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疚》极光紫韵

8、第八章

　　我想不明白郑允浩为什么要在那样一个萧瑟的秋日里提醒我这一句话，只是当记忆在很多年之后开启，我真的后悔没有信任他那时的保护。

　　在中下午来了公司，见到我的时候没有多说什么。走出去倒了杯咖啡给我之后，他就回了自己的座位处理文件。我试着和他说话，他却只是低着头不回答。

　　这样的气氛不适合我和在中不是么？

　　所以下班的时候我拉住了他，别扭了很久终于挤出一句“对不起”，抬头的瞬间却被他拥进了怀抱，“沫慧......你为什么，总要从我身边离开。”

　　那时候的我不懂这句话包含了怎样的情感，就像在中没料到他的语气里面多了一种叫担忧的东西。

　　只是有什么东西已经在我脑海里逐渐生出形状，我下意识地推开了他，尴尬地笑着圆场，却还是看见了在中刻意掩饰的受伤。

　　其实那一个下午我什么事情都没做，我在思考郑允浩和金在中到底是因为什么重新来到了我的世界。我把他们的目的想成了最坏的，却还是在日后的相处里自我安慰地只记住他们的好。

　　在中送我回了家，说周末的时候，也就是明天，想和我去一个地方。我和他说我要去给父亲买生日礼物，于是他浅浅地笑着，也就没有再强求。

　　那天夜里我睡得很不安稳，梦里面不断有个声音叫我走，我却看见在中固执地抓着我的手不放。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摸了下额头，还好没有发烧。我以为昨晚我又会梦见沈昌珉，可是在中的脸却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这么一想我还是忘记了一件事，在上班的时候忘记了问郑允浩为什么那天他会来我家。

　　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出去了，因为是中午才起，一点食欲都没有也就忘记了吃早餐。

　　慢慢地在街上走着，想破了脑袋还是不知道要买什么礼物。突然又记起还要给有天带礼物，望天了一会，总结出一句话：我果然是苦命的。

　　其实对于生日礼物这样的事情我从来都是毫无头绪，记忆里也只有为了沈昌珉用了一夜的时间把所有要说的写成小纸条放在许愿瓶里面送给了他。父亲喜欢什么，这些年又对什么感兴趣，我一无所知。不是我真的不知道，而是我不想去知道。他离开母亲的事我虽然不埋怨，却依旧是心里的疙瘩。

　　母亲昨晚又打了电话过来，无非是嘱咐我到了父亲那不要耍性子。父亲得了高血压，不宜激动。

　　想了半天，逛了半天，有天的礼物是找到了，父亲的却还是没有头绪。漫无目的在街上走，竟然迂回到了公司楼下。我想我一定是疯了，怎么会想到来这里。

　　周末大家都休息了，楼下只有保安在那打着瞌睡。抬头望了望，郑允浩这个时候应该不会在这里，那么他平时又做些什么。那样一个阳光的人，难道从三年前开始就不笑了？

　　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去，外面却突然下起了雨。往回退了两步，却撞上了刚刚出来的允浩。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撞到的是他，低着头一个劲的说对不起。

　　过了半晌，我还是弯腰鞠躬的状态盯着前面人的皮鞋看，我就纳闷了，什么人啊，我都道歉了还不知道说一句没关系。只是我还没来得及抬头，允浩的声音就从上方落了下来，“你怎么来了。”

　　我当场脊背僵硬，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去，还怎么回答？

　　他看我吞吞吐吐的也就没多问，拿起手里的伞往前走，丢下一句，“一起走吧。”

　　其实我想问问他那天为什么去了我家，也想问问他平时是不是都在公司加班，但是看着他冷峻的侧脸，我还是闭了嘴。其实他很照顾人，撑伞的时候也是尽量不让雨水滴到我身上。对于那么憎恨的我都能这般对待，如果是他心爱的人，应该会很幸福吧。

　　把伞往他那边挪了一点，我只是不想他淋雨。“我没关系的，你别淋湿了。”

　　也不知道这句话哪里出了问题，我的语气貌似多了一些关心，而听的人也瞬间停下来脚步。

　　允浩转过身，看着我那只抓住伞柄的手。眼神里有一丝犹豫，却还是生硬地掰下了我的手，“我来撑就好。”

　　接下来就是一大段的沉默，他的肩膀还是淋湿，而我身上却没沾到一滴水珠。到停车场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黄色的光照在他的身上突然有一种柔和的调调。趁他开车门的瞬间，我准备去拿包里的纸给他擦。转念一想，他的车上一定会有毛巾。于是收回伸进包里的手，呆愣在那不知道要不要上他的车。

　　直到他再次推开车门皱眉叫我上车我才回过神来，匆忙上了车之后也忘记了问他要带我去哪。

　　汽车驶出停车场的时候，他试着伸手够后座上的毛巾，我看他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就帮着拿了。他淋湿的是左肩，接过毛巾用右手擦拭的时候，允浩脸上的表情很柔和，没有一丝厌恶和不耐烦。我突然就觉得其实允浩没有埋怨过我。

　　手指抓紧皮包，咬了下嘴唇还是开口，“允浩，你恨我么？”

　　侧过头看他的表情，他却立刻别过脸看向了后视镜。我看见他按着方向盘的左手颤动了一下，然后他放下右手的毛巾，眼睛一直专注地看着前方。

　　过了很久，我失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这个问题似乎问得多余。他怎么可能不恨，换做是我的话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想看见那个人。

　　可是郑允浩还是给了我意想不到的答案，他说：“我不恨你，因为昌珉爱你。”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正好遇到红灯，他刹车，而我却在那一刻迅速开门下了车。我要怎么坐得安心，在那辆车上，我的眼泪会浸湿整个空间。

　　奔跑在下着大雨的马路，身旁是等待的车辆，脸上是藏在体内不敢流出的泪水，身后是允浩揪心的眼神....

　　回到家的时候才记起礼物还没有买，洗了个热水澡翻开了很久没用的那个箱子。从里面抽出一沓信纸，找出剪刀和双面胶，那一夜，我没有睡。

　　周一的时候，我很早就起了床。拿着装着满满一盒五角星的瓶子离开时，顺手带上了给有天的礼物。我想这份礼物是我从5岁到现在最想送给父亲，也是最用心的礼物。

　　因为塞车的关系我在路上耽搁了很久，到有天那的时候已经是12点多，朴阿姨见我去了立刻笑着欢迎。我轻轻叫了她一声阿姨，她的眼角突的就湿润了。我拍着她的肩膀往里面走，问父亲在哪。其实我不想太过煽情，因为那是我第一次喊她阿姨。

　　父亲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我知道他是故作镇定。笑着走进和他说了句“爸，生日快乐。”坐下的时候我将包里的那只盒子递给了他，“生日礼物。”

　　他瞟了那盒子一眼，那是一只长方形的紫色水晶盒，里面装满了我亲自折的星星。嘴角往上勾了一下起身，却还是掩盖不了脸上的笑意，“吃饭吧。”

　　这下我才想起没看见有天，于是笑着接过阿姨手里的盘子，“阿姨，有天呢？”

　　阿姨又将我手里的盘子抢回，“你坐着，我来端就好。有天在楼上呢，等你等了很久都没来，这孩子闹别扭了，呵呵。”

　　我笑着转身上楼，朴有天，你该不会是惦记着我的礼物吧。

　　开门进去的时候，他正挺尸床上。这孩子其实长得真的很精致，你看他那桃花眼，你再看他那性感的嘴唇。哎...我要是个女的，估计也得被这小子迷得团团转。走近掀开了他的被子，他却一个翻身背对着我。

　　小子，你给我闹别扭？

　　“喂，别睡了，吃饭！”说着，我还用手狠狠地拍了下他的屁股。

　　这下他立马从床上跳了起来，“大婶！！！你又残害祖国的花美男。”

　　“哟~~~，这次不是花朵，是花美男了啊。”我笑着转身拿出包里的礼物，还没递到他面前就看见他一脸委屈地站到了我身前。“怎...怎么了？”

　　这下换我慌了，这孩子的幼小心灵难道真的被我打击了？有些抱歉的想要说句不好意思，谁知他立马抢过我手里的那份礼物，眼睛里的光都变了，“大婶，这是我的吗？”

　　“= =|||是....”没办法了，谁让他是我弟弟呢，还是这么一好看的弟弟，于是我忍。

　　只是我没想到他会上前抱住我，还撒娇似的说了句谢谢。哎...这孩子太容易激发人的母爱。摸了摸他的头，“有天啊，喜欢就好。”

　　下楼吃饭的时候，父亲正笑得开心。阿姨让我和有天坐下，四个人围在一张桌子上吃饭，那其乐融融的样子让我觉得我们是幸福的一家人。

　　“有天啊，下午还去学校吗，还是陪姐姐去逛逛？”饭吃到一半，阿姨突然开口。

　　有天那小子还是专注地看着我送他的那礼物，真不知道他是因为我的礼物开心还是今天的饭好吃，我看他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喂，朴有天，你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快擦擦！”我很不客气地喊了一句，他却笑着回答说，“是吗，呵呵。妈，给我张餐巾纸让我擦擦。”

　　被他打败.....

　　只是后来我才知道原因，原来有天很久之前就拜托过阿姨帮他买那条手链。想不到我偶然看见的礼物竟然是有天一直想要的东西。那个时候我还觉得会不会奇怪，送一手链给男孩，这下子看来，有天果然和我一样思想特别。

　　“姐，我下午想和你去个地方。”朴有天塞完最后一口饭，笑着对我说。

　　55555555，我太感动了。他终于叫我姐姐了，不是大婶。“好啊，呵呵。不过你高三了，今天又请了一天假，之后可得好好补回来。不然你姐姐我会因为耽误了你的功课而过意不去的。”看了一眼父亲，在迎接到他满意的笑容后，我带着有天离开。

　　最后出门的时候，我折回来和父亲道了别。“爸，今天我很开心。”

　　他伸出那双带了些岁月沧桑的手摸了下我的脸，“爸爸也是。”

　　还记得在父亲和母亲离婚前几个月的一天，爸爸来我房间抱住了我。那个时候的我太小，不知道爸爸的声音是为了什么哽咽。他的嘴里有一些酒气，抱着我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沫慧啊，爸爸爱你。”

　　“嗯，我也爱爸爸。”我记得那个时候我是那样说的。

　　“沫慧最喜欢爸爸带你看星星了对吧，其实我们沫慧才是爸爸心里最亮的星星。”那个时候的他是那样说的，也承诺要在以后陪我看最闪亮的星星。只是那一年人散人去，我再也没有等到一起看星星的日子。

　　送给父亲这份生日礼物是想告诉他我已经不介意了，很多事情如果能原谅会更加开怀。盒子的里面我附了一张纸条：亲爱的爸爸，五角星代表我，你心里最亮的星星依旧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