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疚》极光紫韵

9、第九章

　　于是当我跟着有天到了公园，我就觉得我果然老了。公园这种地方是小年轻应该来的不是，转身皱眉问了下有天，“你和我来这做什么？”

　　“大婶，我报答你啊，今天你就陪我玩个尽兴吧！”也不问问我到底愿不愿意就带我来这，看他那高兴的样子我也就没多说什么。可能快高考压力太大了，今天就好好陪他放松一把。只是心里依旧郁闷，为嘛又开始喊我大婶.....

　　然而这人的喜好还真比较特别，买了过山车和蹦极的票却都是单张，自己不玩硬是把我给推了上去。最后我郁闷到极致，他却痞痞地笑着把我推上了海盗船，“我恐高嘛，大婶你玩完了告诉我是什么感觉就好^_^”

　　那个时候我不懂有天的心，他只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给我补偿。要不是后来他喝醉酒来我家，要不是我抱着他让他坚强，他一定不会脆弱地在我怀里哭泣，只因为他觉得他抢走了原本应该属于我的幸福童年。所以他带我去了游乐园，他说，“姐，你为什么不懂...有天其实很喜欢姐姐，有天其实想和姐姐一起生活...”

　　等海盗船坐完，我是实在不能坚持了。找了个地方坐下，接过有天递给我的水，他还是一脸高兴的表情，我却快要不行了。

　　“我说朴有天，你别再让我玩那些了，今天吃的饭都快到咽喉了。想谋杀就直说！”于是我很不爽地坐那不动，谁知那小子竟然拉着我就跑，还笑得那么开心。

　　等到我跑得晕头转向和他来到摩天轮下，无望地看着那个大型建筑，我才知道我真的长年纪了。那段青涩年华我听过太多关于摩天轮的美好故事，只是那种美好只在那个年代在心里保留，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期待爱情。

　　“我们坐这个吧，你不是累了么？”他抓着我的手激动地说，眼睛还不时地望着摩天轮，仿佛那是带他去向幸福的方向。

　　“好吧。”我还是答应了，或许是因为他脸上真挚的笑，或许是因为曾经的自己也期待坐一次摩天轮......

　　轮到我们的时候已经是下午3点半，摩天轮开始转动时，小小的空间里只有我和有天两个人。我记得那天的阳光特别好，所以有天的脸在那时候看来是那么红润。伸手捏了下那张可爱的脸蛋，“有天啊，大学好好考，考好了姐姐再给你送礼物，要什么你说了算。”

　　他看着窗外的眼睛忽然注视我，眯起桃花眼，“真的？”

　　放下手，我微笑，“真的。”

　　“大婶真好^_^”说着他就像只树袋熊一样要往我身上蹭，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抱住我，就被我狠狠地敲了下脑袋。

　　“叫姐姐！”

　　当然结果就是他用很无辜的眼神畏惧地看着我，然后乖乖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却还是忘记了叫一声‘姐’。这个摩天轮是大型的那种，一圈下来要40分钟左右。可能是那天我真的太累，在还没升到顶端时我就睡着了，最后醒来的时候一圈已经结束，我的头还靠在了有天肩膀上。

　　我们从游乐园出来的时候有天一脸厌恶地站到离我很远的位置走，嘴里还抱怨，“丢人死了，居然把口水流在我衬衣上....”

　　我跑过去又是一阵痛打，当然，我没怎么使力。那个时候我是开心的吧，那么爽朗地笑，那么肆无忌惮地说话....有天虽然一直在喊我这个大婶暴力，却还是笑着和我玩到了晚上。他悄悄为我挡掉的风就像在摩天轮升至顶端时他对我说的那句话，隐藏的太好以致于我一直都没有发现。

　　他说：“沫慧姐，你每一年送有天的礼物有天都有好好保存，它们是我幸福的一部分。所以以后你也一定要幸福，在这摩天轮的顶端，我用最虔诚的心为你祈祷，请你快乐。”

　　第二天早上，我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去了公司。允浩把我介绍给了同事，当然，他们对我的能力很是质疑。况且当初昌珉的成绩是那些人有目共睹的，不过在中的那句‘沫慧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他们原本不善意的眼神稍稍转淡，只是要完全接纳估计还需要些时日。在中说为了迎接我这个新人，在周三晚上大家要出去聚会一次。允浩没有说什么，其他人倒是欢呼雀跃了一番，我想他们应该是高兴这样的活动，并非欢迎我。

　　其实允浩交给我做的事只是处理一些不重要的文件，涉及正式工作内容的文件他是不让我碰的。我心里清楚，那是我想做都做不来的事。在中说我可以慢慢学，他会负责教我。我朝他笑笑，“我会努力的。”

　　下午的时候他还是提了要和我去个地方，我忽然间不明白他那么着急带我去那个地方的原因是什么。端着咖啡递给埋头的他时，才发现原来他的桌上也摆了一张照片。是他，允浩还有昌珉拥抱在一起的那张。手颤抖了一下，却还是在转身的时候镇定，“你要带我去哪？”

　　他稍稍抬头了吧，虽然背对着他我还是听见了他喝咖啡的声音。“想带你去看你母亲。”

　　我转身，不解地睁大眼睛。有些着急却像是掩饰的语气，“在中啊，妈妈很好，我们......”

　　“沫慧，你总要回去的。”他起身走到我身旁，手里端着的咖啡冒出浓郁的香气。

　　眼眶被熏得有些湿润，紧握的手掌忽然不知道怎么松开。我已经三年没有回去看母亲了，每一次新年的时候，我总说买不到车票不回去。其实我是不想回去，害怕看见孤独的母亲，害怕看见一个不完整的家。

　　不知道在中怎么会想起要带我回家，其实母亲很早就认识他了。高中的时候还差点误以为我和他在谈恋爱，仔细想来那个时候我和在中真的是无话不谈。

　　然而很多事情已经改变，我们不再是青涩的少年，曾经的那种美好也随着岁月一并流逝。快要入冬，那个三年来我都无法安稳度过的季节。昌珉啊，你在另一个世界好么？是否还带着不甘，是否，还不能原谅.....

　　“在中，你恨我吗？”同样的问题，问的时候心境却一点不同。对于郑允浩，我有着像对昌珉一样深的愧疚，可是对于在中，我却会稍微平静。

　　他笑着放下手中的咖啡，然后走到离我更近的位置靠着。伸出手在我面前比了个‘V’的姿势，弯起的眼角让我想起了十七岁那年夏天的球赛。

　　“还记得吗，这个姿势。”他的声音很平静，我想他是最早从那件事走出来的。

　　缓缓抬起自己的手，比了一个‘V’的姿势想要对上在中的，泪水忽得就湿了眼眶。那是十七岁的梦，那是已经逝去的珍贵爱情。

　　慢慢的靠近，相碰。

　　积蓄的泪水也终于在我和在中的手碰到的瞬间滑落。

　　“沫慧，我们都没有错，谁都不该恨谁。”他抱住我，轻轻揉了揉我的发。那样紧紧箍住我的力道不是假的，所以我否认了心里对在中的猜测。我想，他不会是因为其他原因再次和我见面。

　　晚上回去的时候是在中送我的，经过允浩的办公室时他还在埋头工作。我稍稍停留了一下，在中把我拉走的时候告诉我这三年来允浩都有一个人在公司呆到很晚的习惯。低下头深呼吸了一口气，跟上在中的脚步出去时，分明在回头的瞬间看见了允浩紧皱的眉。

　　突然想起了他的那句‘在中不适合你’，歪了下嘴角不去多想，其实他和在中都是我心里最珍贵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