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棠风雨录》表里澄澈

33、对峙

　　李佑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过去的每一件事都在他的脑海里一一呈现出来。

　　“记得小时候我第一次背诗，一开始您一直在称赞我，可是后来您却突然生气，撕坏了我的书，那时候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后来我开始习武，老师说我是难得的武学天才，我也很喜欢练武，可是您一直都不同意。”

　　“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您一会儿给我一颗糖，一会儿刺我一刀。有时候就是平平淡淡地说着话，您都会突然暴怒打我一巴掌。”

　　“我之前一直以为你就算是对我有再多的不满，你毕竟是我的父亲，可是您却对我下药，您知道吗？那一次我差点就没命了！”

　　李佑眼角微红，身体颤抖，那些过去的一切就像一把利剑，一直刺在心上，此刻他正在一寸一寸将它拔出。

　　“好，你想知道为什么，那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你太像成峻。你读诗的时候像他，舞剑的时候像他，你的一举一动，你的气质风度都是那么地像他。”

　　“你娘年轻时对我说，我除了身份是皇子之外，没有一样比得上他。可我偏偏就凭借这唯一胜过他的身份坐上了皇位，夺走了他爱的人。”

　　“佑儿，我爱你，你的长相太像你母亲了，可我又恨你，因为你的言行太像成峻了。”

　　“告诉我，佑儿，你到底姓什么？”李承旭从衣袖里掏出了一把匕首，抵在李佑脖子上。

　　李佑看了看脖子上的那个冷器，道：“我不知道我姓什么，但如果我可以选，我宁愿姓成。”

　　李承旭冷笑。

　　“父皇，您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吗？”

　　“那天，其实我本来可以救她的，如果我不顾她的哀求去喊您，母亲会被救回来的。”

　　“那你为什么不喊我？”李承旭怒道。

　　“因为母亲太苦了，她为了我不敢顶撞您，可她心里始终是恨您的。我那时候不懂母亲为什么那么痛苦，可我却能清楚地了解她的痛苦。她晚上总是从梦里惊醒，然后泪流满面。”

　　“您知道她此生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那天，她摸着我的脸，对我说，佑儿，娘对不起你，娘先走了，希望你不要怪娘，你陪我说会儿话，不要去叫你父皇来，我不想见他，不要找人来救我，我真的不想在这里继续被囚禁了。”

　　李承旭忽然大喊一声，怒斥：“你撒谎！”

　　李佑把手放在李承旭的胳膊上，双眼含泪，道：“父皇，是你逼死了她。”

　　“闭嘴！”

　　“闭嘴——”李承旭状若疯癫，大喊大叫，李佑趁机将他手里的匕首夺过来。

　　看着一边疯癫模样的李承旭，李佑忽然感觉自己的人生是那么荒唐。母亲被父皇困了一辈子，父皇自己疯了一辈子，自己呢？

　　这二十多年来的一切又是什么？出生就是一个错误，一生为这个错误赎罪？

　　他只觉得头痛欲裂，眼前一黑，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