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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也许时间是一种解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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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着头站在那里,感受到俞景行火热的视线。旗哥拍拍我的肩膀,又走过去拍了俞景行的手臂,“我先走了,你俩好好谈谈吧。”
我有些不知所措,兜兜转转,我们终于承认彼此相爱却又互相折磨。这么多年了,俞景行这三个字,俞景行这个人,成了我的心魔,让我心甘情愿的画地为牢。
“桃儿…”
听到他这么叫我,我有些恍惚。有多久没听到这个男人这么叫我了,沉睡的记忆一片一片苏醒,仿佛一切都是昔年景象。
“桃儿,你咋这么能吃?”
“桃儿,这个送你,你看,这是一对儿。”
“桃儿,我一点儿都不疼。”
“桃儿,下次咱俩一起拿冠军。”
“桃儿,我不会放弃的。”
…………
我脑海中一一闪过年少时的我们,那样的意气风发,我们初初相遇,遥遥相顾,一见倾心,那样的好年华,到底是一去不返了。
我抬头看着俞景行,看着他蹙着眉,微微不安的样子,暗暗下了决心,罢了,俞景行,我不躲了。万事随缘,我顺心而走。
“俞景行,不要露出这副表情嘛。”
他听到我的话,身体震了一下,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你是他爸爸,这一点改不了的。”
他听着我的话,眼里的光慢慢消散。
“这些年,辛苦你了。”
“没什么辛苦的,他们很懂事。”
“你把他们带的很好。”
“安然性格稳重,逸然生性乐观,以后我不在他们身边,你要好好照顾他们。”
俞景行猛地拉住我,带着怒意问我:“你又要躲去哪儿?!”
“啊?”
“我问你又要躲去哪儿?!”
我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看着他一如少年模样,心头一动。
“我哪儿也不去呀,我的意思是,以后他们要常年待在队里训练,我没办法照顾他们,你这个当爹的不得多操点心吗?你不乐意?”我突然起了想要逗逗他的坏心思。
他突然笑了,松开了抓住我的手,收起了全身的的怒意。走到我面前,张开双臂将我拥入怀中。
他叹了口气,“文尔思,我这一辈子都赢不了你。”
这个怀抱太过熟悉了。
他的肩膀依然那么宽厚,依然能给我安慰和力量。
岁月是所有人的冤家,无论是回首张望还是奋力前行,都要鼓足勇气。这么多年了,何苦抓着过往不放。爱情与自由,是世界最美好角落的两扇大门。尽管不变的是不停改变,可是但凡初心未变,又有什么所谓呢。
罢了,如果余生非要浪费,那不如浪费在你身上。
我举起双手,回抱住他。
他的身体突然颤抖着,然后用力把我抱得更紧。
“文尔思,我好想你。”
我们就这样在北京的寒冬中彼此相拥,北京的冬天明明那么长那么冷,可今年大概会是个暖冬吧。俞景行,我回来了。我们互相逃避了这么多年,终于迎来了走到彼此面前的这一天。四目相对的时候,我们都知道,这不是相遇,是归来。
俞景行的队员们最近很惶恐,很惶恐。
因为俞景行每天笑的像个智障,看的人瘆得慌。
所有人都在好奇,这个人前几天和个阎王爷似的,这两天怎么画风突变像个二傻子了呢?
中午吃饭的时候,俞景行这组的队员讨论了一下这个问题。
“俞指导这几天什么情况,我今儿迟到了都没骂我,那笑的叫一个慈祥,差点给我吓哭了。”
“没错,昨天我练习不好,他拿着剑就过来了,好家伙我以为又要劈我了,结果他上来亲自给我示范,还问我懂了没有,不懂他再来一遍。我靠我敢说不懂吗,这不是找死吗?”
“俞指导前两天每天阎王爷的脸,这两天温柔的和我奶奶似的,什么情况这是?”
噗…听到这句话文逸然同学终于受不了了,“你们要笑死我吖!”
“不是,这个情况很诡异啊。要不咱和云指导说一声,让俞指导去趟花园北路的北六吧?”
“有道理有道理!”
“花园北路?北六?那是啥?”文逸然同学听不懂了。
“北京大学第六医院吖!专看精神科的!”
听到这句话,逸然决定得去找他爹好好谈一谈了。
“爹,你再这样下去大家商量着让你去北六了。”
“北六是干啥的?”
“说是北大的精神卫生研究所。”
“文逸然!”
“到!”
“今天下午,跑一万米。”
“…”
“怎么着?你还想再跑两万米?”
“我要告我妈!”逸然逃命似的跑走了。
“妈!”
“你怎么啦?怎么气呼呼的?”我看着视频那头的逸然,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我要告状!”
“谁惹你了这是?”
于是逸然把这几天俞景行的各种事情给我详细的讲了一遍,我听了止不住的笑。
“妈,这事儿你可得给我做主啊,我真是冤死了。”
“你觉得委屈你就和他当面说吖。”
“不是妈你就这么把我放弃了?”
“妈只能祝你平安。”
逸然突然一脸生无可恋。
“你哥呢?”想起安然,我有点担心。
“他加练呢。诶,对了妈,我哥最近好像不太对。”逸然也难得的正经起来。
“怎么了?”
“最近玩儿了命的训练吖,而且出手好凶。昨天还和爹对打了一下,突然一个半步冲刺劈到我爹胸前了。旗舅还说打得好,我们组的人现在看我哥的眼神儿就和看英雄似的。”
“你爹没生气?”
“没有,还告我哥劈的应该再快一点来着。诶妈,我到时间训练了,先走了吖。”
我心下担忧,那天之后安然一直不和我联系,我问起来旗哥,旗哥和我说:“桃儿,安然这性子看着随你,其实十足十的像景行。”
我听着发愁,“旗哥,这父子俩可怎么办?”
“桃儿你别发愁,这孩子聪明的很,心里和明镜儿一样,前几天安指导看景行那得瑟样儿,和个开屏的孔雀似的,就说肯定是把你搞定了,安然训练完就找他姥爷去了,我瞅着景行以后这日子不太好过咯。”
我有种预感,这一场父子大战是不可避免了。
“对了桃儿,扬指导回来了,安指导把事儿告他了,你星期六来一趟,扬指导想你想的紧呢。”
“好嘞。”
星期六一早,我就出发去了队里。
到门口的时候,我看着俞景行带着安然逸然在那里等我,突然红了眼眶。那么多的兜兜转转,那么多的曲折和感伤,都不敌这一幕走到他们身旁。
俞景行冲着我笑,我小跑着过去,他一边把围巾摘下来给我围上,一边和我说:“天这么冷你咋不多穿点。”语气有点埋怨,可他的眼角分明带着笑意。
“我两个儿子有没有想我啊,我看看,好像又长高了一点。”
逸然一脸冷漠:“并不想你。”
安然没说话,只是走过来拉住了我的手。
俞景行听了逸然的话说了一句:“逸然,我觉得你很有必要加练一万米。”
逸然惊恐地看了我一眼,我会意,连忙圆场,“走,咱看扬指导去。”
一进门,我师父就瞪了我一眼。我明白了,这是有小情绪嫌弃我了,立刻狗腿的拍马屁。
“师父,我可想死你了。”
我师父冷漠中。
“师父,天儿冷,你得多穿点衣服吖。”
我师父继续冷漠。
“师父!”
“我说小歌吖,孩子来了你吊个脸干啥呢。桃儿,快让我看看,这么多年真是委屈你了。”
我和俞景行对看一眼,完了。
“废话,你家的小王八蛋把我家闺女拐跑了,你倒是乐呵了,你看看你家这小王八蛋干的这点事儿,我家姑娘受了多少委屈!”我点点头,师父说的对。
“你点个屁的头,我说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多年了这眼光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我不点头了还不成么,我看了眼俞景行。
“你看他干啥,怎么着你还想拿他吓唬我。俞景行,怎么着你还想怼我?说你两句不乐意听咋的。我告诉你这个小王八蛋,你以后要是再让我发现对我家闺女不好我一剑劈死你。”
祸水东引,嫁祸于人成功。
“得了得了,来,让我看看俩孩子。我还没见过呢。”扬指导在战火过后才开始收场,还真是“及时”。
“扬指导,这个是安然,这个是逸然。”
“今儿没外人,叫我爷爷吧。”
“爷爷好。”
“好,好,都是好孩子。好好训练,以后给咱击剑长脸。”
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这样吵吵闹闹的温暖让我安心,看来今年真是个暖冬吖。
时间过了很久,两个孩子还要训练,我们起身和两位指导告别,他们一直目送我们离开。
扬波一直盯着一家四口离开的背影,莫名红了眼眶。
安歌问他:“你咋啦?”
“小歌,打这俩孩子进队里,咱俩一路看着他们长大,开始看着他俩各自来这儿报到训练,到后来看着他俩走到一起,看着他俩分开,又看着他们和好,看景行孤身一人过了这么多年,到今天看着他俩走在一起还带着俩孩子,太不容易了,我总觉着和做梦似的。这俩孩子太苦了。”
安歌听了这话,沉默着没再说什么。
“别送了,我回去了,你们赶紧回去训练吧。”
俞景行走了过来,抱住我,“桃儿,谢谢你。”
“诶你干嘛,孩子在这呢儿!”
俞景行松开了我,冲我一笑,扭头对两个孩子说:“走吧,回去训练。”
“呦,妈你脸红了哈哈哈哈哈…”
“逸然,我觉得你真的应该跑跑万米。”
“你们先回吧,我想和我妈说句话。”安然拉住了我。
我看了俞景行一眼,示意他安心。“你俩先回去吧。一会儿我送他回去。”
俞景行看着安然和我,点点头拉着逸然离开。
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安然突然笑着和我说:“妈,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哈?”
“脸红扑扑的,真像水蜜桃。我之前问旗舅,为啥他们都叫你桃儿,旗舅和我说因为你笑的特别开心的时候就这样。妈,我第一次见你这样。”
“安然,你和他…”
“妈,你放心吧,逸然那个家伙神经太粗了,典型的已经投敌叛变了。妈妈,就和佩剑一样,得下多少辛苦才能拿个金牌吖。我得站在你这边儿,好让他一直记得你吃了多少苦。”
“安然,你怎么突然…”
“妈,这些天我一直特别乱,就去找旗舅聊了聊,问了他一些你俩以前的事儿。”安然说着一脸嫌弃的看着我,“妈你真是太没出息了,十几岁就让人拐跑了,姥爷说的一点儿没错。”
“文安然!”
“妈,你放心,虽然我很不待见他,但他对我很好,水平也很高,该听的我还是会听的。”
我的安然太懂事了,这个孩子实在让我心疼,他一直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保护着我。我抱住他,满怀愧意的开口:“安然,是妈妈不好,妈妈没有保护好你,让你考虑这么多。安然,你可以任性一点的。”
安然离开我的怀抱,冲我笑了笑,“妈,你看我这不是正任性着呢么。任性的让我亲爹不痛快。”
亲爹?我听着安然说出来这两个字有些诧异,这是不是代表着,他开始慢慢接受俞景行了?
“妈,你回去路上慢点,我走了啊。”
我看着这个孩子远去的背影,百感交集。
“云指导,安指导我回来了。”安然进了训练馆叫了一嗓子,走到了安歌云旗身边。
“回来啦,人俩早回来了,你干哈去了吖这么半天?”云旗看着安然问。
“我和我妈说了会儿悄悄话。”
“对了,姥爷,你有没有觉得最近俞指导笑的特碍眼?”
“是有点儿。”
“是吧,太碍眼了。旗舅,还是你好。”
云旗忽然觉得自己想的一点儿没错,俞景行的日子是真的不会太好过了。
我刚刚到家,俞景行的电话就来了。
“桃儿,你到家没?”
“到了到了,我刚进家。”
“嗯…嘿嘿嘿嘿嘿。”
“俞景行,你傻笑啥呢?”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哈哈,对了,桃儿,明天晚上扬指导做东,叫咱吃饭。明儿我接你去。”
“好,我知道了。”
“……”
“俞景行?”
“我在呢,我就是想多听听你的声音。”
“你都多大了怎么老没正形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挂了!”
我有些气恼的挂掉电话,却不自觉的微笑起来。
俞景行,冬天很好,你尚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