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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寂静人不知 ...

  •   沈秋斜在大街小巷中来回穿梭,今日估计是什么日子,大街小巷里的人多得很,沈秋斜的身形没入人群中,皇上派来的那些人很快就被甩掉了。
      安都城很大,沈秋斜左转右转,几乎转了半个安都城,确认再没有人跟着之后,他才向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一间很普通的民房,从外面看和其他的房子几乎没有任何的差别,只是门的右上角刻有一个小小的“青”字,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沈秋斜扣响门环,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一道声音:“谁啊?”
      沈秋斜垂下眼眸,“枯槐。”
      里面的人沉默了一会儿,“进来罢,门没上锁。”
      沈秋斜推开门进去,随后将门上锁。
      狭小的院子里种着一棵桃树,这个时节桃子还青着,配上青翠欲滴的桃叶,整棵树看上去绿油油的。
      一人正负手桃树下,看上去大概三十岁左右,身着青衣,赤脚站着,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正拈着一片桃叶,一头飘逸的长发随意地垂在腰间,颇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那人将松开手指,桃叶随之落下。他转身,略显妖媚的脸上带着些笑意,看着沈秋斜。
      “今儿吹的什么风,居然把枯槐给吹来了。”
      “有事。”
      青簪立刻变得严肃,向里屋抬手,示意沈秋斜进去谈。
      没事的话沈秋斜不会找他,找他的话就是有比较重要的事了。
      沈秋斜出来的时候,太阳刚好下山,整个天空都是橙黄橙黄的,他暗暗吃了一惊,没想到谈了这么久。
      青簪在他后面出来,看到太阳下山也吃了一惊,“我们居然谈了这么久?”
      沈秋斜嗯了一声,准备离开。
      青簪叫住他:“别走那么快啊,留在这吃个饭吧,午饭没吃你不饿吗?正好跟着晚饭一起吃了。”
      沈秋斜思考了一下,决定留下来吃个晚饭再走。
      午饭没吃,确实饿了,这里离皇宫那边挺远的,回去得不少时间,饱着肚子总比饿着肚子好。
      等青簪弄好饭再吃完,天已经开始黑了。
      沈秋斜向青簪告辞,然后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不过他还是不打算回宫,他来的途中听到好些人在讨论今天晚上谢言第五个儿子的满月酒,听说请了很多人,他准备去看看,或许能得到什么消息。
      去年大桁便恢复了夜市,晚上大街上依旧很多人,到处都是一片红红火火,热闹得很,特别是谢言的府上,红灯笼在门口挂了一大串,客人络绎不绝,一个看上去是管家的人带着好几个小厮站在门口,欢迎着每一位来宾。
      沈秋斜在不远处观察了一会儿,每个来宾都会先递上一张红色的请帖,然后再送上贺礼,最后才进去。没有请帖的都被拦在了外面,有的甚至被小厮赶得远远的。
      沈秋斜想到自己没有请帖,肯定进不去,于是就绕着谢府走了一圈,准备找个地方翻进去。
      整个谢府呈四角形,或许是因为到处都有人,所以没有设守卫,不过这么多人看着,沈秋斜想翻墙进去的话现在估计难以实现。
      沈秋斜耐心地等着,等到外面的人差不多全都进去了,里面传来欢饮的声音后,找准机会,避开那些人少了后便开始巡查的守卫,找了个里面有一棵树,听着也没有什么人的位置翻墙翻了进去。
      沈秋斜动作迅速,片刻之内便翻了过去,一落到地,迅速地看了一眼后,他立即滚到了一丛草的后面。
      没什么人,有也只是几个小孩子和一些婢女家丁,应该是专门给小孩子玩耍的地方,没人注意到他,他自己也是穿的黑衣,黑暗中很容易隐藏身形,但是还是得小心。
      又等了等,沈秋斜听到有个家丁对着一位小孩子道:“少爷,宴会开始了,该回去了,不然的话夫人该担心了。”
      而那个被称作“少爷”的小孩子似乎不想走,他撒泼地叫了几声,“不要!本少爷还要继续玩!这里的东西又不好吃!家里的比这里好吃多了!本少爷还不如回家吃!我要玩!”
      那个家丁为难了,“少爷,快回去吧,再不回去,等一下夫人会责罚我的!”
      少爷哼了一声:“责罚就责罚!关我什么事!又不是责罚我!阿娘才不会责罚我呢!”
      家丁急了,“少爷,您行行好,跟我回去吧!……”
      少爷没有出声,应该是不想理那个家丁。
      过了一会儿,少爷杀猪似的声音响起:
      “大胆奴才!放下本少爷!本少爷不想回去!……”不过反抗和责骂似乎没有起到作用,声音越来越远,最后隐入了前院的一片喧闹中。
      而后其他的小孩也陆续离开,不一会儿这一边便安静下来了。沈秋斜小心地看了看,确认没有人后便悄悄地离开了这地方。
      谢府的景致挺好的,到处可见树和草丛,倒是个隐匿身形的好地方,也不知道这谢言怎么想的,觉得自己的府上太安全了?想找点刺激的玩玩?
      沈秋斜出了那个专门给小孩子玩的地方后便大胆地走在路上了,人们似乎都到前院那里吃饭了,路上没有什么人,偶尔见到个人也是下人,见到他亲切地招呼他上座。他假托自己已经吃过了,想到处走走。
      走了挺久后,他逐渐摸清了方位。
      谢府应该分为前院和后院,前院应该是招待宾客的地方,他只粗略地看了看,人实在太多,全都挡住了。他刚才落脚的地方应该是后院的一小部分,后院的其他地方都关着门,有些屋子亮着,有些屋子黑压压的,没什么异常。
      有蹊跷的是其中一间黑压压的屋子,有人在外面守着,他稍微靠近点那些守卫都会警告他离开,沈秋斜仔细听了下,没有什么声音,应该是没有人的,有的或许是比较重要的东西。
      沈秋斜假装只是路过,走得稍远一些后在一丛草后面躲了起来,暗中观察着。
      又等了很久很久,久到沈秋斜觉得自己都快成了一座雕塑了,谢言才由几个人扶着回来,扶他的那几个人看上去并不是下人,每个都穿着华贵的衣服,其中有一个沈秋斜还认得,是兵部尚书张书远,沈秋斜之前与见过他。这样看来,应该其余的几个都是朝中的大臣了。
      从表面上是谢言喝醉了,一行人扶着他回来,实际上谢言眼中哪有醉意?尽是精明和狡猾。
      那些人进去以后不久屋里的灯就点起来了,很微弱的烛光,随后便有细细的交谈声传出来。
      声音太小了,沈秋斜偶尔能听到一点点声音,完全听不清。
      沈秋斜记住了这间屋子的大概方位,走到个没人的地方翻墙出去了。随后他迅速绕到那间屋子的后面,贴在墙上听里面的人讲话。
      声音还是太小了,饶是沈秋斜听力好,也听不出什么来,只有这模模糊糊的讲话声。他一个飞身轻盈地跃到屋顶上,轻轻地搬开一片瓦,听着下面的人讲话。
      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反正好几种声音不断地变换。
      声音依旧很小,但依稀可以听清。
      几人讲到了江南都督,而后又讲到了关于贩卖私盐的问题。沈秋斜默默地记住他们所说的话,继续听下去。
      几人停顿了好一会儿,然后他听到谢言的声音:“那玉佩前几日就被盗了,也不知是谁,居然能从我府上盗取东西。”
      这个说:“这就麻烦了。”
      谢言又道:“宫中线人看到那御林军总统领沈秋斜拿了这玉佩,听说是从丹葛月的寝宫里找到的,还贴身放着,我们的人趁他在宫外的时候几次欲要出手夺回都被人暗中阻挡了,应该是皇上的人。”
      那个道:“丹葛月?这玉佩怎会到她的寝宫里头?她应该不知道你得了这玉佩吧?就算知道她一个后妃,应当是出不了宫的吧?怎么拿到这玉佩的?她拿来干嘛?”
      另一个冷笑一声,道:“不一定,没到安都的时候与她书信那么多次都没有表示,谁知道背后是不是有什么大人物早已找上她了,所以才不肯和我们合伙。”
      又一个道:“如若确实如此,那区区一个玉佩便不成问题了,只是那人盗这玉佩作甚?这玉佩为何又到了丹葛月寝宫里?”这声音出自兵部尚书张书远,沈秋斜微微皱了眉。
      这兵部尚书张书远在外戚党和帝王党不是保持中立,一心只想做个为民的好官的吗?现在看来,恐怕早已倒向了外戚一党,只是面上维持了中立的状态。沈秋斜暗暗摇头,听说如今的少傅谢承德先前也是这副模样,两人怕不是商量好的吧?
      谢言道:“我也不清楚,怕的就是有人借这玉佩栽赃陷害,我也是老糊涂了,当时得到玉佩的时候竟大肆宣扬,知道的人恐怕不少。”
      “那些信件你应该烧了的吧?”
      哪些信件?沈秋斜心中疑惑。
      沉默了一会,那人又开始讲:“那就稳了,区区一个玉佩罢了,到时候有人栽赃陷害,你就一口咬定是有人偷了你的玉佩不就行了?皇上还能怎么样?”
      谢言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也不想担忧的,只是这坏事做多了,难免有些心虚。”
      几个人都哈哈笑了起来,笑够了之后,其中一个说:“不用担心,他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御林军总统领而已,查不到什么的,就算拿了那玉佩也掀起不了什么大风大浪。”
      “不一定,可别小看了他。”张书远故作神秘地道。
      “此话怎讲?”
      “太后不是将丹葛月刺杀皇上这一案交给了沈秋斜吗?好好的案子不交给刑部或者是大理寺,干嘛要交给一个御林军总统领?我猜这其中定有些隐情。”
      “且这沈秋斜居然住进了映阳殿偏殿,要知道,映阳殿偏殿从前可从未有过人居住,皇宫那么多宫殿,皇上为什么将他安排到映阳殿偏殿?华音殿不是和映阳殿邻近吗?安排在华音殿不行吗?虽不知为何将他接入宫中,但这其中,一定又有隐情!”
      有人道:”这几年断袖之癖,龙阳之好常见得很,皇上一直在推脱选秀这件事,后宫就那么几个妃子,皇上又几乎从不宣后妃侍寝,皇上会不会其实是喜欢男人啊?”
      “很有道理!”
      “我早就怀疑了!所谓隐情恐怕就是这!皇上喜欢的就是那沈秋斜!所以才将他安排在映阳殿偏殿!”
      “……”
      “……”
      沈秋斜虎躯一震,差点掉下去。
      几人还在继续讨论这皇上是不是喜欢他,他能不能掀起大风大浪,太后是怎么接受他的……,但他已经没有心思听了,趁那些守卫刚离开,轻手轻脚地翻了下去。
      皇宫里的药就是好,这药才敷了两天,效果非常明显,一点都不疼了。就算不小心撞到墙也只是有一点点的疼。
      沈秋斜只感觉有一道雷霹在了他身上,他麻木地靠在了墙角。
      想起这两天和皇上的相处以及皇上对自己的好,沈秋斜有些恼。
      对了,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自己怎么会觉得皇上是为了给自己赐婚才对自己这么好的?自己是脑子有坑吗?怎么这都没想到?
      皇上前日出宫来找自己,还赖在自己家不肯走,以及见到自己的伤口后的神情,现在仔细一想,确实不是正常的皇帝对臣子的关心。
      而且皇上说住在映阳殿偏殿能够更好地保护他的安全,可是那几个大臣说得对,华音殿就在映阳殿的不远处,平时巡查的时候都会顺便巡查一圈华音殿,华音殿不也很安全吗?为什么偏偏就得住在映阳殿偏殿?
      还有,昨天晚上他没记错的话皇上是帮他撑伞了的吧?哪有皇帝为别人撑伞的说法?皇上为什么要为他撑伞?
      还有还有,自己记得是在浴池前晕倒的吧?那自己是怎么到的龙床上的?宫女和太监顶多就是将他叫醒或者将他抬回到偏殿,绝对不可能把自己弄到龙床上,自己更不可能晕着爬上去,那么只剩下两种可能了:皇上是将自己弄到床上的或者是皇上让人将自己抬到床上的。
      两种可能都不太好的感觉。
      他忽然就明白了小莹昨日说的“怪不得”后面是什么了,以及王姐早上为什么要问那个问题了。
      沈秋斜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这两天好像失智了一般,什么都不会仔细想想,明明自己平常是个很仔细的人。
      他忽然之间又想起了一件事,他先前在南疆的时候,遇到过一位老者,那老者就曾经说过他在情感上一点都不开窍,想要获取一段真挚的感情恐怕难上加难。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自己才什么都没有多想?
      沈秋斜听到那些守卫的脚步声渐渐靠近,木着一张脸离开了。
      远离了谢府后,沈秋斜看着眼前的分叉路,不知道往哪边走。
      左边可以回家,右边可以回皇宫。
      到底该去哪?
      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漫上心头,沈秋斜只觉得心口闷闷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寂静人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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