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梦》薄浓

6、Chapter six

　　送走莫昭，莫桓踏入公司，走进会议室的一瞬脚步一滞，轻缓合上门，睨一眼空调风口，抖开胳膊上搭的西装外套盖在南婴肩上。
　　南婴偏过头，右眼睁开一条缝，重重叹了一声，鼻音浓厚，蹭了蹭脑袋调整了个舒服的位置，“干嘛？”
　　莫桓伸手将掩住南婴眼睛的头发别至耳后，“睡吧，一会儿叫你。”
　　“嗯——”南婴晃了晃脑袋躲莫桓的手，最终还是放弃挣扎，努嘴睡了过去。
　　莫桓一手搭在椅背上，一手撑着额角，侧着身子端详南婴的睡颜，光洁的额头，野蛮生长的眉毛，浓密卷翘的眼睫，乌青的眼底，小巧精致的鼻子，薄削的唇，清晰的下颌线，黝黑的卷发因脑袋不安地挪动遮住耳朵，他看过去的眼神也因此裹挟了些许笑意。
　　莫桓放轻呼吸，只觉得周身一阵燥热，收回目光，解开一颗扣子，还觉不够，解开袖扣，袖子挽到手肘处，才舒一口气。瞥到南婴的短裙，拿起手机给助理发消息，让人一会儿带条薄毯下来。
　　等助理进会议室，莫桓抬手拍了拍南婴的肩，“该起来了。”声音很轻，舒缓语调陡增几分哄人意味。
　　南婴脑袋偏过来，双眼睁开一条缝，瞟了莫桓一眼，闭眼重重叹一口气，双手从莫桓的外套下拔出，睁眼撑着座椅扶手支起上半身，眼神迷离，缓了两息，够过花茶抿了一口，食指勾住莫桓外套衣领递过去，“谢谢。”毫无起伏的语调听着仍是没睡醒的状态。
　　莫桓接过外套搭在椅背上，手伸向助理，接下薄毯递给南婴，扬了扬下巴示意。
　　南婴眨着眼，缓慢伸手接过毯子，“干嘛？”显然完全没有领会到莫桓的用意。
　　“腿。”莫桓错开眼，接过助理递来的眼镜戴上，拿起资料半天一页都没翻。
　　南婴垂头看了眼自己的双腿，“哦”了一声，手抚过双膝，冰得骇人，抖开毯子搭上，再缓了一息才道，“你就应该去演个偶像剧什么的，套路真的是一点都没少。”
　　“套路？”莫桓看向南婴，蹙起的眉诉说着不解。
　　南婴带着椅子凑近，清了清嗓子，伸手挑起莫桓下颔，“男人，你成功引起我的注意。三分钟之内，我要你的全部资料。你自己挑起来的火，你自己来灭。”收回手，带着凳子回到原处，语气毫无波澜，手随着内容的列举临空虚点，“还有什么面条吻，电梯吻，夹心饼干吻，夹心饼干吻就是一男一女中间还夹了个男的，”考虑到出现了莫桓大概听不懂的名词，还顺带解释了一番，呷了口茶，“总之，就是我们的同行干啥啥不行，制造巧合第一名。”
　　莫桓轻笑一声，颔首表示了解。
　　“你说全国十四亿人，为什么女主撞到人就一定得是男主，女主摔跤一定会被男主抱住，女主够不到东西一定是男主帮忙，你们是吸铁石吗，遇到就黏在一起了？女主不能摔吗，还是摔了就脑震荡失忆套餐服务？凳子梯子都是摆设吗，那发明了干嘛？呵，我反正是不懂了，侮辱智商。”南婴吐槽到这里才停，收回先前因为激动摊开的双手，连带着翻了个白眼。
　　“那为什么还看？”莫桓再度提问。
　　“因为，男女主长的好看啊。还因为，看几集会觉得自己智商爆表。”南婴翻出手机，点开自己和朋友聊天的小窗，找出十几张图划给莫桓看。
　　莫桓扫过这些图，饶使他会关注同行，对上这十几张脸也只认出了两三张，不过每张脸都有同一个特性——都戴了眼镜。右手中指推了下眼镜，肯定道，“外形条件都还不错。”
　　“那是，”南婴收回手机，不断往下划，“看美人醒醒神喽。”
　　莫桓笑着长息一声，摇了摇头，把注意力转到手中这沓资料上。
　　等人来齐了继续开会，剧情上需要讨论修改的细节很多，一下午标注的东西不少。
　　南婴总觉得莫桓在看她，可每次转过头的时候莫桓都在翻资料，捉不到现行闷了一肚子气，敲键盘的力度都大了许多。
　　“散会”二字从另一位制片口中说出，南婴立马转过头盯着莫桓，对上人看来的视线，大力合上笔记本，“怎么，还没看够啊？不躲了，莫桓老师？”
　　“我没躲，”莫桓把桌上一堆资料丢给助理，扭头吩咐了几句，又转回来说道，“晚上有约吗？”
　　南婴把桌上一堆东西收进包里，眨眼思考片刻，摇了摇头，“没有。”
　　“那，愿意和我共进晚餐吗？”莫桓翘起唇角，眼中透着真诚。
　　南婴抱臂挑眉，歪着脑袋与莫桓对视良久才开口，“你是在暗示我吗？”
　　“我在明示。”
　　“好啊，”南婴双手拍桌面，背着包站起身，把毯子递给莫桓助理，“吃什么？”
　　“对街有一家西班牙餐厅还不错，如何？”莫桓跟着南婴起身往外走的同时问道。
　　“我都可以。”
　　“好。”
　　从出公司到用餐，整个过程都十分安静，莫桓不说话，南婴也跟着沉默，气氛压抑。
　　南婴捏着勺柄搅动面前这碗皮蛋瘦肉粥，几次想用勺子敲碗沿问问人到底想干嘛，只是勺子还未举起就已经泄了气。
　　用完餐莫桓瞅两眼街景，提议道，“想去江边走走吗？”
　　南婴打量街对面的江景，江上的桥都已经亮起了灯，岸边行人三三两两，看得她起了兴，“好。”应得干脆。
　　二人走出餐厅，过街上了江边绿道，莫桓迁就南婴的步伐，慢下来与人并肩而行。
　　南婴垂头凝视木板，余光瞥见莫桓顿步，停下脚步回身看过去，皱了下眉，“怎么了？”
　　“南婴，你很鲜活，你的情绪无不感染到我，同喜同忧，吸引我向你一步步靠近，想从你这里匀一点喜乐，销一分忧伤。我在乎你，远超我所想，你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引我的目光，占据我的思绪，让我满心满眼都只你一人。我想陪着你，想成为你心安的所在，南婴小姐，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莫桓低沉的声线伴着江水拍岸的声音听着格外舒适，语速缓慢，吐字清晰，整段话流利得像是打了无数遍腹稿。
　　过于认真的语调让南婴一时之间有些错愕，两息才缓过神来，朝人走了半步，“那你得先吻我。”
　　莫桓进半步，右手抚上南婴左脸，视线下移到南婴的唇，微弯腰，偏头阖眸在人唇间一啄，拉开些许距离的同时睁眼，对上人瞪大的双眼，再度覆上人的唇，右手后挪托住人后脑勺，迫使人抬头承受，左手圈住人的腰将距离再拉近几分。
　　南婴被吻的发懵，轻易被撬开齿关由人攫取纠缠，缓缓闭上眼，双手揪住人外套。待这一吻结束才睁开眼，入眼即是人泛着水光的唇，脸一红，立即把头埋进人胸口，手揪得更紧。
　　莫桓笑得轻，双手环住南婴的腰，在人发顶印下一吻，“南南。”
　　不知为何，南婴只觉得自己的名字从莫桓口中说出显得格外蛊惑，露出脑袋与莫桓对视，“莫桓老师，我这是初吻，可你都吻过好多好多人了。”撅着嘴，鼻子跟着皱了一下，就差没把委屈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莫桓伸手帮南婴捋顺头发，“那怎么办？”
　　南婴攥住莫桓手腕，“发条微博，说全球七十亿人，你最爱我。”
　　“好。”莫桓点头。
　　南婴闻言一愣，“真答应了？”
　　“如果是你想向所有人分享的喜悦，我很荣幸成为这件事的男主。”
　　南婴登时两手捂住两只耳朵，头再度埋入人胸口，声音因此听起来闷闷的，“莫桓老师，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还会说情话。”
　　莫桓轻笑，右手掏出手机点了几下，左手捏起南婴的下颔，让人看手机，“不是不会，只有不想。”
　　南婴从人手里接过手机，是莫桓工作室刚刚发的微博。
　　[@莫桓工作室：嫂子好！！！@西柚多多 （配图）]
　　配图则是二人相拥的影子，还有一句文案，“我心安处。”
　　“那也没必要这么快，”南婴眼角一阵抽搐，“你都不给我时间反应，犯规，”把手机还给人，拉下人左手，与人十指交握，掏出自己手机拍了张照，“啧，不愧是弹钢琴的，手就是好看。”一边说一边编辑文案，发送后在人眼前晃了晃。
　　[@西柚多多：I saw the light @莫桓工作室 （配图）]
　　莫桓扫一眼，“I saw the light，”手扣得更紧，牵着人一起往回走。
　　南婴垂着脑袋，盯着自己脚尖一路往前，走到停车场才抬头，瞟过莫桓车牌号，连着三个七，“你喜欢七？”
　　莫桓拉开车门，“嗯。”等南婴上车，半个身子探进车内，帮人系好安全带。
　　南婴双手做投降状，等人系好，看着人从车前转到驾驶座，“我喜欢八。”
　　莫桓系安全带的手一顿，“好，我知道了。”
　　南婴看着人启动车辆，报上住址，转头去赏车窗外掠过的景。
　　车停在小区外，两人牵着手走到南婴所住的那栋，莫桓揉了揉南婴的头，“明早我来接你。”
　　“好，那我上楼了。”南婴冲人挥了挥手，走到单元门口，密码输了一半又走回来，“我觉得少了点什么。”
　　莫桓挑眉。
　　南婴拽着莫桓胳膊把人往下拉，在人脸上印下一吻，“你戴眼镜丑帅丑帅的。”说完就松手跑开，飞快输完密码钻进单元门里。
　　莫桓推了下眼镜，盯着那扇关闭的单元门良久，才转身离开，回到家掏出手机发现南婴发了一连串的消息。
　　[蒙娜丽莎密码：（语音）我到家了]
　　[蒙娜丽莎密码：（语音）不会还没到吧]
　　[蒙娜丽莎密码：（语音）哇，你家这么远的吗]
　　[蒙娜丽莎密码：（语音）都这个点了也不堵车啊]
　　[蒙娜丽莎密码：萝卜瘫.jpg]
　　[Anima：我到家了。]
　　[蒙娜丽莎密码：你好慢啊。]
　　[Anima：限速60。]
　　[蒙娜丽莎密码：……]
　　[蒙娜丽莎密码：哦。]
　　[Anima：（语音）早点休息，别熬了，南南。]
　　[蒙娜丽莎密码：（语音）好，晚安。]
　　[Anima：（语音）梦里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