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其如此》开一半

4、第 4 章

　　4
　　晚间的时候安宁宫的嬷嬷在宫门前挂上了“冬日映雪”，据说这灯蜡中掺入了东海鲲鱼的眼泪，亮的晶莹；映在雪地里，似真亦幻。
　　永怀帝离着太后宫殿还有些距离的时候便示意随从都回去了。今晚是太后所谓的家宴，既无开宴，便是冷冷清清。才扫过不久的宫门前薄薄又积了些雪，吕烨突然就不想进去了，他轻轻靠在瓦檐下注视着那盏“冬日映雪”，眼中显出丝疲态来。
　　“哥哥，怎地不进去。”
　　吕熙不知何时来到了永怀帝跟前，俊美非凡的王爷用着一如儿时撒娇的语气，将脸靠过去，呼出的气息拂在吕烨面上，潮湿温热，他颤了颤睫毛，凝视自己的弟弟。
　　“我当你今晚不会来了，正想着怎么跟母后说明。”
　　吕熙轻声笑了，这笑容和吕烨记忆中的重叠了，只面前的男子长得比他还要高上些许，再不是那个需要保护的孱弱少年，亦或者，他从来不曾需要被保护。
　　“熙儿……” 永怀帝伸手拂过对方耳边一缕碎发，这一刻眼中满是疼惜。
　　“我在，哥哥。” 庆王爷好笑的探身过去亲了亲吕烨淡色的嘴唇，却看到对方复又换上了悲伤的神情。

　　汉卿和一旁的侍女前去通报皇上和王爷都来了，不一会儿便有嬷嬷前来领路。
　　年近四旬的太后放下了正宫娘娘的架子，更像个寻常人家的母亲，为儿子的衣食保暖絮絮叨叨。
　　“皇上，熙儿从小体弱，我现在是看不住他了，你有空多提点提点他，大冬天的光穿这么薄件袄子出门，冻坏了可怎么能行。”
　　“有大哥看着，我是断断不会饿着冻着的，是么，哥哥？”吕熙笑嘻嘻的自桌底捏住了永怀帝的手，冰凉如玉石。
　　吕烨却是一反常态，不动声色的将手抽了出来，执起酒杯浅尝一口。
　　吕熙先是错愕，继而微微恼怒，顿了一顿复又扬起嘴角，“说起来，我要哥哥照顾的事儿还不止这些个呢。” 言罢含笑着执起杯子一饮而尽。
　　“对对对”，太后急忙起身，一旁的婢女随即领会的搬来一摞卷轴，亮开了均是一幅幅女子画像。
　　“你父皇在世时原就想替你早些物色个可心的女子，如今…… ” 太后似是触到悲处的拂了眼角 ，“你且看看，若是能早日寻得妥贴的女子照顾，我也算不负你父皇之托……” 言罢，转过身去，直用帕巾掩了脸面。
　　“母后你这是作甚。” 吕熙着婢女掺了太后一旁歇息，抱着戏谑的心态抬眼看向吕烨。
　　果然，吕烨不出他所料的开口：“母后，婚姻之事却也不急在一时，眼下父皇刚刚仙去，便是真要操办起来，也要等过了孝期才好。”
　　“哀家岂是不明此道理，只是先盼着熙儿定下中意的女子，往后才好谈嫁娶之宜啊。”
　　吕烨白着脸，却没有再说什么。
　　“另外，皇上今年也是二十有五了，论起年份大了熙儿两岁，朝中的臣子们也私下和哀家传达过，希望能早日有个国母与陛下一同分担，不若趁此机会来个双喜临门，你父皇在天之灵也当以此欣慰。”
　　永怀帝的脸色青了又白，吕熙这边暗地里肚皮却都要笑破了，他将吕烨杯中添满了，举杯示意，“届时哥哥若有此意，为弟也定当共襄盛举。”
　　吕熙身上浓郁的暗香阵阵袭来，如同他的人一般，魅惑，却又刺得人眉眼生疼。吕烨并不善饮，吞下的酒呛得他双目泛红，再抬眼，已是迷离之态。
　　“朕有些不舒服，恐要先行回宫。二弟且留下与母后叙话吧，此事暂且容后再说。” 言罢扶了桌子起身，人却是微微一晃，有些趔趄。吕熙顺势扶住了他，似是心疼的说道：“看你，来的时候连个随从也不带，现在可怎好一个人回去，不若让汉卿送你一程吧。”
　　汉卿道了声“是”，恭顺的扶了永怀帝往屋外走去。

　　出了屋子，冷冽的寒风割过脸上，吕烨深色的眼眸再一张开清明的叫人害怕。
　　“我们走。” 他将手递过去，一旁的人立刻稳稳搀住……

　　关上的门合上了一室温暖，方才还在哽咽的太后带着欣欣笑意，展开了一副女子的画卷，“哀家觉得，唯有这家的女子才最为配得上我儿。”
　　吕熙把玩着酒杯，嗤笑一声。
　　那画像的留白处赫然写着，“骁勇将军帐下副官季林之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