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轻》木子大颅

3、第三章

　　“来，叶儿，跟我来…”

　　眼前的宽厚的手掌将叶伊的手紧紧牵住，拉着她在长廊走着，脚步有些急促。指尖的茧将叶伊白皙柔嫩的手磨出淡淡的粉色，叶伊的视线从手逐渐上移，只看得一个模糊的高大身影。

　　长廊的周围开满了花，红得似要滴出血来，花的叶是黑色的，与夜融为一体，难以分辨，叶伊从未见过如此妖艳的花。

　　突然，温暖的手掌变得冰凉，柔软且滑腻，叶伊收回视线，眼前的人已消失不见，方才被牵着的手此刻正被一条色彩诡异的蛇紧紧包裹。叶伊最怕的便是此物，平日一听蛇字就全身尽竖，现下麻痹的感觉从头皮传至全身，张着的嘴更是发不出半个字节，险些窒息。周围的花变成恐怖的血河，叶又吊诡地化为泼墨山水。

　　缠在手上的蛇缓缓立起，目露的森冷之光如一把箭矢，狠狠插入叶伊的心脏。

　　叶伊尖叫而醒，独对阒寂的夜大口地喘息，浑身颤抖不止，冷汗湿了睡衫。呼吸还未平复，叶伊惊恐地抬头环视四周，黑暗的角落中浮现出一双极小又血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她，就如梦中的蛇一般。恐惧霎时遍布全身，微张着的唇仍旧发不出任何声响。双眼开始缓缓向她靠近，叶伊僵硬的身躯最终还是挣扎着动了动，伸手打翻了床头的烛台，金属掉落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即使是寂静的夜，这声响也并不足以穿透房门。

　　随着双眼靠近的还有嘶嘶的颤音，叶伊逐渐适应黑暗，她隐约看见那豆般大小的红眼下是细长的身躯。人对恐惧之物的记忆会不断叠加，即便是黑暗中，她也可以辨别出那是何物。初春的夜早已有些回暖，寒气却随着那双眼向叶伊逼近。

　　叶伊紧闭双眼，屏住呼吸，仿似要将自己融入这黑暗中，让那恐惧之物寻不到自己的踪影。隔着被褥，她感受到它已游至榻上正顺着自己的双腿前行。片刻后，它停止了游走，叶伊在犹豫之间最终还是睁开了眼，怎料一睁开那豆大的血眼就在眼前，它吞吐的信子甚至可以触到她的脸。随后它的头微微后仰，叶伊知道，这是蛇要发动攻击的姿势，于是她下意识抬手去挡，下一秒灼热的痛感从小臂传来。叶伊抬起另一只手，用力拽住蛇尾，她自己也有些诧异，莫不是恐惧到极致反而生出了勇气。

　　卧房的门被粗暴地拉开，几乎是同一时刻，咬住手臂的物体已化为几段，纯白的床褥上被血染红，那形状竟有些像梦中盛放的邪魅花朵。

　　叶伊全身早已冰冷，虚脱无力，眼看就要倒下，幸而卡卡西及时将她扶住，让她的身体整个靠在了他的身上。还未来得及反应，叶伊受伤的手被卡卡西抬起，他下来面罩，双唇瞬间贴在叶伊的小臂上。

　　“别，仔细有毒。”叶伊想将手抽出，却早已没了力气，只能任由卡卡西将伤口上的血吸出。

　　卧房的烛灯被点燃，屋内一片静谧。看着眼前小心翼翼处理伤口的人，也容易忍不住开了口：“若是有毒…”

　　“嘛，我是忍者，这点毒不算什么。”

　　卡卡西说完，房内又是一片沉默。他的手在叶伊的小臂上来来回回，手指在肌肤上偶有擦碰，却因为手套的布料隔开了暧昧的温度。

　　伤口就像叶伊与卡卡西的矛盾，被纯白的纱布掩盖。卡卡西的手并没有放开，而是从小臂挪到了手掌，将叶伊的手握在其中，力道轻柔但让人无法挣脱。这样亲密地举动使叶伊因惊吓而毫无血色的脸颊染上了桃色，她瞪大双眸，看着只是低着头盯着她手臂的卡卡西，两人还是没有言语。他们虽说是夫妻，却嫌少有肌肤之亲。自叶伊有记忆以来，两人也是分房而居，就连卡卡西对她也是相敬如宾。叶伊虽是失忆，也知道夫妻之间当是如何相处，他们哪里与这两个字沾得上半分关系。不过今夜卡卡西的举动和他往日对自己的悉心照料，倒是让她心里生出几分情意。

　　良久，卡卡西抬头看着叶伊，未被护额遮挡的右眼中，有些许的自责。

　　“是我大意了，本来以为天气还不算暖，这东西应该不会四处乱窜，没想到…”

　　“没事，这只是意外。”叶伊将另一只手覆在卡卡西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上，低着头说道：“只是…若再有下次也不必如此狠戾，毕竟也是一条活生生的命。”

　　听了叶伊的话卡卡西眉头微蹙，蛇并不是他杀的，他在拉开门时，蛇已成了残躯。叶伊自失忆以来，体术不记得自不必说，她的查克拉似乎也随着记忆一起被封存，现在的她就是一个重物都难以拾起的普通女人。卡卡西拉起护额，趁着叶伊还未抬头，用写轮眼再看了一次蛇的尸体，果然，断裂的创口上都附着有查克拉，应该是叶伊的身体在无意中激发了保护的本能。

　　叶伊抬头，对上卡卡西鲜红的写轮眼，刚才那双血眼在卡卡西的脸上重叠，叶伊愣住，身子不由向后挪了几分。

　　“怎么了？”卡卡西察觉出叶伊的异常，询问道。

　　叶伊瞥开眼摇了摇头：“没事，只是觉得有些冷。”

　　卡卡西这才注意到她的睡衫有些湿润，卧房的门与窗户对流，吹尽的风增添了她的凉意。正想起身去叫人，却被叶伊一把卡住：“很晚了，还是不要打扰大家，我自己来就好。”说完她起身从床对面的壁橱里拿出干净洁白的床单和一套干爽的睡衫，刚想告诉卡卡西请他回避一下，就听见房门合上的声音。

　　“换好了告诉我。”

　　叶伊点了点头，又觉得自己实在有些可笑，他哪里能看见自己的动作。换下湿润的睡衫，叶伊侧头望着房门的方向，烛火将卡卡西本就高大的身影又夸张了几分，这一刻，恍如隔世，明明是初次，这油然而生的熟悉感却又是如此真切，一时之间要说出口的“好”字也哽在喉头。

　　时间逐渐流逝，卡卡西有些按耐不住，还未等叶伊开口，便拉开了房门。拉开后只见叶伊坐在壁橱前，折叠整齐的床单平放在她的腿上，她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卡卡西刚走近，叶伊低着的头便抬了起来。

　　“卡卡西，我们为什么会结为夫妻呢？”

　　这个问题叶伊问过卡卡西无数次，但他每次都避而不谈，只言那些都只是过去，并不重要，她只需知道现在和未来便可。

　　“很晚了，我们改天再谈吧。”卡卡西说完便伸手去拿了她放在腿上的新床单，床单纯洁无瑕，就像叶伊对自己的过去一样白。

　　“所以，改天是哪一天？即使你不肯告诉我我的过去，那我的将来又是什么？是像笼中鸟一般在这座宅子里过完一生吗？！”

　　卡卡西看着叶伊，人的脾性到底是不会变的，她的倔强一直让他颇为苦恼，他也清楚，他的托词早已失了效力。

　　木叶西郊极为偏僻，一间带着庭院的木屋在荒废中尤其突兀。鼬从房子里走出来，面色凝重。

　　“孩子真的是他的吗？”鼬站在院子里，背对着身后的止水和春香问道。

　　“这其实也只是猜测而已，毕竟他们虽然亲近，但苍介从未向我提过这件事。”止水说完看了看春香：“你认为呢？”

　　“小姐让我保护他们，至于孩子是谁的，小姐也没有提过，不过…”春香的眼神变得更加黯淡却不失坚定，心中想到无论孩子是不是他的，这个女人他都尤为在乎，她即使拼了性命也会保护她。

　　春香的语气和眼神却让止水读出了另一种情绪，不由对苍介有些敬佩，连家里的丫头都被他迷惑了吗。止水不由打量起这个平日跟在叶伊身后的小女子，她的确与别家的下人不同，她生得娇俏，性格比起叶伊温和许多，仔细看来，她还真是许多大族小姐也比不过。

　　“那有问过她吗？”鼬继续问道。

　　“当然，可自楠木家出事后她便没怎么开过口，无论问她什么，都只答见到叶伊之前她什么都不会说。”对此止水也甚为苦恼。

　　“叶伊现在怎么可能会来得了这里。”

　　“这一年卡卡西遵守约定，大概根觉得失忆的叶伊没什么大威胁，旗木宅周围的人已经撤去很多了。只要在他们没看到的情况下进去，你见到叶伊，就可以用写轮眼修复她的记忆，等到她恢复记忆…”

　　“等到她恢复记忆，就可以确认这两个孩子是不是苍介的，然后呢？叶伊从宅子里出来会不会被根的人发现带走，然后拘禁在牢里？卡卡西会为这件事担什么样的责任？”

　　“鼬…”

　　鼬打断止水，沉重道：“止水，苍介说过，若是有一日他出了事，我们定要与他撇清干系，只有这样，木叶表面的平和才不会乱。”

　　止水沉默了，的确，这是苍介说过的话，那时他们都不知他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言语，如今想来，便是为了今日这样的情景而特意嘱咐的。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叶伊为何会突然失忆？以我们对她的了解，你觉得她会是那种因为受不了打击而选择逃避现实，从而用失忆来换取生存的人吗？”止水上前，走到鼬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继续问道。

　　“那晚楠木家究竟发生了什么？除了叶伊和苍介，没有任何人知道。楠木家要害宇智波？这种胡乱扣上的罪名，你难道相信吗？姑且先不论楠木家的罪名，那晚的响动有多大，为什么没有人立刻赶到现场支援？”

　　鼬抬头对上止水有些愤怒的眼神，止水的话也是他一直藏在心里的疑惑，那日他赶到现场并无一人支援，就连平日治安巡逻的忍者也不见身影。

　　“楠木和宇智波一直不合，这是木叶众所周知的，可从来没有人在明面上去挑事。但在楠木家出事前，这件事突然在整个木叶传得沸沸扬扬，这一切，难道不值得起疑吗？”

　　鼬仍然看着止水不发一言，片刻后，止水叹息一声：“算了，我也不想为难你，若你实在不想去，那我便自己去吧。”

　　止水转身，毫不犹豫地向外走去，刚要跨出院门，就被鼬叫住。

　　“即便我答应你，卡卡西也不会同意让我见叶伊的。这一年他拒绝了所有人的探视，虽说根的人一直在外监视，可团藏却从未提过不许任何人见她。我想他之所以会这样做，是已经决定为了保护叶伊的安全，即便她一辈子失忆，没有自由，他也在所不惜。”

　　止水听了鼬的话后，手指托腮在院中徘徊起来。天际泛出一丝光亮，晨曦即将拉开黑夜的帷幕。止水驻步，侧过脸对鼬说道：“若真是如此，看来我们也只有将这里的一切告诉卡卡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