者，轮到自己就见光死。说到这里，江平心里直冒汗，嘴里直磨牙。

　　下午的时候江平帮宋杰约了人去室内滑雪场谈事情，希望运动能增进感情。没啥规则，很单纯的运动。

　　到了也换上装备了，也坐缆车上了滑雪道了，感情也联系地不错了，江平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吊顶上的大灯照得他几乎头晕目眩，滑雪道旁边逼真的松树和薄雪小山也危机重重，旁边的服务生和人群都面目可憎。

　　江平忘了自己实在是不擅运动，也讨厌高空，尤其是无依无靠的不安全感，比小女生还来得矫情。

　　他绝对应该选择在玻璃墙外面喝咖啡翻翻无聊杂志消磨时光的，不过现在就算问候了神明问候了GOD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果真人老心也老。

　　宋杰和导演都摩拳擦掌，尤其是宋杰，穿着滑雪装，依然英俊挺拔地人神共愤。江平人神交战的空当，两个人早就冲锋陷阵了。动作不算标准，不过他们做出来，依旧可圈点。

　　宋杰还趁机回过头来叫他，差点儿摔倒。

　　江平想怎么都不能扫兴，也不好自己走下去，咬着牙撑了滑雪杖，叫过一个最顺眼的服务生小哥，从最基本的学起。勉勉强强滑了半程，正在暗自得意，才发现控制不住自己。屈从惯性如野猪出笼，横扫千军，连白色毛线帽都飞了出去。

　　在翻滚的过程中，江平直觉他的人生又将迎来一个崭新的悲剧篇章。身上穿得厚，应该不会太严重。不过在宋杰面前的形象，也难免如雪崩一溃千里。

　　正在自怨自艾有人拉起江平，他还以为是善良的滑雪场小哥，想道声谢谢。抬起头来，却对上一双水汪汪的黑眼睛，满含了笑意，还有几分同情怜悯。

　　白小开穿着巧克力色羽绒服，冰天雪地里面就要融进去变成卡布奇诺。又像雪女降落。

　　他后面也只见宋杰背面。他正在和他的fans们亲切合影，也有小姑娘拿着VCR的，录得兴高采烈。江平赶紧松了白小开的手，站起来憋了半天才说了“谢谢”，拔腿就往旁边角落跑。

　　可惜他忘了脚上穿的滑雪板，又往旁边跌去。

　　“江叔，你真有意思。”再次将他扶起来的小孩子，满含深意地说，双眼也亮晶晶的，嘴角的笑意也不加掩饰。

　　江平吸了口气，他的人生就要这样跌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