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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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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妈妈你可来了,这小子殴打同伙啊!”一人有些谄媚地说道,说完还一脸的唏嘘,装出一副可怜者的模样,殊不知嘴脸可憎可恶。
前有小人先挑衅,现有恶人先告状。
阿栏也没辩解,如狼一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恶人。
如媚听完莞尔一笑,慢悠悠地开口:“哦?那我倒是要看看谁殴打同伙了。”
那人一听,也不细思,随即眼睛一亮,当即诉苦:“妈妈呀,您是不知道这小子,我们仨走得好好的,这小子突然冲出来趁我们不注意对我们拳打脚踢,你看看老李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血吐得到处都是!”
“您看看,看看!”边说边指着老李肿起来的脸,还挤出来几滴鳄鱼的眼泪。
如媚听这一席话,不禁笑得有些花枝乱颤。
“这么说,这小子还真是条疯狗了。”
那人忙不迭的点头,求着要如媚做主,又跪着磕了几个头。
结果半响不见如媚发话,一抬头便看见如媚讽刺的神情,神情有些呆住,脊梁缝里开始发凉。
一席话破洞百出,这三个人满身酒味,一看就是滋事的那个,这话简直颠倒黑白,就算阿栏挑衅在先,三个大男人还制伏不了一个小孩子吗,说老李身上都是伤,瞧着那小子倒像是被打得狠的模样。
况且还是有个女婢通报说在后院看见有人闹事,瞧着下人小栏子被打得狠怕出人命才去通报的,这是如媚不管,本来是不会来的,但今晚在前院瞧见了阿栏,就知道他又来找云鬓了,又听到这事,就来了一趟。
“够了,来人将他们仨赶出去,我随香院不收不做活儿还酗酒滋事的主儿!”最后两个字,如媚读得极重。
“别,别,妈妈饶了我们吧!”
三人连忙跪地磕头求饶,哭天喊地的。
家丁们上前按着三人往后门走,三人嘴里的求饶声渐行渐远,倒是图了个安静。
如媚盯着阿栏,瞧着他恶狠狠地还盯着老李的方向,活像一匹小狼崽。
“小栏子,往日你可都是忍气吞声的,今儿个这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平时如媚对手下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太过都是默许的,今天瞧见那三人酗酒生事,下手每个轻重,那天把人打死了她随香院可背不起这个恶名,正好杀鸡儆猴,警诫下人。
“是因为云鬓吧?”如媚突然来了一句。
阿栏这才回头看着如媚,等着她的下文。
“哎,你这孩子。”如媚叹了口气,“想必云鬓已经跟你说过了吧,你为此伤心难过吗?”
见阿栏又不语,如媚又突然说了一句:“你喜欢云鬓?”
阿栏听到着,皱了下眉头,沙哑地说:“她是我阿姐。”
“阿姐?”如媚自顾自问了一句,而后一笑,“我倒是不信这世间除了血缘关系,其他情感有不掺杂情愫的。”
阿栏看着如媚的眼,不语,但那清澈少年的瞳孔却昭示着懵懂。
一个十岁的孩子,又懂得了什么呢,如媚莞尔一笑,摇了摇头:“也罢,这些跟你说什么呢。”
话音刚落,语气又一转。
“你今日因为云鬓与那三人起争执,焉知明日他日不会又说云鬓闲话的人吗?你都要一一地还击吗?云鬓素来不争不抢,除了抚琴接客其他都不做,有多少姑娘觉得她自视清高,如今,云鬓初夜买了,你觉得说闲言碎语的人会少吗?你连今日都忍不了,何谈他日呢!”
如媚见阿栏一言不发,以为是被这一席话震住了。
云鬓是她最喜欢的姑娘,如不是苍天弄人,哪里又会到这个地步呢?
殊不知,阿栏背地里捏紧了拳头。
是啊,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何谈他日保护阿姐呢?
“小栏子啊,有些人生来富贵,权势滔天,而我们这些三教九流的做派,他们也就图一个玩乐。”
“谁又知道云鬓家中又出了那样的事,命,这都是命啊。”
命?阿栏真想疯狂地大笑,就是这所谓的命啊?让他们无处可逃,无处可走,任人欺辱,供人挑选,回过头来,还要说这就是他们的命!
命?就因为这该死的命啊!有人居无定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暴尸荒野!有人腰缠万贯,锦衣玉食,酒池肉林,高枕无忧!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命?哈哈哈哈,他阿栏从今日起还真就不信命!
如媚不知阿栏心中所想,又说:“小栏子,事到如今,接受吧,横竖就是今晚一过。”
许是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如媚收住了嘴,看向伤得重的阿栏。
“行了,你先回去养养伤吧,这几天不用做活了,省的死在这随香院中,晦气。”
几句话,如媚又变回了那个话语中带刺的随香院妈妈,一双丹凤眼潋滟着,徐娘半老,气韵犹存。
阿栏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低声沙哑地说了句:“妈妈慢走。”
如媚瞥了眼阿栏,扭着杨柳腰走了。
阿栏看着走远的如媚,用手捂住嘴咳了几声,再张开手,手心里都是黏稠的血,他看了一会儿,握住了拳,朝住处走去。
正走着的如媚停下来,抬头看了眼暗沉沉的夜幕,上面只有一轮孤零零的明月,边上还有一圈光环。
如媚笑了笑。
月晕而风。
又要刮风了。
眉眼竟还有着几丝柔和,脸上浮现出了几分怀念的神情。
忽地,她想起刚才同小栏子说的命,神色又瞬间敛了起来,一眨眼,又成了风情万种的妈妈如媚,她摇晃着珠扇,微勾着唇瓣,那双好看的丹凤眼里盈满招牌的笑意,扭着蒲柳腰,迈着莲步,去前院招呼贵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