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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49 ...

  •   苏行泽从行宫里出来,回自家别院的时候,已经二更天了。不想却见黛玉带着人等在二门上,他忙快走几步,握着她的手,关切道:“手怎么这么冷?虽是夏日,山里夜间也寒。”又对着几个丫头斥道:“要你们干什么吃的,也不知道劝劝。”说话间又伸手摸了摸黛玉的额头,“别着凉了。”
      黛玉拉下他的手,急道:“我又不是纸糊的。你做什么去了,又不打发人回来说一声。”
      “怪我怪我,”苏行泽揽着往里走,“小厮都在外面候着,事发突然,我又不好叫小太监出来传话,害你担心了。先进屋,我与你细说。”又吩咐雪鹰,“去熬一碗浓浓的姜汤来。”
      黛玉停住脚,扯了扯他的袖子,“我不要那个。”
      “你手……”
      “一会儿就暖和了,无碍的,师兄。”她叫“师兄”的时候声音软软的,苏行泽心也跟着软了,只好道:“那熬了我喝罢。”雪鹰低头偷笑,雪雁笑着推了她一把,她才忙去了。
      黛玉怀疑地瞧了他一眼,“别是骗我,等下又哄我喝。”
      苏行泽笑了笑,“先进去吧,山里风大。”
      二人进了屋子,叫丫头们都退下,苏行泽才将今日的事说了。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恒亲王昏过去前看我那一眼,分明是清醒又戒备的,还有惊讶。看清了是我,立马便倒了,还是往我身上倒的。我知你素是极亲近皇后的,可今日这事,我总觉得皇后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黛玉瞪他一眼,嗔道:“无凭无据的,胡吣什么。”
      “只当我是迷糊了吧,别生气。”苏行泽给黛玉倒了杯茶喂到嘴边。
      黛玉看着他,缓缓道:“你便是想着,也没有凭证,再不必说了。没得做了好事,反被人记恨了。”说完才接过茶,自己捧着喝。
      “我心里有数,只与你一人说。”苏行泽摸了摸她的发尾,心里熨贴无比。
      不一会儿雪鹰就把姜汤送来了,一共两碗。苏行泽试了一口,然后一气喝了一整碗。又哄黛玉:“难为你这丫头这样用心,这个并不辛辣,你好歹尝一点点,也不枉她幸苦了。”
      “好吖,果然方才唬我呢。”黛玉忙要起身,“我才不要呢。”
      苏行泽眼疾手快地拉住她,把她按到自己腿上,“就一口。”
      黛玉拿帕子挡住脸,闷声道:“夜深了,你快去洗漱才是。不然汗涔涔的,离我远些。”
      原著里可没听说过天仙似的林妹妹耍赖,果然是被娇宠的小姑娘可爱又鲜活。苏行泽笑出了声,不舍得说一句重话。轻声哄着,好话说尽,才叫她喝了小半碗,又亲自服侍她漱口。
      宫里出了这样的大事,皇帝也没心情避暑了。太后觉着自从来了行宫,接二连三地不如意,怕不是这行宫里忌讳,故也想回宫里。皇帝遂下旨五日后回宫。
      等回了京城,苏行泽又陪着黛玉参加了两次诗会。诗会上慕名而来的人极多,热闹非凡。期间或有不服的,叫嚣着要比试一番,可连连败北,便再无人敢有异议了。
      其他闺阁女子,见黛玉能如此张扬,有嫉妒诋毁她不安于室、不守规矩的,自然也有羡慕她恣意潇洒的。也有一两户人家宠爱女儿,便许家中兄弟带着姑娘一起去参加诗会。不过还是怕影响将来议亲,所以都只是在雅间,不敢露面也不敢漏出姓名,更是没有如黛玉一般夺魁。
      但大多数女眷,并不能走出后院,只能在闺阁姐妹间同乐。一时间,京城各家兴办文会,黛玉也接了许多帖子,去了几家相熟的。自然也有不擅长此道,又不肯落于人后,或是干脆不去断了交际,便忙延请女先生来家中教导。从前家里请了女先生却只教女德女戒的,课业也增加了经史子集。
      宫外如此,宫里几个小公主也受了感染。从前宫里的女学,其实不过请几位女官,教公主们启蒙、练字,大一些教作诗写词时,顺道教一些常用的典故,保证在宫宴上能作一首应付,不失天家颜面便好。毕竟公主的终身,要紧地是讨皇帝喜欢,而不是读书。但这一回,他们岂甘心被宫外的贵女比下去,只是他们想学,这几个女官也不擅长这个,便来求皇后为她们另请女官教导。
      这样的小事,皇后自来乐得施恩。正好有一位女官今年十月便到了年纪,家里已经为她定了亲事,皇后便开恩叫她早几个月回去待嫁,又赐了几套头面、十匹锦缎,几位公主及各自母妃,也有赏赐。她原是七品小官之女,因着一手好字入选为女官,虽二十五才能出宫,却也定了一家伯爵府的嫡长子做继室,远比十五六岁时在家中相干的人家强。
      皇后见了她,便想起宝琴。故打发了人去薛家,问她是否愿意。宝琴无有不愿的,自从得了太后和皇后的赏赐,他们家生意好做许多,也有几户人家来提亲,薛蝌便想留在京城替她挑个好人家。但来提亲的,都是家中不成器的庶子,到底还是看不起她的出身,况且又不知道太后和皇后能记得她几日。若是能做女官,与公主郡主有了一星半点子的师生情谊,又能抬身份,又能庇佑家里生意,再好不过了。唯有一点顾虑,便是难得与薛蝌相见,薛蝌又十分怕她受了委屈。
      宝琴既愿意,皇后便与太后说了。太后对宝琴印象不错,只是身份不高,但太后自己也出身一般,并不瞧不起出身不好的,加上她本就不爱管事,便说都听皇后的。皇后又去请皇帝的意思,皇帝从不关心公主们的学业,哪怕商贾的身份不够做女官,皇后喜欢,破格也不是大事,自然无有反对的。这事便定了。
      宝琴接了懿旨,连忙打点礼物,给安国公府递帖子。一是道谢,二是向黛玉请教宫里的忌讳。
      黛玉本就欣赏她,自然捡着能说的,细细告知她。宝琴一一记下,再三谢过。
      正说着话,听兰打起帘子进来,脸上带着三分怒色,正要开口,见了宝琴在又顿住了。
      黛玉看了她一眼,宝琴也注意到,知她是黛玉身边的大丫头,必定是有要紧事,便起身告辞。黛玉也不多留她,好生让人送了她出去。回过头才问听兰,“都说你现在稳重了,今儿又怎么了?”
      “太太,”听兰跺了跺脚,又想起正事,道:“奴婢方才按着太太写的聘礼单子,去库房里找东西。不知道何姨娘从哪里听说是给十爷的,她一个姨娘竟也摸了来,上下看了一通。说东西比不上从前八爷定亲的时候,是咱们克扣了十爷的东西。奴婢叫人拦着她,她就撒泼打滚的,实在不像样,正要叫嬷嬷把她拖下去。可她动静太大,老夫人带着几个族里的夫人、姑娘在喝茶,打发了人来看,何姨娘就跟老夫人那哭去了。府里如今是国公爷当家,也就是太太心善,把他们当主子供着,倒纵得他们真是个角儿了。”
      听兰说得急,听竹就倒了杯茶给她,一面和黛玉道:“太太都是按旧例打点的,翻了从前的账本子摆上,也不怕他们说什么。只是族里那些人要是不知道真相就传出去了,外面又要编排国公爷和太太。依奴婢看,太太还是拉着族里那几个人做个见证,正经掰扯开,堵了他们的嘴才好。”
      黛玉摇了摇头,“我自问心无愧,为她一顿闹,就特地带了账册过去分辨,反而显得我心虚了。再说,开了这个例子,他们往后更要找事了。这样,你们带着聘礼单子过去,问老太太的安,一并问问:'九爷的聘礼打点好了,老太太有什么要填补的吗?八爷定亲的时候,老公爷和他姨娘都补贴了一份,如今虽是他兄长当家,也不能少了他的。只是我们在老太太跟前是晚辈,总不能越过老太太,等老太太有了主意,我们也好预备。何姨娘虽不是正经主子,但到底是生母,若是也有想添的,私下送来也使得,只是不好写礼单子。世情规矩如此,请何姨娘见谅。'”
      听竹笑道:“还是太太有主意,又堵了他们的嘴,面上又周全了。”她便和听兰两个人捧了礼单子出去,撞见雪鹰拿了两盒子糕点过来,说是“国公爷买了,打发人送回来的”。她心思一动,又回头与黛玉说了一声,拿碟子一样装了两点,一路捧着送到老夫人那去。
      老夫人那,何姨娘哭天抢地抱怨苏行泽瞧不上她儿子、克扣了他的东西。老夫人假意安慰了几句,却是叫她哭得愈发厉害了。连旁边一个族里的老夫人都跟着摸了摸眼泪,道:“我们瞧着总以为你们这在府里的都是富贵命,哪里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绕,都是老公爷的孩子,怎么这样可怜。”
      老夫人跟她叹了口气,“老嫂子哪里知道我的苦,别说他们,就是我跟前,”她对着正院的方向努努嘴,“一月半月的,也才见他们夫妻来请安一回。府里上上下下的事,我说不上话,不然也不叫人这么欺负他们母子。”
      老夫人也嫌弃何姨娘粗鄙,故没带她去自己屋子里,而是在院子不远处一个亭子里坐着。
      听竹、听兰过来,正听到了这段话。听兰当下就变了脸色,听竹却是拉住她,仿佛没听见一般,照常给老夫人行礼问安。先捧了点心上来,笑道:“这是国公爷亲自去芳盛斋买了糕点,我们奶奶特地打发奴婢们送来。”又向几位族里的女眷行礼,“芳盛斋的糕点一人一日只许买一样,国公爷听说老太太天气热,不耐烦用饭,才亲自去买的。只是不知几位太太、姑娘也在此,不然该多找几个人去。几位太太别计较。”又让小丫头提了一个食盒摆上来,道:“我们奶奶叫厨房预备了几样点心和冰碗,虽比不上芳盛斋的,但也能勉强入口。”
      几人忙道:“多谢国公夫人记挂。”又有人奉承:“还是国公爷孝顺,去了衙门还不忘老太太。”
      老夫人并不信这是买给她的,正要问,听竹抢先道:“老太太自小疼爱国公爷,国公爷当然也孝顺。哪怕如今老太太爱清净,不喜子孙来跟前伺候,我们奶奶也时时关心着老太太,生怕哪里不周到呢。”
      老夫人被她噎了一下,愈发气了,“主子跟前,主子不开口,你倒先说了一通。牙尖嘴利的,是跟你主子学的?”黛玉心里厌恶她,但也不似苏行泽那样当面就敢和她翻脸。日常他们夫妻给老夫人请安,都是苏行泽休沐的日子一起来,免得老夫人为难黛玉。苏行泽难得休沐,不想起了冲突平白浪费时间,所以他对老夫人面上也做足了礼数,好生说几句话才走。老夫人从前能干出逼死公主、虐待嫡孙的事,可见就不是个聪明的。她看不见苏行泽是为了陪黛玉,一心觉得是苏行泽顾念骨肉亲情,对她有了亲近之意。这一得意,老太太又想起孙媳妇摆太婆婆的款。只是苏行泽之前提过几回,叫她别去找黛玉,她还是有些忌讳,小闹了几回黛玉也没理她,今儿可算是瞌睡递了枕头来。
      听竹笑了笑,又福身,道:“我们国公爷一贯孝顺老太太,奴婢们也是瞧着的,才着急替国公爷表孝心,多说了几句。老太太一向慈爱,总不会计较这些个。”她的心思,黛玉早早猜得。不过看苏行泽因刚接任了大理寺卿的位置,处处不得闲,所以不曾告诉他叫他分心。却告诉了身边的丫头,叫他们仔细银杏院的动静。既然知道老夫人是要寻黛玉的不是,听竹自然一水推到苏行泽身上,料定老夫人还不敢说苏行泽的闲话。
      老夫人阴沉沉地笑了一声,道:“我要是罚你,就是我不慈爱了?”
      听兰缓过了脸色,笑着道:“可不敢,只是铃铛姐姐去厨房砸了东西,老太太都宽恕了,怎么会为这么两句话说听竹姐姐不是。”老夫人这几日想抖威风,就叫了铃铛去厨房要份例外的东西,也是试探黛玉的意思。厨房的婆子推说不曾多预备,铃铛便带人动手抢了一盒子送到正院的膳食。黛玉知道了,自让他们重新预备,还赏了半个月月钱给他们压惊。铃铛这边,叫人罚了一个月月钱,只是还没到发月钱的日子,黛玉又故意没叫人去告诉他们,老夫人便以为黛玉是敢怒不敢言,愈发得意了。
      她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可老夫人要发怒,其他几位夫人却反应过来了。他们都是家里要倚仗国公府,才来讨好老夫人的。谁不知道老夫人如今在府里不如从前,但廋死的骆驼比马大,手心里漏出一丁半点,也够他们嚼用一阵了。可到底府里当家的是苏行泽,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都要去打砸厨房了,肯定是不受重视。他们更不敢得罪苏行泽,于是忙劝老夫人。这个说:“国公爷一片孝心,我家里那不成器的能学个皮毛,我将来下去见了他老子都能乐出声来。”那个道:“老太太仁慈之心我们都是见着的,丫头们也是看老太太疼国公爷,才抢着替国公爷表孝心,想图老太太的赏。”
      七嘴八舌的,也算是给了老夫人台阶下。老夫人摆够了谱,才道:“罢了,想着我孙儿的心意,老身就不罚你们了。”
      听竹恍若无事发生,又笑着将黛玉的话转述一遍。老夫人听到要她出银子,顿时没了话,道:“既然都是府里的老例,就不要动了。”
      听兰又看着哭到一半不动了的何姨娘,笑道:“姨娘有这哭的功夫,该去预备东西了。多少都是姨娘的心意,将来十奶奶进了门,也还记得你呢。”
      老国公在的时候,何姨娘一心争宠,就没怎么关心过儿子。等八爷把自己姨娘接出去住了,她才意识到儿子才是自己下半生的依靠。可十爷已经大了,平时在外院不怎么进来,她就是想修复母子关系也没有机会。倒是有个丫头给她拿了主意,叫她做一些衣裳、荷包送过去,只是她不耐烦费心,就想着嘴上说几句。十爷又不傻,故母子关系一直淡淡的。眼见儿子就要娶亲了,对方又是太后的侄孙女,她都不算个正经主子,要是儿子再不亲近她,往后离了府她可要看儿媳的脸色过日子了。她也是一着急,就出了昏招,想着豁出去帮儿子多争取一点聘礼,给儿子、儿媳表表心意。
      这会子对上听兰轻视的眼神,她先泄了气,缩着身体,赔笑道:“我跟姑娘一样,都是个奴才秧子,哪有钱给家里的爷们,拿出来别人要笑话的。”
      听兰方才被她撒泼气到了,正要奚落她几句,可听竹拉了拉她的袖子,又给老夫人道:“既然老夫人瞧了没有错,奴婢就去回我们奶奶,按着老夫人的意思置办了。”至于何姨娘,她没再提。
      老夫人知道自己目的达不成了,便让他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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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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