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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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平与白一唐是多年朋友，淡如酒水也烈如酒水的君子之交。
当年江平还在电台实习，做情感热线代班，接到过白一唐的电话。
外面飞着大雪片，白一唐在公共电话亭插着20块的磁卡，牙齿打着颤，惨兮兮地说被男朋友抛弃了，再也不想活了。然后就没了声音，只不过电话一直没放。
心有戚戚焉的江平死活没让导播切掉，一时激动死马当活马医说了一堆安慰话。
电话那边一直没声音，只是偶尔有长长的出气声。
节目结束了，导播二话不说进了广告。
江平抱着试试看的心情，立刻拿了自己手机拨了电话过去。
那边接起电话来，“喂”了一声，靠在电台大楼走廊墙壁的江平几乎飚出两行热泪。
那天晚上两个人几乎走了半个城的马路，鞋子全部被雪湿透，脚和脸都没有没有了知觉，只有握在一起的手略觉温暖。
所谓风水轮流转，总有一天轮到你金刚不坏。
白一唐原来是江平的高中同学，还是他的短暂初恋加暗恋对象，江平向来对声音敏感，亲近的人的电话声音，一个也听不错。不过重遇的两人并没有再次干柴烈火，兜兜转转倒成了知交，大概源于江平的近乡情怯，还有阴差阳错遇到了宋杰。
今天白一唐穿着深棕色的矮腰翻毛皮靴子，套着黑色的修身毛衣，坐在了江平旁边，随意跟他打了个招呼。青涩已退，锋芒不敛。
江平也冲他笑笑，当然忘不了看一眼被紧紧钳住的小孩子。
“我姐姐的孩子，总是不听话。”白一唐身体不好，少喝酒，酒保给了他苏打水。“衣服呢？”他捏捏白小开的脸。
“舅舅，我冷。”白小开并不甩掉白一唐的手，反而更贴近他的身上，甚至蜷进了他怀里。
刚刚还是目空一切的野性小豹子，这时候装什么多拉A梦。白一唐对他的习性早就摸得一清二楚，立刻嫌弃地把他从自己身上择开。
白小开也不恼怒，干脆坐在白一唐旁边黏着他，嘴里不断撒着娇。
白一唐不理他，他恹恹转向酒保，趴在吧台上装乖，睫毛低垂好像温柔小绵羊。
“喂，strong。”
“John。”酒保爱理不理。
“啊哦，死——John,你昨天傍晚是不是去了deep blue？”
“……没有。”
“你说真的？”白一唐转过脸来，认真地盯着自己的外甥。
“快看他的鼻子，都要戳破房顶子了。”酒保擦着杯子，嫌弃兮兮地四面看看。“我不会泄露你的商业机密的，再说你这里也没有什么机密吧。”
“他是怕你被拐走。”白小开说完后迅速从白一唐身边蹦开，拿回江平怀里的衣服裹上。“你又笑什么？”白小开看江平。
“你穿反了。”江平抱着臂看他，小孩子狼狈地将围巾缠在脖子上，好像被海藻团团围住的小丑鱼，眼睛黑黑亮亮。
“江，你还在给那个小子当经纪人么？”白一唐问江平。“难道他近来接的文艺片都是你的主意？”
“都是他主动挑的，你知道他很少在乎我们的看法。”江平看着旁边的落寞空座位，“还是那时候坐在那里唱歌最乖，连被你酒醉亲一下都紧张到半夜打电话给我问我该怎么办。”
“哇哇，他还那么纯情过？”白一唐故意说。“可惜现在人家大红大紫，出场费都要超过我一个月营业。”
“你知道的，你开口，他自然不会回绝。”
“NONONO，我还想安安生生多活几天。大明星惊现gay吧，我可多叫几只狗仔，帮我小地方炒作。对了，还要加固下门楣。爱说笑！”白一唐皱皱好看眉头，“你近来和他如何？”
“还是那个样子。”江平苦笑，祭出万年不变的答案。“他能多看我一眼都好。”
酒保咳嗽了一下。“他刚刚还搭讪你的外甥，想外带小鹿斑比回去春宵一度。”
白一唐没有怒瞪江平，反而拧拧白小开的耳朵。“我早就说了你不要来这里，你就是不听，迟早被拐走，幸好遇到的是江。是不是又跟小女朋友分手了？”
“为什么啊，舅舅，你只怪我！什么叫幸亏遇到江，谁知道他是不是正人君子垂涎美艳的我！而且，是他不小心撞到我，请我喝可乐而已。”小鹿斑比化身理直气壮。“人家分手又怎么了。呐，缘分这种东西就像便便，走的时候就要冲得干干净净，来的时候挡也挡不住哦。”
正在摇瓶子的John差点儿被便便理论惊到脱手。
“你再看这位大叔，明显就是魂不守舍欲求不满外加缺乏人间温暖，我与他说几句话，没准也能阻止一场人间杯具。就像那时候舅舅你……哦，你差点儿吃白药片say撒由那拉！”白小开没说完，白一唐的脸早就抹了半面灰。“要不是有个多管闲事的电台DJ拯救你于水火之中，我估计我现在要仰视数星星找哪一颗是亲爱的舅舅你咯。”他说的激昂罗嗦，简直要长出一条尾巴来摇晃。
又所谓风水轮流转。
被称作大叔的江平暗自莞尔，也不禁自我审视一下，原来竟然能老到这种地步，好歹也是男人三十挂零一枝花的好光景。确实比不得面前的小孩子皮肤白白嫩嫩，也比不得宋杰周围那类红男绿女，每晚几百大洋的面膜钢盔层层防护，岁月的时钟硬是被化学工业的发达倒拨回去十几圈。
“你从哪里知道的！”白一唐勾起嘴角，笑得千分和善，万分温柔。酒保使劲擦杯子。江平想终于完了，这个孩子真是天地不怕，敢去徒手戳白一唐大魔王的死穴。
“呃……我看了你的日记。”
“日，记。”白一唐勾勾手指，酒保乖乖凑过去。“你还留着那东西？”
白一唐豪爽一口气喝完苏打水，好像那是烈性血腥marry。
“舅舅你别生气哦。阿姆strong是想看你小时候的照片才跟我交换秘密的。要不是他叫我斑比，我才不会说哦。”小孩子气闷地扁扁嘴，滔滔不绝，江平好像听见了尼加拉瓜大瀑布的水声。“再说了，strong你还欠我十杯可乐的封口费不说你还存着小舅舅的露点照。还有，你趁我不在私自开了我的小乌龟寻宝吧，把进度多打了十关还敢存档。对了，我给你舅舅的游戏账号是让你去监督他有没有红杏出墙，你是练级还是自杀，害舅舅说我偷他的账号玩坏他的一世英明。你昨天就是去deep blue了，我下课去买冰激凌时看到的就是你，还穿着那件闷骚的黑皮衣是吧，嗯，就是被慧慧在袖口磨过牙的那件。还有，昨天临睡前你还敢趁小舅舅洗澡偷偷威胁慧慧，说再往小舅舅身上蹭就在它的狗食里面掺巴豆……”
“……你确定慧慧知道什么是巴豆。”高高大大的酒保几乎万念俱灰，只呆呆反驳了一句。
“当然，慧慧跟我一起看过武侠片。”白小开好死不死接话，黑眼睛眨地天真可爱。
“杜岩，你平时真是够忙啊。”白一唐敲着空杯子，咬牙切齿盯着酒保。“好吧，你被辞退了，回你家的公司做你的少东吧，以后我看见你一次杀你一次。”
“我……”酒保几乎要举双手投降，可怜兮兮纯良如犬，“我不是故意的，谁让慧慧总是挤在咱们中间睡觉嘛……害我……”
一时间“哦~”声遍野。
“杜岩！”
老板气冲冲撂挑子，员工再作鸟兽散，spark也就去日无多了。江平适时好意提醒要追出去的酒保。
酒保坐回吧台里面，继续擦杯子。
“小子，我哪里得罪你了！”江平听见了玻璃杯卡啦啦裂开的声音。这样下去，明天spark的杯子全部变成艺术兮兮的裂纹玻璃系。
“没什么啊。”乖乖巧巧的白小开总算是言简意赅了一回，“你昨天用我的小梨喝咖啡来着吧，杯子底没有洗干净。”
江平终于听见了碎裂的声音，没准是玻璃杯，没准是酒保的牙齿或者那颗脆弱的心。
机械城市就是讲速率，要是有哪天世界短路掉，肯定是因为人类总摁快进键。
十一点过半，早有人速配成功，出了门或者直接找个合适的角落去卿卿我我比翼双飞安抚狂躁的□□，呃，还有不安的灵魂。
江平摸摸自己的脸，叹口气。宋杰啊宋杰，这算不算是为伊消得人憔悴哦哦。偏偏他江平就是终不悔死撞南墙的可悲类型。
“我……可以坐在你旁边么？”
江平抬起头，含笑盈盈的男人端着酒杯，僵硬地站在旁边。
看上去是典型的上班族，合身的黑色休闲西装，整齐的头发能露出脖颈，站地很直背很挺，细长的手指握在一起。尽管是主动搭讪，还妄想装出强势的样子，局局促促写了满脸。
果真笑得越来越僵硬了。要不是灯光昏昏暗暗，江平觉得肯定能欣赏到好久没见过的脸红。真想多观赏一会儿。
在他笑地小心翼翼的嘴角掉下来之前，于心不忍的江平赶紧答了声好。
标准的良家美男，又羞涩又可爱，腿又直又长。重点是一笑起来那只酒窝，像极了宋杰。宋杰向来很讨厌那只酒窝，说严重影响他的男子气概，天天问江平能不能把它填平。江平回他这是公司财产，哪天太平洋被填平了他再动这个心思。
宋杰总是没有自觉为什么被尖叫的小女生喜欢么？
“我叫罗语。”看着男人从衣服里掏名片的样子，江平就想笑，又不是见客户，何必这么可爱。
“我是江平。”江平悠悠然介绍自己，再无限款款神情看他一眼。
接过男人的名片，果真小公司的小白领，对他的人脉应该是不咸不淡无甚影响。
两个人胡乱聊了一会儿，江平早忘了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对面的男人，三句必笑一次。江平也有些飘飘然，他也知道自己还没有幽默感到成仙的地步，多次用余光检查自己的裤扣和袖口。
最后终于切入实质性话题，罗语又羞涩又痛快地答应跟江平一起去吃宵夜顺便探讨人生最原始的秘密。
不过就算是外带夜宵，有这样好滋味的，也是人生无限的慰藉。
江平穿好大衣，忍不住还是拿出手机来，看看有没有短信和未接来电。照旧干干净净的蓝天白云加羊群乱跑的青草地。
长舒一口气转过身来，恰看见正在等他的罗语被杜岩吹了一声口哨，再次手足无措起来，眼睛四面八方乱飘，不小心看到了别人火爆激吻的场面，又赶紧游离开。
“诶，我老爸子公司企划部的，身家清白，习惯良好，跟你一样的纯情派。Tony亲自挑的生日礼物，喜欢不喜欢？”杜岩凑到他耳朵边上，塞给江平一条包装精美的Durex 。“激情版哦。”
江平哭笑不得，简直想隔空用手去扯白一唐大魔王那张笑里藏刀的脸。
江平扯扯罗语的手，让他把尴尬的目光收回来，顺势在他嘴角啄了一下。
罗语的脸刷一下开了锅，嘴角抽了几下，颜色可以直接当灯笼拿出去挂。他“你……你……”了几声就低下头去看自己的皮鞋尖，后来又反握住江平的手。
杜岩愣住，继而无限佩服地朝江平挥挥手，江平自然看出了里面的潜台词——“走吧，快走吧！不要再刺激我这个孤家寡人了啊~~”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