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中生有》堃灵

3、求你放了我吧

　　吴盛延把吴悠抱进房间，乌漆嘛黑的房间缓缓的亮了一排的灯，吴悠从小怕黑，这一下她有点慌了。吴盛延把她放了下来，她也不敢往前走一步，退后一步又靠到吴盛延的身上，真是进退两难。逐渐明亮的灯光把这个房间的全貌慢慢地展示了出来，墙上挂着一排的人像，中间还有一张床，床的正对面是画架，画具颜料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看样子其实是没人用过。吴盛延推着吴悠往前走，走到一张照片停了下来。
　　这是整面墙上唯一的一张高科技，其他全是卷轴的画，只有这张距离吴悠最近。照片里一个梳着三十年代手推波穿着白色旗袍的女生挨着一个穿着西装三件套的男人，笑得格外的甜。吴悠看了一眼照片又看了看吴盛延。“你还记得吗？”吴盛延看着她问道。吴悠又回头看了看照片：“你前女友啊？”
　　“你还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事吗？”吴盛延从吴悠的身后伸手摸了摸照片，吴悠不敢动，这男人太危险了。“我不记得了。”记得个鬼，这是什么啊？
　　“那天，我带着你出门吃涮羊肉，在一个新开的剧院门口，阿四非得给我们俩拍一张照。他拍得真好。”吴悠看着这张照片，满眼的迷茫，脑子一片混沌。那天，吃羊肉串？从她出生到现在，她就和这个男人见过两次，不超过三个小时，还一起吃羊肉串。新开的剧院？！这tm是哪里啊，重点是，这照片上的根本不是她啊！她每天照镜子会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
　　“不是，这照片，至少也有三四十年了吧。”照片很大，但是看得出时间的痕迹，已经有些发黄了。“1931年七月初五，一个月后九一八事变。两年后，你哥就被日本人害死了。我记得振川好像是你走的那天牺牲的。”吴盛延从吴悠的身后抱住她，吴悠挣扎了一下，但是没挣脱开。“哥？！我是我们家老大，我妈不会生，抱的我，当引娃。”
　　吴盛延在吴悠耳边轻笑了一下。“我亲自抱你进的吴家，那个时候粉嘟嘟，也不哭闹，很可爱。”吴悠瞬间毛骨悚然起来，这哥是不是病的有点不轻？什么1931年？民国？民国亡了！现在是社会主义新中国，吴悠不敢转身，她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角，紧张的咽着口水。
　　吴悠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想起吴盛延刚刚说的话，振川？！她的人生里倒是真认识这么一个人，吴振川吧，是她爷爷的亲大哥，是烈士。“啊？！”吴悠被自己的想法给震撼了，这是什么？他喊自己的大爷爷振川？大爷爷都牺牲多少年了。什么叫做她走的那天？
　　吴悠在仅有的活动空间里抬头四处张望了一下，在这张照片旁边是一幅画，身穿着清朝汉女衣服的人，但是脸没了半边。再往前的每一张画，因为距离太远，她又有些轻微的近视，只能看出每一个人的衣服都不一样，她所能看见的范围里，至少就有清朝明朝宋朝的衣服。她是不是隐约还看见个男人？
　　“怎么了？想起来了？”吴盛延把吴悠转了个身，双手搂着她的腰。吴悠被迫和吴盛延面对面，说实话这个男人长得真的帅，高耸的鼻梁，一双桃花眼，睫毛比吴悠还长，嘴巴也是现在流行的微笑唇。身高至少180以上，就刚刚他从背后抱着吴悠那一下，吴悠也能感受到他的身材应该也不错。但是太诡异了，太可怕了，这人脑子有问题，这个屋子有问题。
　　吴悠往后跑，吴盛延搂的更紧了，“你，你能不能放开我？”吴悠伸手推了推吴盛延。
　　“好。”意外的吴盛延没有再禁锢吴悠，吴悠得了自由立刻想冲出房间，却被吴盛延拦住。“你要去哪里？”
　　“我想回家？宗主大人，你放我回家好不好。”吴悠的眼泪瞬间就崩堤了。吴盛延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叠好的手帕，轻轻的给吴悠擦眼泪。“这就是你的家，你还想去哪里？悠悠，欢迎回家。”吴盛延扶着吴悠的肩膀，让她环绕了一圈，“这里每一个都是你，我们有太多太多美好的回忆，从在长安认识你之后，我的人生都翻天覆地的改变了。但是很可惜每一次我都没能留住你，这一次我一定可以和你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吴悠含着眼泪看着这墙上的每一幅画，不同的朝代，人也不一样，带着古人审美的诡异画风，吴悠整个人都在颤抖，她似乎看见面前有无数双手在冲向她，她想跑，但是身后的人更加可怕，在神经高度紧张的爆发点下，她直接昏了过去。
　　吴盛延看着吴悠的身体直接软了一下，他伸手一抱，发现吴悠已经昏迷过去了。他抱起吴悠把她平放在中间的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就离开了房间。
　　歌舞升平兵荒马乱互相交织，有欢笑有震天的哭声，还有诡谲的笑声，有吵闹的市井，也有僻静的山谷，有争执也有悲痛，吴悠就这么浑浑噩噩中突然醒了过来。醒来的她发现自己身上盖着被子，周围的灯光极其昏暗，黑暗的恐惧瞬间吞噬了她，这张床四周悬空，她连靠的地方都没有。只能把自己紧紧的裹在被子里。
　　又是一阵混乱，有人在她耳边细语，有人在她耳边哭泣，还有哭泣变成了哭诉，渐渐的变成怒骂，吴悠再一次从梦中醒来，这一次房间的灯似乎比之前更亮了一些。她能清晰地看清周围的画上到底画了什么，一个个完全不同的脸，穿着一件件已经消失的衣服。另一边也有三四幅画。吴悠披着被子爬到画跟前，才看清画上还有一小行字。
　　一个唐朝仕女图上标注着：“十一娘。”吴悠轻轻念了一句十一娘，突然有一种力量把她直接拽了下去，她重重的砸在了床上又一次昏了过去。这一次吴悠没有在做梦，就这么脑袋空空的睡到了天亮。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看见吴盛延坐在床边。“你醒了。”吴悠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掉下床去，吴盛延眼疾手快把吴悠拽了回来。
　　“饿了吗？想吃什么？我让叶妈给你准备。你乖乖待在这里。”吴盛延伸手想摸她，她惊恐的拿着被子挡住了他的手。
　　“宗主大人，你能不能放我回家？”吴悠用尽所有力气对着吴盛延说出请求。“这就是你的家，你还想回哪儿去？”吴盛延抽出她手中的被子，没有拿走还是盖上她的腿上。“我要我妈我爸。”吴悠哭着说。“宗主大人，求你放了我吧，我不会报警的，我只想回家，我只想我爸我妈还有小律。”
　　“吴悠，我最后跟你说一次，这里才是你的家。南山苑不是你家，那只是你暂时长大的地方。你现在长大了，就得回家。我需要你。”吴盛延站起来看着吴悠。吴悠抬头看着吴盛延，那张俊美的脸在她眼里此刻异常地恐怖，“所以我这辈子都不能离开这里？”
　　“为什么要离开这里，你离开我已经太久了，你都不想我的吗？这八十七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真的很后悔竟然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在我生命中停留的太短了。这次我不会了，我会好好保护你，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吴盛延低头吻了吴悠的额头，惊的吴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吴悠突然起来狠狠的打了吴盛延一巴掌：“你流`氓！你离我远点！我不要看见你，你滚啊！”
　　“我会给你时间让你慢慢想起来的，很快我们就可以成亲了，到时候我们俩就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乖，悠悠。”吴盛延转身离开了房间。吴悠瘫坐在床上，嘴里不停的骂着：“神经病，神经病，变`态，疯子！”
　　此后的一天，吴盛延都没有出现在她的房间，吴盛延离开了一段时间之后，叶妈端着洗漱的用具进来，“悠小姐，洗脸刷牙吧，早餐我已经准备好了，在外面的桌上。你洗漱好，别动，我会来收拾的。”说完叶妈就离开了房间。
　　吴悠用极快的速度洗脸刷牙，瞬间跑出那个房间。房间外的正厅桌上摆放着早餐。但是吴悠并没有什么胃口，她见四下无人，立刻就走了出去。站在门口她只是隐约记着昨晚吴盛延带她来的路，檐廊，对就是那边。她沿着檐廊一直往前走，还没走出这个湖就正面遇到了五叔。“悠小姐去哪儿？”
　　吴悠退了一步，“我要回家。”
　　“这里就是你的家，悠小姐，回去吃个早饭吧。饿坏了你爸妈会心疼的。”五叔长得并不慈眉善目，脸上还有一道疤，不笑的时候就会让人有种凶悍的感觉，此刻吴悠就有些害怕。她又退了一步。“我昨晚没回家，我爸妈一定很着急，五。”吴悠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求求你，让我回家吧。”
　　“悠小姐，你回到这里，只能是四个字，落叶归根。”五叔的话让吴悠一头雾水，落什么东西归什么？她是吴家的养女，吴盛延是吴家的宗主，她跟他半毛线关系都没有。
　　“悠小姐，这只镯子是？”五叔没有继续和她说什么，把话题转移到了她的手上，一只嵌着三颗黑石的银镯子。
　　“哦，这个是我从小戴的，我妈给我的。”吴悠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镯子，这是那年她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叶慕青给她的，说她的家人只给她留了这个做纪念让她一定不能丢了。
　　“好。你回去吧，看你昨晚应该没睡好，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吴悠被五叔劝了回去，但是她不甘心，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这个房子是传统的建筑，一个正厅两个厢房，正厅上写着三个字：“忘云居”。吴悠住的房间看过去像个画室，她随便翻了一下就被吓到，毕竟有些颜料出奇地贵。
　　对面的房间门半掩着，吴悠蹑手蹑脚的推开门，里面的装潢和对面的完全不一样，看过去更现代一点。一进门就看见靠窗的位置上有一张罗汉床，床上摆着小桌子，平整地铺着桌布。再往前面是一组到顶的衣柜，柜门的花色和墙壁几乎融为一体，都是浅色底布着藤蔓纹。右手边是一张欧式的床。四周勾起的纱幔，床具意外的很华丽。另一边有办公桌上面有台电脑。吴悠开心的赶紧小跑过去。
　　一打开电脑，没有密码，开机后打开浏览器，找不到服务器。
　　？！我靠！
　　吴悠检查了一下电脑，网线亮着啊，点开网上邻居一看，倒是有几台电脑，点进去都需要密码访问，她又点开安全软件检查了一下网络。呃，果然不能上网。吴悠郁闷的坐在椅子上，这个人有病吗？搞这么好的电脑不能上网？吴悠关了电脑，准备离开房间。就看见吴盛延推门进来。
　　吴盛延笑了一下：“喜欢这个房间吗？”
　　……
　　“我走错了。”吴悠要出去却被吴盛延拦住。大丈夫能屈能伸，吴悠直接从吴盛延的手臂下方钻了出去。吴盛延看着吴悠落跑的背影不禁地笑了起来。吴悠来到客厅，看到桌上的早餐，肚子不争气的响了起来。吴悠盯着桌上的早餐纠结要不要吃，吴盛延走出来正好看见正在天人交战的吴悠。他顺着吴悠的视线看到了桌上的早餐，走过去伸手碰了碰桌上的包子。
　　“冷了，我让叶妈给你换一份。”
　　“我不饿。”
　　“咕噜。”
　　“叶妈。”吴盛延喊了一声，吴悠往门外看了看，不一会儿叶妈就走了进来。“宗主。”
　　“凉了，换一份。”
　　“好的。”叶妈将桌上收拾一下就退下了。吴悠和吴盛延就这么僵持在正厅，大约十分钟，叶妈拎着一个食盒过来。依次端出清粥，包子，小菜碟，“悠小姐请慢用。”
　　吴悠深吸了一口气，已经被困在这里了，横竖也是死，就这样吧。吴悠端起碗就往肚子里划。看着是真的饿了，虽然早餐的包子不大，但是也吃了三个，加一碗粥，吴悠摸着肚皮，靠在椅子上，吴盛延摸了摸吴悠的头。开始收拾桌上的餐具。吴悠愣了一下。“哎？”
　　“怎么了？”
　　“我来吧。”吴悠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厨房在哪里？”吴盛延挑了一下眉。“你要去？”
　　“这不得送过去？”吴悠盖上食盒的盖子，拎了一下，还行不沉。“你要过去？”
　　“我自己吃的，再叫叶妈来，多不好意思。”吴悠不希望麻烦别人，自己能做的事情为什么要麻烦别人。叶妈看着好像也挺好的，至少昨晚妈妈的态度，她觉得叶妈是个好人。吴盛延要拿食盒，吴悠闪了一下，吴盛延就随她去了，走在前面带路。吴悠拎着食盒过了两个小院子都还没到，这个宅子出乎意料地大，“还没到吗？”
　　“快了。”
　　果然再过了一个房子才到厨房。厨房的外观和其他房子一个风格，但是走进去就是一个超级现代化的厨房，现代厨房电器一应俱全，超大的冰箱和冰柜，什么蒸箱烤箱集成灶井然有序的摆放着。
　　“哇。好漂亮啊。”这个厨房足有吴悠家厨房的三倍大。
　　“宗主，悠小姐。”正在洗菜的叶妈看见吴盛延和吴悠走进来，赶忙接过吴悠手里的食盒。“吃完了喊我一声就行了。不用自己拿过来。”
　　“没事儿，我吃饱了，运动运动。”吴悠在厨房里东看看西看看转了一圈。“喜欢吗？还需要买什么和五叔说。”吴盛延斜靠在墙边说道。
　　吴悠看到他瞬间什么想法都没有了，“我可以跟五叔出去买东西吗？”
　　“现在不行。”
　　……吴悠皱着眉头离开了厨房。“你这样不行。”叶妈把青菜码在菜板上开始切菜。吴盛延看着吴悠的背影，没说什么也跟着出去了。
　　吴悠也不敢走远，她不知道这个老宅有多大，万一迷路了就麻烦了。她只得在附近逛逛，昨晚真是没睡好，看看花看看草还追了一阵子蝴蝶，就回到房间去睡觉了。白天似乎没有那么压抑，吴悠很快就进入梦乡。吴盛延走进来的时候吴悠睡得正香。
　　吴盛延看着吴悠，又看了看四周的画像，这个他等了几十年的人，终于回来了，他一定会留住她的。吴悠是内急起来的，匆忙跑进房间里的洗手间，总算是神清气爽的出来，就看见吴盛延坐在画架前，把她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一直在这里陪着你，你没发现吗？”吴悠扶了扶额，这男人怎么回事儿！吴悠不想理他，下了床，离开了房间，正厅圆桌上有茶具，她抱着倒满的水杯喝着水，吴盛延跟着她出来看见她像小猫喝水一样伸着舌头蛮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