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缘起人不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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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应回到映阳殿的时候，沈秋斜已经不在了。
张公公见陛下的脸色不太对劲，过了一会儿才走过来向陛下禀报方才发生的事。
沈统领在陛下走后不久便醒了，宫女见他醒了之后便侍候他洗漱，给他的伤口换药，然后去准备早膳，按照陛下的吩咐去请太医。沈统领也一直沉默着，什么也没说，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和谐。
结果在宫女走后，沈统领就不见了。
端着早膳的宫女和提着药箱的林太医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本来陛下想着昨晚就请个太医来看看的，不过沈秋斜睡着了，亦或者是晕了，就算太医来了开了药，也喝不下去，倒不如睡一觉起来再看看是什么情况。最后陛下还是决定第二天等沈秋斜醒来之后再请。
结果人没了。
张公公得知后连忙进来查看，和宫女以及林太医一起东找西找，最后在窗台发现了一个浅浅的脚印。
看样子是自己翻窗逃了。
张公公略显尴尬，“咳，这个，劳烦林太医走一趟了，林太医不辞劳苦，陛下定会有赏。”
宫女找他的时候也只是说映阳殿有位主子染了风寒，并没有说明是男是女，以为是某位彪悍的后妃的林太医理解地点点头，微笑着道：“救死扶伤乃医者之本，张公公客气了。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不需要下官了，下官先告退。”
“林太医慢走！”
林太医头也不回地走了，心里盘算着是哪位娘娘。
昨天晚上皇上宣后妃侍寝了吗？没有吧？那这里面的是谁？听说昨日早晨皇上出了一趟宫，莫非是皇上从宫外带回的新宠？而且暂时不适宜公开？很有可能！
一定是这样了！
林太医搓搓八卦的手，准备和其他太医分享这个惊天大消息。按这个速度，相信不出半天定能传遍整个后宫和前朝。
池应皱起眉头，有点不悦。
见到池应皱起的眉头，宫女唯唯诺诺地上前道：“陛下，方才沈统领醒了的时候精神挺好的，伤口没有发炎，也没有发热，可能是有什么事情才急着离开的，陛下也不必担心…”
听完这话，池应的眉头舒展开来，他招招手，宫女会意，离开了。
“陛下，您看这林太医的赏赐…”张公公试探地问道。
“加上方才那宫女，你看着办就好。”
“是，陛下，早膳已经准备好，稍后便会送来，还请陛下稍等片刻，奴才告退。”
池应用手撑着太阳穴，闭着眼，良久才睁开。
这人估计是一大早在自己的的床上醒来，觉得有些别扭才离开的吧？
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才能开窍，任重而道远啊！陛下心中忧叹。
*
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将会成为大家讨论的内容的沈秋斜彼时正穿着不太合身的衣服一脸冷漠走在大街上。
由于此人散发出来的气息太过冰冷，和他擦肩而过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搓搓手臂，抬头看天。
不对啊，现在不是六月吗？虽说昨天下了雨，但是地面不都干了吗？感觉有点冷是怎么回事？
再次搓了搓后，体温恢复正常，每个人都坚定地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继续逛街。
沈秋斜回家换了套自己平常穿的黑衣，拿了些银钱，走到了王姐的饭馆。
王姐见到他来，刚想招手跟他打招呼，结果沈秋斜完全无视了她，径直往一个靠墙的位置走去然后坐下，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熟识他的人觉得挺正常，熟识他的人觉得不正常。
王姐放下手中的算盘，手里捏着块手绢，走到沈秋斜桌子的前面，坐在了他的对面。
旁边有些老顾客笑着打趣，“哟，这公子生得真是俊俏！王姐您可得好好把握！”
“哈哈哈，王姐风韵犹存啊！”
“哈哈哈……”
“……”
王姐捏着手绢的手朝那些人虚打了下，笑容满面地回道：“爷几个要是也长得这么俊俏，小女子也是可以的！”说完还辅佐娇羞地用手绢捂了脸。
长得并不算得上清秀且年纪稍微有点大的王姐的话再配上她的动作，着实有些不太美观，那些人打打哈哈，连忙正经吃饭，不再打趣了。
王姐收了笑，屈着手指在木质桌子上扣了扣，发出沉重的声响。
沈秋斜抬眼看向她。
刚才王姐起身的时候他就注意到，想着也是来自己这边的，便一直没有说话。
“怎么了？”王姐漫不经心地问道。
沈秋斜略略皱眉，将昨天晚上以及今天早上的经历大致地描述了一遍。
天知道他早上睁眼的时候有多迷惑，他看了眼周围，认出这是皇上的寝殿，一个鲤鱼打挺就起了来，起得猛了，眼前还一阵发黑，本来想立刻离开的，谁知那宫女听到了他的动静，就进来了。
想走也走不掉了。
洗漱过后，又来了个宫女帮他换药，期间昨晚的回忆一下子窜上脑子，崩得沈秋斜一嗡一嗡的。
然后他就翻窗逃了，还穿着一套不知道是谁的衣服。
听完沈秋斜的话后，王姐心中明了，撑着下巴问沈秋斜：“所以你有什么打算？晚上你还得回去。”
沈秋斜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晕了之后的事他也不知道，睡相估计还好吧？没有说梦话吧？不过自己睡在那了，皇上睡哪里？皇上会怪罪自己睡了龙床吗？……
沈秋斜心中一万匹马飞奔而过。
池应如果知道沈秋斜此刻的想法，估计会气晕过去。
王姐想的也与他完全不一样，她细细打量了下沈秋斜，带着些许戏谑的意味问沈秋斜：“不清楚也正常，那你觉得皇上这人怎么样？我不太了解他，不过在百姓的口中他还算是位明君。”
沈秋斜有些不明所以，怎么问这个问题？有什么关系吗？
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也不太了解，问这个干嘛？”
王姐也有些莫名其妙，“你也不了解？那怎么可能？”
沈秋斜更加莫名其妙：“不了解不是很正常吗？为什么会不可能？”
王姐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在看傻子。
“你不觉得皇上对你很好吗？”一看就是喜欢你啊！
沈秋斜思考了一会，点点头，“确实是挺好的，不过皇上对我好都是有目的的！”
“！！！”王姐暗暗吃惊，不错不错！原来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嘛！
接着沈秋斜继续说道：“皇上就想着给我赐婚！还好我机灵，说自己已经有了中意之人，不然的话皇上肯定得赐婚与我了。您说为什么皇上就看中了我？我长得丑还穷得要命，哪个小姐嫁给了我都是倒霉……”
王姐默默地收回刚才的话。
这不是不懂，这简直就是八窍通了七窍——一窍不通！
王姐试图拉回沈秋斜越来越离谱的脑回路，“或许皇上就是看中了你…”这个人呢！
结果话还没有说完，沈秋斜就接着说了，“您也觉得是吧？皇上估计就是看中了我的总统领之位，觉得我以后大有晋升的机会，不会委屈了那些姑娘，所以才想着给我指婚的！”
王姐：“……”不想说话，这人怎么在感情上面什么都不懂！以后得吃多少亏！
“我也不是不想成亲，只是觉得时候还早，且男儿志在四方，我还要继续奋斗！看样子皇上知道我有中意之人以后并不打算放弃，也不知道怎么委婉地拒绝皇上……”
“不知道皇上有没有发怒，听说皇上不喜别人躺在他的床上，我还躺了一夜！要是皇上发怒了把我赶出宫还好，要是降我的职那可就不得了了……”
王姐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就听着沈秋斜一个人说。
小伙子，你醒醒！你不是说你是在浴池前晕的吗？怎么到的皇上的床你用脑子想想好吗？！
末了，王姐才淡淡地道一句：“没事，皇上不会生气的。”他估计高兴都来不及。
触及到沈秋斜疑惑的眼神，王姐高深莫测地笑了笑，“相信我总没错。”
沈秋斜看着王姐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禁点了点头，“我相信您。”
王姐捏着手绢离开了，嘴里似乎还在念叨着什么。
沈秋斜简单地吃了个早饭后，离开了饭馆，到大理寺找秦相。
秦相似乎在忙着什么，让沈秋斜先等等他，等了大半个时辰，秦相才面色凝重地坐在他对面。
“丹葛月死了。”
沈秋斜的脸色也跟着凝重起来，听着秦相继续往下讲。
秦相迅速地将事情描述了一遍后，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白虎狱里的尸体应该不是丹葛月的，丹葛月虽为北渊使者所献，本身也是北渊皇家御用舞者，但北渊使者曾经说过，丹葛月是南疆人，模样与大桁人、北渊人都有一定的差别。”
“南疆人与北渊人同为异域人种，整体看上去都给人一种异域的感觉，但其中还是会有区别。南疆人五官更为深邃，且大多数的女子眼角处都会有朱砂痣，北渊人却几乎没有，加之大多数北渊人的嘴唇较厚，且南疆人普遍没有北渊人那么高，女子更是，南疆女子与我们大桁的女子身量差不多，而北渊女子与大桁女子身量差得多，甚至有的比我们大桁的男子还要高。”
“那日审问丹葛月的时候，我注意了一下，她还没有押着她的牢狱的肩膀高，而白虎狱的那具尸体，虽尸首分离，但拼在一起的话身量却高得吓人，我找到当日押着她的狱卒，一对比，那尸首的高度却到了狱卒头部的一半。”
“丹葛月眼角的朱砂痣应该是天生便具有的，人死后尸体会发生微妙的变化，而她的朱砂痣却从左眼角变成了右眼角，五官粗略看是丹葛月没错，可要是仔细看，便会发现许多与丹葛月不同的地方。”
“比如尸体的鼻子，虽然看上去也是一样高挺，可用丹葛月的画像一对比，尸体的鼻子就显得比较正常了，还有牙齿，眼睛各处，通过对比都能显出不同。”
“所以我认为，这背后之人并不是将丹葛月杀了，而是将丹葛月劫了出去，然后再用具假的尸体来更替，然而这背后之人怕的是我们发现不了这是具假的尸体，没有入手方向。所以那人才故意留下尸体的破绽，姑且称之为‘线索’，想必不久之后又会有新的‘线索’出现。”
沈秋斜递给他一杯茶，“那背后之人是在引着我们往一个方向走，只是不知是好是坏，他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
秦相端着茶杯一口气喝完，粗暴地擦了擦嘴角，“现在也只能顺着那背后之人所给的‘线索’了。”他叹了口气，“而且不能明目张胆地顺着，表面上得假装是在努力破案却没有任何线索，七天之后再找个死囚当替死鬼，这样才不会引有心之人的关注。”
如今的政治颇有些腐败之意，四年来皇帝兢兢业业，却仍难以挽回这种局面，只能不断地修修补补。
先帝驾崩的那几年，恰逢外敌入侵，几年的努力抗·战，最后成功抵御外敌，稳住了江山，却不曾想屋漏偏逢连夜雨，还没来得及庆祝，先帝便只匆匆地留了遗诏给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将军，驾崩了。
喜事变丧事，天下缟素。而此时正是外敌再次犯举的“好时机”，国不可一日无君，那位德高望重的大将军将先帝的遗诏拿出，众人虽有不服，但为了大桁的江山，还是拥护了池应登基。而后凌王池湛伪造假遗诏，番邦小国又来进犯等各种动乱发生。当年先帝在时打仗几乎耗尽了整个国库，国库空虚，社会动荡不安，池应花了整整三年多才将生产发展恢复得差不多。
期间他也有整顿朝野，一直在削弱外戚党的势力，但恢复生产发展，维护社会稳定和谐更为重要，所以外戚党虽然势力被削弱了，各种贪官污吏却得不到从根源的打击。
池应从去年开始重新重视对官吏的选拔和考核，效果不错，但依旧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刑部和大理寺都被整顿过，但以前遗留下来的恶臭风俗还在。
七天都破不了的案，就随便找个替死鬼来搪塞，已经是默认的做法。
沈秋斜也叹口气，端起茶杯喝了口。
沉默了一会儿，秦相又和他说了会儿别的话，然后估计了一下时间，看了下周围，掏出那张纸递给他，小声地对他说：“这张纸既然是在丹葛月的寝宫里找到的，那丹葛月应当是认得那上面的字的，昨日我问过她，她死不肯承认自己见过这张纸，也不肯承认自己认得这上面的字符，问她的家乡在哪也不肯回答。我总感觉她有些欲擒故纵的意味，不过如今她也不知道是生是死，无可对证。”
“昨日太后不是下旨让大理寺也参与这件案子吗？我们成立了个小组，正在搜罗证据，其中包括调查丹葛月的家乡，已经有点眉目了，相信很快便能知道这上面的字符是什么文字。再有消息我再告诉你，我还有点事，你自便！”说完便急匆匆地走了。
沈秋斜收好那张纸，离开了大理寺。
现在还算早，他想去见一位老朋友。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缘起人不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