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疚》极光紫韵

17、第十七章

　　回去之后我联系了父亲，在一个城市哪里有不联系的道理。这时候有天也已经大三，之前没注意，仔细一看他竟然又帅了几分。哎...上天果然是偏心的，他是一天天帅气，我却一天天老去。

　　跑去有天的学校时我没有和那小子打招呼，问父亲要了地址和他的手机号码就急匆匆赶了过去。大学就是有这点好，什么人都可以自由进出。于是当我播着有天的号码时，还没怎么仔细寻找就看见了两抹熟悉的身影。嘿嘿，这孩子果然有恋爱的天分，就这么一看只当他们两是好兄弟，一点看不出暧昧的成分。

　　走到他们身后想要吓有天一次，不料有天先回了头。旁边的俊秀长得很是可爱，乌黑的蝌蚪眼眨了两下就‘啊’地一声，“姐姐好^_^”

　　还是这孩子乖巧，哪像有天。他现在就是一副死人脸，皱着眉头看向我，好像我欠了他很多东西似的。不过这么一想，我今天确实是来还他礼物的。

　　“咳，俊秀啊，我今天是来送有天礼物的。不过这小子生我气，你能不能告诉我他都喜欢些什么，我给他买。”其实我还是有点脑子的，某人现在肯定很别扭，我可不想引火自焚。

　　只见俊秀为难地看了有天一眼，尴尬地笑了两声，“姐姐，其实有天总是念叨你。”

　　他话还没说完，有天就红着眼睛拉着他走。我上去制止，他却很不给面子地说没空。我怒了，“朴有天，你有完没完，你当我钱多要给你买礼物？你姐我快连饭都吃不上了，指不定你哪天就看不见我。要不要随你！”

　　这话一说我就后悔了，边上的人都用诧异的眼光看着我。窘迫啊，这情形怎么像在哭穷？

　　有天在俊秀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就拉着我的手飞奔跑开了。

　　“喂喂，好歹我一把年纪，你慢点跑！”

　　不过这话似乎没起到一点效果，我很无奈地跟着那小子昏天黑地地跑。等他停下脚步的时候，是上次的游乐园。

　　其实我想说‘有天啊，我们可以坐车来的’。不过在看见他不太对劲的眼神时硬是收了回去。

　　他把我放到一旁的椅子上让我坐下，走开去买了两瓶水又回来。坐在我旁边很久很久，最后等我们两的水都喝光了，他才站起身开口，“跟我坐一次摩天轮吧，到了顶端我就告诉你我要什么礼物。”

　　男人长大了就容易深沉，我现在是完全不懂有天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了。这么大岁数去排队坐摩天轮，其实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等我们坐上的时候已经是半小时之后，我尴尬地想着要说点什么，有天的眼睛却一直盯着窗外不看我。我不知道窗外有什么好看的，顺着他的眼光望过去也只是一片乌黑的人群。不断在脑子里搜索着可以谈论的话题，终于在5分钟之后开窍。

　　“那个，你和俊秀相处得怎么样？”

　　他依旧没有看我，不过眼神在那一瞬间是绽放光彩的，“我们很好。”

　　“呵呵，很好就好。”

　　于是对话就这样结束，我是真的想不出什么其他话题。

　　然后就是在我苦思冥想的时候，有天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那些话淡淡地有些伤感。

　　“你过得好么？两年来一个人照顾阿姨会不会很辛苦。当初你走之后，爸爸找了你很久，我甚至去你的房子等过一天一夜。你还记得我们上次坐摩天轮吗，那时候你可真丢脸，不仅睡着了还把口水掉在我身上。”

　　说到这的时候有天轻轻笑了两声，然后继续，“那时候其实我有许愿的，只不过你没听见罢了。”

　　“有天呐，我.....”我的眼泪又要夺眶而出，其实我不想有天因为我难过。

　　“我当时是这样说的：沫慧姐，你每一年送有天的礼物有天都有好好保存，它们是我幸福的一部分。所以以后你也一定要幸福，在这摩天轮的顶端，我用最虔诚的心为你祈祷，请你快乐。”

　　我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这样一个孩子，这么为我着想，这么让人心疼的孩子.....

　　“今天，我还要在这摩天轮的顶端问你要一份礼物。这份礼物你一定要好好送我，否则我就再也不认你这个姐姐。”

　　话说到这的时候，摩天轮正巧升到顶端。我想开口问有天那是怎样的礼物，要严重到让他不认我这个姐姐。他却伸手堵住了我的嘴，微笑，却含着泪，“我要你不再因为难过而哭泣，简简单单地幸福生活。”

　　我承认这一刻我流泪是因为高兴，可是我却同样看见有天绯红的眼眶。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有天，这份礼物姐姐恐怕送不了。”

　　我可以简简单单生活，却不能不因为难过而哭泣。我的世界有缺角，而那个角落，不管用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弥补。想到那个角落我就会难过，想到一个叫郑允浩的人我还是会揪心。

　　“可是姐姐答应你一定会好好生活，我们有天将来可以看着姐姐幸福。”

　　我们就那样相拥着哭泣，因为辛酸，因为感动，也因为一份血浓于水的亲情。

　　我的人生中有很多伤感的部分，不过我庆幸的是有天成了最诙谐的那抹亮丽。他是个好孩子，将来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虽然他和俊秀的事情父亲和阿姨可能会反对，不过我想父母都是疼孩子的，只要他们幸福一切就都好谈。呵呵，这么看来将来我可有的忙了，毕竟我答应过有天要好好帮他的。

　　再次见到郑允浩是在在中的家里，那天我正好经过，就想着应该去看看他和允檬。毕竟他们帮了我很多忙，而我也确实有点想念在中了。

　　其实在中是笑着开门的，只是在见到我的时候表情瞬间就僵硬了下来。我尴尬地笑着低头，心想他怎么会不欢迎我？果然里面传来郑允浩的声音，“在中，是允檬回来了吗？”

　　那声音我是肯定不会听错，就像那一瞬间很多被压在心底的情绪突然冒出。我湿了眼眶想要逃离，却在抬头的时候看见在中忧伤的眼。

　　该来的终究要来，只是我自己撞上了这样的日子。不想进去这个屋子，因为郑允浩带上了那个叫芮晨的女孩。我从门缝里看见允浩宠溺地喂她吃橘子，然后拿在我手里的水果篮终于落向地面。

　　还好在中及时地接住，里面的人才没有发现异样。我努力笑着离开，朝着在中轻声说了一句‘不要说我来过’。转身的时候却正好撞上允檬，于是闭上眼睛等待心痛，我知道，有些事情逃不掉。

　　“沫慧，你怎么来了？”

　　允檬说这句话的时候就站在门口，她看见在中皱着的眉时好像意识到了不对劲。捂住自己的嘴时，我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在中干脆打开了门，拉着允檬进去的时候，他拍了拍我的肩。“允浩和芮晨发展得很好，你看着办。”

　　擦干眼泪进屋，我也不记得是怎么坐到允浩对面的。在中和允檬的声音不断窜进我的耳朵，我只是低着头看着对面紧握的那双手。心不断颤抖，终于还是被往日的伤痛叫嚣到疯狂的疼痛。

　　郑允浩对我说，“沫慧，我不怪你了。那时候的我太冲动，也没能相信你是真心对昌珉。后来想想，那么多年朋友，你的为人我还是清楚的。你也不要太内疚，该找个人依靠着好好生活了。”说着他看了一眼身旁的芮晨，然后又微笑着问我，“伯母还好吗，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其实我已经能很平静地接受母亲离开的事实，只是话从允浩口中说出，我的心又碎裂的不像话。张开嘴巴说出那个事实的时候，我以为我能像往常一样平静。开口的瞬间才发现眼泪已经刷刷掉落，而那几个字眼，早就被哽咽模糊得透出无限伤感。

　　“母亲，去世了。这几年过得.....还好”

　　在中及时赶过来拉起我，他想要拥抱我我却还是推开。笑着拿起包离开的时候，尽管还有眼泪掉落，我还是开了玩笑，“金在中，允檬都在呢，你也不怕她吃醋。”

　　我很用力地开门，却怎么也打不开那一道障碍。不断有透明的液体滴落在我的手背，我却只能慢慢无力到瘫软。

　　允檬从身后拥住我，“沫慧，你知道的，我从不介意在中关心你。事情已经过去了，你想开一点。”

　　我坐在地上不断颤抖，头低了又低，“允檬，我想回家。”

　　其实我哪里还有家，那个没有母亲的地方，那个没有昌珉的地方，早就不能称作是一个家。我只是想念母亲，在这样一个见到郑允浩的日子里，疯狂地想念母亲。

　　允檬更加用力地抱住我，我感觉到背后有湿漉漉的一片，这样的情况下我反而哭不出来。只要看见别人在哭泣，我就会觉得还有比我更伤感的人，所以我不可以哭。我还记得我答应过有天，尽量不因为难过而哭泣，这才使他没有不认我这个姐姐。

　　收起眼泪侧脸看了一眼红了眼眶的在中，“在中，允檬不舒服，你快扶她回房。”

　　然后我居然能站起来平静地离开，直到身后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尹沫慧，你不准走！”

　　允浩上前来拉住我，我看见了站在一旁很不理解这样状况的芮晨。她好像这时候才认出我，捂住嘴巴惊呼，“你是那天那位小姐？”看来在中从来没有向她提过我的存在，看来允浩也没有和她说过我的存在。他们都把我埋藏了起来，他们其实都不愿意提起我。

　　郑允浩的眉头皱得更深，“你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只是用自己冰冷的手拨开那双紧紧抓住我手臂的温暖手掌，“郑允浩，告诉了你会改变什么吗？你会不要芮晨，你会回到从前？其实你们都不愿意提起我，其实你们都把我忘了。如果我说我的生活糟糕透了，你会不会很同情我。母亲没了，昌珉也抛弃了我。其实没关系，我一个人可以的。你看，我不是这么久都活过来了么。我其实很好，我其实....”

　　他狠狠地将我拥入他的怀抱，我只听见那个男人颤抖的哽咽声。我也想伸手抱住他，我也想伸手抓住我这么爱的人。可是我不能，他不爱我了，他喜欢上了那个叫芮晨的女子。

　　我懂什么就愧疚，所以我轻轻推开了他。伸出手最后一次抚摸那张想了千遍万遍的脸，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他的左脸。

　　郑允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么？

　　你不知道，你一定不知道....

　　就算昌珉曾经说过他会因为我吻他的左脸而幸福，我却依旧选择在你的左脸落下自己的吻。这个吻我满脑子都装了你，再也没有昌珉。

　　我不想你是因为一份叫做歉疚的东西重新和我在一起，那是我最不想欠你的，也是我最厌恶的东西。

　　我很庆幸着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唤我‘柳儿’，那是心底最干净的一片土地。你一定不要忘了这样一个称呼，也一定不要忘了一个叫‘柳儿’的人。

　　因为叫‘柳儿’的那个人对你只有爱，因为叫‘柳儿’的人对你没有愧疚。

　　你记得吗？

　　幸福微笑，是郑允浩和‘柳儿’约定好的誓言。

　　........

　　去到那座昌珉离开我的山时，正好又是冬天。还是有很多人选择在这里滑雪，还是有很多情侣在这里相拥着微笑。

　　我只是慢慢地走着，感受着昌珉曾经带我一步一步经过的土地。眼前是苍白的世界，却也美丽得不像话。

　　我在出事的地点停了下来，就那样静静地坐着，直到天黑。

　　晚上的时候天空中只有几颗稀疏的星星，我开始喃喃自语。夜晚的温度很低，我却没有再规定的时间下山。

　　“昌珉啊，今天是允浩结婚的日子，怎么天空都不漂亮。”

　　“昌珉啊，其实我是胆小鬼，不敢去参加婚礼。”

　　“昌珉啊，我好像真的很难过。”

　　“昌珉啊，其实我是爱他的。”

　　“昌珉啊，我真的爱他。”

　　“昌珉，我爱他...”

　　“允浩，我爱你”

　　“允浩，爱你”

　　“我爱你”

　　“爱你”

　　“.....”

　　“...”

　　..................

　　我用生命等待着那一天的过去，却还是在第二天睁开了眼睛。山上的工作人员说我活下来简直就是奇迹，因为那天晚上打了很大的雷，山上的树木很多都着了火。而我却被好好地围在一个树木倒成的50平方米的正方形雪地中间。他们也是在灭火的时候才发现我的。

　　我知道那是昌珉，我也知道他又该多么伤心。我把对允浩的爱毫无保留地说给了他听，我把自己的痛苦再次加到了他身上。

　　那一天我醒来的时候是早上4点多，拿出口袋里的手机，里面有很多在中打来的电话。我知道他在担心，看来我不去参加婚礼是个错误的选择。

　　以后，我再也不会傻到轻视自己的生命。这条命，是昌珉守护了那么多次流下的；这条命，是母亲辛辛苦苦诞下的....

　　我还有父亲要孝顺，我还有有天要疼爱。我答应那个孩子帮他忙，我还答应院长很多事情。我有那么多要遵守的诺言，所以我得好好活着。

　　郑允浩，我会好好活着，活着看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