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梦》薄浓

11、Chapter eleven

　　南婴伸手搭上莫桓递来的手，另一只手扯了下双肩包的肩带，蝎子辫甩到身后，目光在莫桓和超市门口之间游移，清了清嗓子，“你就……这么进去？不戴个口罩墨镜之类的？不怕人认出来？”
　　莫桓迁就南婴的速度放缓脚步，瞟到南婴一脸迟疑的表情，眼神挪开时明显添了两分笑意，“据调查，我所出演的剧目受众多为青年女性，一亿不到的人口，而今天是工作日，现在是上班时间，能遇到的概率极低，”下颌微收，“况且，我暂时没有遮掩的打算，还是说，你有？”
　　“据，调，查，哦，天哪，你可真是严谨死我了，”南婴撇了下嘴，“我没有啊，但是你要是被人缠上了，我可是会把你丢下自己跑掉的，提前通知你一下喽。”拍了下莫桓的肩，还点了点头肯定自己的话，甩出一个灿烂的笑。
　　莫桓拍了下南婴的额头，笑骂道，“小没良心的。”
　　“大难临头各自飞嘛，哪里没良心了，”南婴抓过辫子盖住小半张脸，拽着莫桓往超市里跑，“走啦走啦，我可不想被拍到，我没有做网络红人的打算。”
　　莫桓跟着南婴跑进门才停下，把辫子从南婴的手里解放出来，推着推车在超市里漫无目的地闲逛。早就得了莫桓随便挑的指令的南婴深入贯彻落实，走两步就扔一件进购物车，扫都没扫一眼。反观莫桓，垂眸留意南婴扔来的所有东西，对于逐渐堆满的车倒是没说什么，扫过货架，偶尔才伸出手。
　　斜面里突然跑来两个女生，一脸抑制不住的笑，颤抖的小手表述着激动的心情，再加上一声惊呼，刚要叫出声的名字硬生生被莫桓一个噤声的手势制止。
　　莫桓瞥了眼倚着旁侧货架、双手环胸、打算看戏的南婴，笑着叹了一声，冲那两个女生说道，“抱歉，我女朋友内敛，不太想成为焦点。”
　　那两个女生立马冲莫桓摆手表示没事，看向南婴的目光收敛许多，表达了想要签名的诉求。
　　莫桓看了南婴一眼，见人眼中戏谑意味更浓，深吸一口气叹出，点头应下。两个女生翻出随身携带的照片，却怎么也找不到笔，莫桓见状从口袋里拿出一只钢笔，签上名字。
　　南婴见两个女生道完谢准备走，手肘撑着货架支起身子，挥了挥手，笑得恬淡，“记得要支持我们的新剧哦。”
　　莫桓收回笔，看着两个女生应允离去才把目光挪到南婴身上，两手插进裤兜，朝南婴迈近一步。
　　“据调查，工作日，上班时间，莫桓老师，你这算得不准啊。还把我当挡箭牌，很顺手嘛，莫桓老师。”南婴笑容不歇，语调上扬，却含了怨念。
　　“没办法，我需要预防一些情况的发生，”莫桓再逼近一步，垂下脑袋，声音放轻，语气放柔，“比如你把我卖了。”
　　南婴退后一小步，后背抵上货架，不自然别开脑袋，“我哪敢卖你啊，莫桓老师。”
　　莫桓一手撑货架，挡住南婴的去路，一手捏着南婴下巴把人脸转过来，话语随着一声叹息而出，“南南，这场不完全信息博弈里，你赢得太多，我迫切想要扳回一局，我怕了，所以我找了条捷径，这些小心思，也许它很可笑，但我找不到更快的了。”
　　南婴听愣了，眨了眨眼也没懂，声音也跟着变轻，“博弈？”
　　莫桓手抚上南婴的脸，如婴儿般嫩滑的肌肤使他撤不开手，一时间分不清南婴的手和脸哪个手感更好，“你持续关注太久。”
　　点到为止的答案南婴听懂了，随着莫桓的目光看向推车，抿了抿唇，脑袋垂下，“那你可以问我啊。”
　　“南南，南南。”莫桓低喃，在南婴抬起头的一瞬俯身在人唇间轻啄一下，刚退开又被人拽着衣领拉回来。
　　南婴咬破莫桓的唇，吻掉冒出的血珠，退开时鼻尖擦过莫桓鼻尖，“不过，我才不告诉你呢，提示我给得够多了，莫桓老师，剩下的自己慢慢猜吧。”说罢还伸手拍了拍莫桓的肩。
　　莫桓舌尖掠过下唇的伤，笑一声，“好，”拇指挲过南婴脸颊，“还想买什么？”
　　“啧，”南婴嘟嘴，锤了下莫桓的肩，“你过分。”
　　“如果让我慢慢猜的话，这个试错过程会很漫长， ”莫桓捉住南婴的手，额头抵上南婴额头，“我倒是有耐心。”
　　“你威胁我？”南婴拔高语调，本没有多少的威慑力全都消融在末尾的笑声里，“你有个鬼的耐心。”
　　“我是在求你。”莫桓随着笑。
　　南婴反而不好意思了，视线下移，声音越来越小，“哪有人求别人，说得这么坦然的。”
　　“那你今天见到了，”莫桓退开一步，拉着南婴推车慢慢往前走，“再不快点，可就赶不上午饭了。”
　　“你还催？”南婴瞪莫桓一眼，手攀上莫桓小臂，使劲一拧，瞄到莫桓皱起的眉骤然卸了力，扛着莫桓手臂把人往前拽，“走走走，催死你得了。”
　　两人在饮品区停下脚，南婴手所指随着目光来回移动，“太酸了，太苦了，喝了头疼，没味，这是糖精吧，这个也苦，酸死……”一面看一面吐槽，语气笃定。
　　莫桓随着南婴的吐槽挪动目光，“都试过？”
　　“当然，”南婴转回身的同时收回手，辫子也跟着甩到前面，“我讨厌没有味道的东西，想吐。”
　　莫桓替人把辫子拨回去，“那等养好了，试试家里的。”
　　南婴突然想到什么，皱起眉，“我不喝黑咖啡，苦的我头疼。”
　　“给你做拿铁。”
　　“好。”
　　南婴两步挪到莫桓身旁，两只手手指纠缠在一起，“可我也不喝红茶，喝红茶头更疼。”
　　“我知道。”
　　“所以我们抽空去我姥爷家吧，去找他顺点茶叶。”南婴给出下句。
　　莫桓突然来了兴致，两手搭上推车，眉尾一挑，“以什么身份？”
　　“男朋友啊，”话音刚落，南婴手上动作一顿，“哦，我让老头子去我家搬东西的时候就跟他说了，他说他要见你来着……”两手扣得更紧，连着眨了两下眼，语气犹豫不定，暗含三分期待，“……你想去吗？”
　　“你想我去吗？”莫桓反问。
　　南婴抿唇，转头去看酒，声音虽小但仍能听到，“老头子不会为难你的，可老头子喜欢懂古代文化的人，你学的都是西方文学……”
　　莫桓轻笑着摇了摇头，“偏见，南南。”
　　“嗯？”南婴伸手取了瓶酒。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出其闉闍，有女如荼。虽则如荼，匪我思且。缟衣茹藘，聊可与娱。”
　　语速很缓，配上莫桓低沉的嗓音听的南婴脸一热，呼吸一滞，咬下唇，抱着酒转过头，“莫桓老师，你不能总是这样，你这样，我就想睡你，莫桓老师。”
　　莫桓走近抽出南婴怀里的酒放回去，“你也不能总是这样，你这样，我怕我控制不住，”拦住南婴追来的手，“家里有，任你挑，”顿了一瞬，补一句，“在外面不要喝酒，想喝回家陪你。”
　　“原来向来不应酬的莫桓老师，还会喝酒啊。”南婴戏谑语气配上上吊的眼角，显然是不相信。
　　莫桓扬了扬下巴，“你大可试试。”
　　“哦，好吧，”南婴手一转，拽着莫桓衣领把人拉下来，附在莫桓耳旁，“既见君子，云胡不喜？”窜出人怀抱，反手拉过车，“没什么想买的了，走吧，去结账。”
　　莫桓直起身，眉眼染笑，从人手里接过车，往自助结账处走。南婴脚步突然一顿，停在了摆满计生用品的货架前，手指划了一圈示意，“我觉得有必要备几盒。”
　　“嗯。”莫桓头点的慎重，扫过一圈，拿了两盒丢进车里。
　　结完账驱车回家，路上下起小雨，莫桓停稳车，解开安全带，伸手去拿后座的伞。南婴摁住莫桓的手，“我们淋会儿雨好不好？”
　　僵持两秒，莫桓在南婴央求的眼神中败下阵来，颔首应允。南婴冲下车，莫桓提着东西跟在人身后，目光锁定在南婴身上，看着人伸手接雨，踩水坑，转圈，雾霾蓝的裙摆在花草间荡漾开，偶尔还会为他停驻，背手转过身冲他一笑，他忽然觉得这个荒谬的决定实则再正确不过，嘴角不自觉上扬。
　　刚进屋放下东西，莫桓环着南婴上楼，“去换身衣服，把头发擦干。”
　　南婴换了条裙子，散开头发，抽了条毛巾擦头发，刚推开门就看到一杯热水递过来，伸手接过杯子，温度透过杯壁传递到掌心，改成两根手指捏着杯沿，“烫。”
　　莫桓拿过毛巾帮南婴擦头发，双眼盯着南婴，“怕你着凉。”
　　“如果你有心情去调我的就诊记录，你就会发现，我活了二十三年十个月，发烧才五次，感冒基本没有，我身体好着呢，”南婴虽嘴上抗议着，但还是小啜一口，因这温度不肯再喝一口，抬头对上莫桓炽热的目光，缩了下脖子，“干嘛？”
　　“我在想，”莫桓见头发擦的差不多，收起毛巾叠好，“如果以后有人问我，见过最美的风景，我应该会更换我的答案。”
　　南婴眯起右眼，歪着脑袋，一张脸写着不解。莫桓笑，揉了揉南婴的脑袋，转身下楼去做饭。南婴目送人下楼，半张脸皱起来都没想明白莫桓到底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