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疚》极光紫韵

4、第四章

　　早上醒来的时候，我是窝在金在中怀里的。惊慌地拉开被子，在看见自己穿得完好的衣服时松了口气。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害怕，或许我的潜意识还没打算那么快接受一段新的恋情。

　　可是我想努力，我要赶快忘记。和沈昌珉相爱三年，我们却始终没有跨过那道线。这一次，我可不可以大胆又疯狂地做一些让自己放下往事的举动。

　　我试着去吻金在中，在他的右脸颊轻轻一啄。要知道，我不会选择左脸，那是心中无法逾越的鸿沟。

　　仔细地观察着这一张已经那么熟悉却又忽然陌生的脸，第一次发现他安静又柔和的睡颜美好得似一幅画。

　　在中貌似睡得很浅，我的动作还是吵到了他。对上他大大的黑眸时，我脸红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或许只是因为我第一次和一个男人以这样暧昧又亲密的姿势躺在床上。

　　我迅速起身，他却一把拉住了我的手。眯着眼睛直直地像要把我看穿，我想他应该察觉到了我刚刚的‘偷袭’。于是更加不好意思，已经红了的脸忽然变烫，可我的手心却一点没有梦中的温暖。

　　他笑着起身坐好，眼睛不去看我，嘴角的笑意却是那么明显，“沫慧，想不到你其实那么喜欢我，都这么主动了。以前看你....”话说到这，他也好像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沈昌珉，毕竟是我们心中同样的痛。

　　我僵硬地坐在那，眼眶有些疼。被他握住的手又开始发凉，其实我不希望这样的。我很想忘记以前好好地躲在一个人的怀抱，我也很想撇下从前继续开心地生活。

　　在中似乎感应到什么，挠了下后脑勺尴尬地朝我笑笑，可我分明看见了他眼里迅速掩盖掉的悲伤。他松开我的手起身下床，高大的背影却在那一刻一点生气都没有。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要变成这样，可这一切都和我脱不了关系。

　　是我寂寞，所以才会在重逢的第一天就忘记了我给过别人怎样的伤；是我自私，才会在在中抱住我给予安慰的那一刻打算重新接受一个人.....

　　可是我怎么忘了，我还欠着一个人解释。而那个人，在在中昨晚拉上窗帘的那一刻，就在楼下。

　　我不知道我曾经在他心上落下过多重的伤，我只能说在那些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他会关注着我。就像我从逃离的那天起，其实他就一直在调查着我的一切，不然也不会派在中来赞助孤儿院。那都是他设计好的，而我们只是按照着设计好的圈套往下跳。

　　他的想法从来都很深，深到我害怕。

　　郑允浩，这个我终究欠了太多东西的人。从最初的解释，到现在的逃避。我不知道在将来我还会不会欠他更多，但是我能做的，就是在最快的时间里让他接受我和金在中在一起的事实。

　　其实我一直都怀疑为什么在中会在和我重逢的第一天就提出了那样的要求，不过这样的怀疑在后来他把不会游泳的我救出水面时消失。我想，他会是真心的，就像当时一心一意决定呆在昌珉身边的我。

　　快速地起身出去，我还得去孤儿院上班。以前昌珉总是要吃很多，所以早上起来准备早餐是养成的习惯。走到厨房的时候，在中已经在我身后。迅速找来厨具清洗，在他慢慢靠近时，我的手有些发抖。

　　然后，他没有抱我，只是轻轻朝着我的后脑吹了一口气。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竟然心虚地想逃。

　　“沫慧，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所以可以慢慢来。”

　　是啊，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是我为什么这么害怕和心慌。

　　我真的喜欢他吗，和他在一起不会后悔吗？

　　我不知道，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自来水刷刷地冲洗着我手中的厨具，就像记忆不断撞击我的大脑。

　　我清楚地记起了那一年我是怎样忘记了原本喜欢的在中，然后爱上沈昌珉。我甚至把那件事持续地忘记了，只因为害怕昌珉发现我是个花心的人。

　　沉默维持了一段时间，在中上前帮我关掉了水，然后接过我手中的厨具放回原位。他拉着我的手说出去吃的时候，我还没来得及拿上手机和包包。就只是任由他带着我走，也不管前面的路方向是何端。

　　走到楼下的时候，天空开始变黑。只一瞬间的时间，倾盆大雨便浇了下来。在中急忙脱下他的外套给我挡雨，我钻进他外套的刹那，身旁有一辆黑色汽车驰过。

　　我不明白那时候为什么我只看见了那辆车飞溅起来的水，只看见了在中转过脸小心地为我擦掉雨水的担忧......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时候我没看见郑允浩，没看见在中脸上转瞬即逝的笑.....

　　我们来到孤儿院附近的一个餐馆吃了早餐，然后在中又送了我去教室。没有像其他情侣一样牵着手，就只是像普通朋友一样并排走着，偶尔他会停下来刻意等我走在前面。

　　我们之间的话不多，却胜过千言万语。他要走的时候，我还是开了口。在楼梯转角的那个地方，我永远都记得那个时候在中回答我的表情。

　　我问他，“在中，我们这样，允浩要怎么想？”

　　他背对着我站了好一会，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在我决定放弃不问的时候，他转过身，朝着我灿烂地笑了。他说，“沫慧，你当初就不该丢下我的。我们只是回到了最初，而郑允浩在最初的时候对我们来说只是陌生人。”

　　原来他知道我最早喜欢的是他，那他为什么当初没有给我回答？听到这些我一句话都答不上来，只是在思考这句话的含义时在中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个时候我并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只把它理解成在中让我不要担心的安慰。其实后来我也一直没懂，也没想去懂。直到最后的最后，当一切事实摆在面前，我才知道这辈子我都只会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心神很是不宁。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和院长好好谈谈，只是敲门的时候我就后悔了。

　　金在中和郑允浩都坐在那，脸色很不好。院长的神色很是为难，看我进来就咳嗽了一声。我知道他是在示意我出去，所以我偷偷看了在中一眼，然后就打算退后。

　　只是脚步还没迈出一步，郑允浩冰冷的声音就响起，“不许走！”

　　我没想到的是在中会因为这一句话就站起来拉着我走掉，我转头去看院长，却又看见允浩那怨恨的眼神。我看不懂他到底想表达什么，就像我始终不懂金在中的温柔。

　　一路上有很多孩子叫我沫慧老师，而我的脑子里只有在中握住我的那只手和允浩怨恨的眼神。

　　坐在在中的车上，他说要带我去个地方。我想开口问，他就只是叫我闭着眼睛睡觉，等到了便叫我。我没开口多问，因为我相信他做什么都有他的理由。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会带我去山上，那座沈昌珉消失在我眼前的山。

　　我的脸在睁开眼的那一刻肯定是苍白的，因为在中问我为什么发抖。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可以问这个问题，一耳光打到在中的脸时，身后有汽车刹车的声音。

　　我几乎是在咆哮，这个地方，他金在中怎么可以带我来。

　　“你疯了！带我来这做什么，跟沈昌珉宣布我和你好上了？和沈昌珉坦白其实你一直都知道我本来是喜欢你的，后来移情别恋？”

　　我们是站在车外说话，所以这些话全部都被跟来的郑允浩听在耳朵里。那个时候的我只是怒视着金在中，所以不知道身后有一个人带着绝望的表情离开；那时的我也只是被愤怒包围，所以我没有看清金在中注视着我的眼有看向另一个方向。

　　我终究只是一粒棋，只是我没想到下棋的人会要算上沈昌珉的命。

　　歉疚一生应该就会是我最后的宿命吧，所以当金在中拉着我的手上山，我停下了脚步。

　　满山的枫叶已经不是当初的白，耀眼的红色却将昌珉在我脑海的脸衬托地血淋淋。

　　我转过身，背对着在中，眼角热热的有些苦，“在中啊，上去的话，我就没有其他选择了。这样的话你也要带我去么？”

　　他在我身后轻轻笑了，有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不上去，我只是在下面等你。”他的声音那么好听，好听到让我信任。“上去和昌珉说清楚，我们并没有对不起他。很多事情，没有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