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萋萋人不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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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秋斜走在宫道上，小心地避开巡查的御林军，以免不必要的盘查。
本来他想着回家的，走到一半忽然发现剑还落在映阳殿偏殿，今天早上走的时候走得太急，都忘了拿。但是今天早上那套衣服又放在了家里。没办法，只能先回家里拿那套衣服，再改道回宫里了。
沈秋斜翻墙进到偏殿的时候，小莹和小月正坐在门槛上磕着瓜子聊着天，他的动作很轻，又身着黑衣，隐没在黑暗中，小莹和小月没有发现他。
沈秋斜静静地站着，听着她俩聊天。
小莹“呸”地吐掉一个瓜子壳，一脸坏笑地对小月说道：“要我说，皇上和沈统领这么晚都还没有回来，肯定是去干什么好事了！”
小月与小莹嗑瓜子的方式完全不同，她斯斯文文地嗑了瓜子仁后，将瓜子壳放在地上堆起来的瓜子壳堆，一边嗑一边道：“可是昨晚沈统领不也没有回来吗？听说是被皇上留在了正殿那边呢，果然是皇上，出手就是快，前两天还跟我们说不要告诉沈统领，这下人都拐上床了！所以我们可以不用避讳了吧？”
“还不清楚，等张公公吩咐吧！可能沈统领会有点别扭？”再次吐掉瓜子壳，小莹继续道：“话说回来，昨天晚上一张床上躺了一晚，肯定会擦出些火花吧？听说皇上去了谢尚书的府上，这会宴会早该结束了，还没有回来，一点都不正常！”
“啊？你怎么知道皇上和沈统领就是在一起？我可没听沈统领说过谢尚书的宴会邀请了他，或许沈统领是去做什么重要的事情呢？贤妃刺杀皇上的案子还没结呢，我觉得沈统领更有可能是去破案了！沈统领可真是认真负责啊！难怪皇上喜欢他，换我我也会喜欢！我宣布我也喜欢沈统领了！”小月说到这，放下了瓜子，双手捧着脸，一脸花痴样。
小莹白了她一眼，随后做了个切脖子的动作，“皇上的男人你也要抢吗？小心被砍头！”
小月扁扁嘴，继续嗑瓜子，“当然不敢抢！我还想多活几年呢！我对沈统领的喜欢只是仰慕！不是那种要嫁给他的喜欢！”
“哈哈哈哈……”
……
听了全部的沈秋斜：“……”
沈秋斜轻叹了口气，自黑暗中走出。见到他，小莹和小月手中准备嗑到嘴里的瓜子同时掉在了地上，同样的震惊表情。
小莹率先反应过来，立即用手肘撞了撞小月，两人连忙站起来行礼，“奴婢见过沈统领！”
沈秋斜点了点头，将那套衣服递给小莹，“帮我将衣服还回去，劳烦了。”
“是。”小莹接过衣服，心中大概了然这是谁的衣服，使了个眼神给小月，小月会意，走到沈秋斜跟前。
“今日正殿的宫女将沈统领您的衣服送了回来，奴婢已经放好了，您需要过目一下吗？”
“不必了。”
“沈统领用过晚膳了吗？今日御膳房来了些应季的螃蟹，听说味道特别的鲜美，需要准备晚膳吗？”
“不必，我已经用过了。”
“那需要准备热水沐浴吗？”
“不必。”
小莹和小月相视一眼，多少有点忐忑。
沈秋斜走到屋子里，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自己的剑。
小月跟在他身后，见他似乎在找着些什么，问道：“沈统领是要找什么东西吗？”
“剑，我平时带的那把剑。”
小月低了头，“还望沈统领恕罪，奴婢擅做主张放在柜子里了，奴婢这就拿来。”
沈秋斜没说什么，等着小月把归素找出来。
拿到归素后，沈秋斜简单收拾了下自己的东西，在小莹和小月诧异的注视下翻墙离开了。
沈秋斜走后，小月一脸紧张地看向小莹，“糟了，沈统领是不是听到我们讲话了不能接受然后才离开的？怎么办？怎么办？到时候皇上问起来怎么回答？我们是不是要被打入大牢了？是不是要被杀头了？”
小莹也是心慌得很，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艰难地开口，“不，不是吧？沈统领可能，可能有事？”
两人都不说话了，很明显，这不是个好的理由。
无法自我安慰的两人完全忘记了还没嗑完的瓜子以及地上的瓜子壳，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眼中尽是慌乱。
沈秋斜揣着包袱，小心地避开那些御林军，跃上一间不知名的宫殿的房顶，趁着夜色离开了皇宫。
走到家门口，沈秋斜感觉到里面有人的气息，而且似乎还不少，他屏住呼吸，放轻脚步，透过门缝往里面看了一眼。
他家的位置有点偏，周围静悄悄的，也没什么灯火，今晚的月亮没有出来，院子里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人是谁。
沈秋斜掏出钥匙开了院门上的锁，右手握在腰间别着的剑上，左手推开院门。
想象中的袭击没有如期而至，院子里只有一个人背对着院门，也没有动，漆黑中只剩下个模糊的人影。
沈秋斜感受到屋顶也有人的气息，想来是那院子里的人的属下。
他将身后的包袱往屋子那边一扔，拔出剑向那人走近。
那人还是没有动，屋顶上的人也没有动。沈秋斜不由得提起十二分精神，一步一步地慢慢走着。
走到一半，那人转过身来，沈秋斜定睛一看，不是皇上，是谁？
屋顶上的人，不用想都知道是谁了。
沈秋斜：“……”皇上您老是这样真的好吗？
觉得这样并没有什么不妥的皇上嘴角带笑，“沈统领回来了？”
沈秋斜将剑回鞘，低着头，单膝跪地一手着地，“臣参见皇上。”
说实话他有那么一瞬间想逃：实在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皇上，今晚他得到的信息太过惊人了。
他还不认识也没有见过两个在一起的男子，只是偶尔会听到别人说一句，他待的那个军营在河漠边境，人烟稀少，女人几乎全都是那种上了年纪的老婆子，在军营里帮忙做饭洗衣什么的，他在军营呆的那几年，见过最年轻的女人，便是一位住在河漠边境的大娘，五十岁。
后来回了汀州，然后又去了很多地方，见到过许多正值芳华的女子，大多都美得如花似玉，耀眼得像悬崖上的绝壁之花，令人不敢直视，更不敢靠近。
他还见到过很多平平无奇，甚至称得上是丑陋的女子，而其中的一半以上，虽然外貌不出众，但深·入了解后，便会发现她们中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独特的魅力。
就好像那红皮花生的外壳，虽比不上花生仁的华丽外衣以及圆润饱满，人们也不会正眼瞧它们一眼，而它们却在默默地发挥着自己的作用，尽职尽责，朴实无华。
在沈秋斜所不多的感情认知里，男子就是应该和女子结为夫妻，两人相敬如宾，白头偕老，同生共死，这样才是最好的。
就像父亲和母亲一样，虽然他们没有白头偕老，但是他们相敬如宾，同生共死了。
他以前想过，若是找不到一个般配的女子，那就孤独终老好了。找个男子过下半生的想法却从来没有在他脑海里出现过，打个比方，如果秦相的伴侣是一个男子的话，他一定会祝福他们的，但如果是自己的话就不能接受了。
沈秋斜承认自己以及自己的思想都是同样的封·建落后，一点也不似大桁民风那般开·放，所以自从第一次来到安都被一个青楼女子调戏，周围的人却在起哄之后，这几年他走路几乎都是绕着年轻女子走，认识的女子差不多都是如王姐那般的年纪。
池应微微欠身扶起沈秋斜，扶起来后便不肯放手了，抓着沈秋斜的手，眼底盈满笑意，“沈统领是在躲着朕吗？”随后放开他的手，又扫了眼沈秋斜扔包袱的方向，“这么快就收拾好了？不打算回皇宫了？”一边说，一边向前进了一步，差一点撞上沈秋斜。
沈秋斜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来自帝王的压迫感使得他呼吸一重，胸口剧烈地起伏。
“臣……”
池应将右手食指抵在他的唇上，“嘘，别说话，听我说。”
池应就这样将手指抵在他的唇上，眼中的笑仿佛要溢出来，眼尾似乎微微红了，近距离看五官更加的深邃好看，白皙的脸庞更加的迷人，仔细看原来下巴右边处还有颗小小的痣，给整个人平添了几番韵味。沈秋斜看着眼前的人，不知如何是好。
只见这俊脸的主人薄唇轻启，低沉悦耳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不必躲着我，我也不是什么凶狠的野兽，会将你拆吃入腹，起码不经得你的应允，我不会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我也尊重你的选择，你想回来住，那就回来住，我派的那些人，你若是不喜欢，我就不派他们跟着你，自己万事小心，明日我带些药给你，伤口会好得更快……，先别急着拒绝，你若是自己一个人的话，这伤还是快些好才行，有伤在身，多少有些不方便。”
池应收回自己的手指，继续道：“说实话，先前我并不认识你，直到一个月前。那日我微服私访一位老将军，我进门的时候你恰好离开，风吹起你的鬓发，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时我觉得心口处有些发闷，如今想来应是百姓们所说的一见钟情，又或许是见色起意。还没来得及知晓你的姓名以及身份，你就神情冷漠，看也不看我一眼便离开了。”
“后来我问那位老将军你是谁，他告诉我之后我回宫吩咐张全查一查你这个人……我想你应该不会生气吧？正好前御林军总统领是外戚党，我借着某桩案子革了他的职，新御林军总统领的人选本来就有你，因着私心，我便选了你来当这个御林军总统领，一半人同意，一半人反对——反对的自然大半都是那些外戚党，都想着再塞个外戚党来担任这个职位，我坚持要你来担任，他们也不好说什么，还好你也不负众望，上任以来深得军心，事务也做得出色，担任这个职位确实很合适。”
“我从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对男子也好，女子也罢，都从未有过，唯独对你，而后见到你，我都会有这种感觉。”
“听张全说，你是个老古板，周围没有什么，也不认识什么年轻姑娘，且你在军营待了那么久，又在御林军营待了两年多，既然这样，想你也是不能接受两个男子在一起的，我也不强求你立即答应我——要是我年轻几岁，那时候掌控欲强，或许就会将你抓来，囚禁在皇宫里，成为我的阶·下·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每日只能匍匐于我身下…，但现在我不会这样做，我只求你一件事，不要走，不要远离我，继续像以前那样相处，行么？”
池应说出了自己的心意，看着沈秋斜的眼睛，心中莫名的忐忑，脸上的笑意尽数褪去，换成了一副严肃的样子，眼中带着点恳求的意味。
沈秋斜被池应这一通表白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嘴唇张了张，不知道怎么回答。
过了很久，沈秋斜还没有回答，池应心跳得很快，喉结滚动，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很难回答吗？那你想好了再回答吧。我换个问题，你知道我喜欢你，你会觉得我恶心，很讨厌我吗？”
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沈秋斜摇了摇头，“不，并不会。”
池应微微松了一口气，“那你能回答第一个问题了吗？嗯？”
沈秋斜抬眼，看到了池应眼中快要溢出来的期待，想到刚才他话语中几近乞求的话语，再三思量，点了点头。
答应这件事并不代表要和他在一起，沈秋斜想，自古帝王多薄情，退一万步说，如果自己真得找个男子作伴侣，也不能找个皇帝。
池应彻底松了这口气，感觉到沈秋斜的身躯似乎有些僵硬，轻咳一声，往后退了几步。
“时候也不早了，朕先走了，沈统领你也快些歇息吧。”
沈秋斜应了一声，“臣恭送皇上。”转身准备去捡一下刚才丢开的包袱。
“对了。”池应叫住他，“今晚朕在谢言的府上，似乎看到了沈统领。”
沈秋斜脚步一顿，“是，是吗？可能是和臣长得像的人吧，臣并无请帖，怎么可能进去。”
池应暗笑，“是吗？”
“肯定是，今晚臣在宫里收拾东西，没空去。”
“那就好，朕见那人在谢言屋子的屋顶上偷听，想来也不是沈统领你的作风，只是不知那人听到了什么，朕倒是挺想知道。”
沈秋斜心中有些虚虚的，“皇上问臣作甚？臣又不是那屋顶之人，听到了什么臣无可告知。”
“朕也只是随口一说，沈统领不必放在心上，朕先走了。”
“晚安。”
沈秋斜听到这句话，愣了会儿，反应过来的时候皇上和他带来的那些人已经不见了。
池应走在回宫的路上，莫名地想起了以前看到过的一句诗句：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萋萋人不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