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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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专的医护室消毒水味并不重，有个擅长运用反转术式的行家在，比起同样时常出现伤患，历经生死的医院来说，除了几乎令人麻木的血腥味外，高专医护室没什么令人不适的味道，反倒因为窗外有一个不小的花圃，让室内一开窗就能够闻到淡又清甜的桂花香气，北白川若叶显然挺喜欢的，每次来找家入硝子就是坐在窗边，偶尔替她擦拭手术刀还其他用品，有时帮忙整理各类仪器。
家入硝子从不会嫌弃她碍事，北白川若叶不吵不闹，总是安安静静的，就算家入硝子不开口请她帮忙，女孩也会自动自发的起身询问她需不需要协助，做什么事情都有条不紊又干净利落，很多时候都让家入硝子感觉轻松不少。
北白川若叶最近在问她关于反转术式的事，家入硝子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知道的都跟她说了，她不擅长向人解释自己天生就会的东西，但北白川若叶很聪明，也懂得寻找问题的症结点，只要她知道怎么问，家入硝子就有办法回答她。
她说，她发觉自己好像能够使用反转术式，虽然还不是很上手，有时能用有时不能。此话一出，家入硝子的表情有些微愣，眼神扫向窗外，语重心长的告诉她，不论究竟上不上手，能够使用反转术式这件事都别轻易让其他人知道。
北白川若叶抬起眼看着她，眼底全是对于面前比自己年长的女性的心疼，家入硝子的黑眼圈从来都只会更深，而不会淡去，她这样一个善于使用反转术式的人，被咒术界上下视为珍宝，可备受期待与瞩目的结果就是，她总是没日没夜的在工作。
她来找家入硝子已经有好一段时间，进到医护室，送来的人不计其数，走了一个没休息一个钟头又送来另一个，甚至是一群人，她看起来总是疲惫不堪，又好似她本就如此，对于日以继夜的付出已经是惯了的麻木。
北白川若叶唯一能够想得到减轻她负担的方式就是好好学习，直到自己的反转术式总有一天也能够替家入硝子分担她的压力，几天下来她发觉自己虽没办法拯救濒死的伤患，但是面对重伤的人即便无法完全治好，还是能够小幅度的治疗，替对方吊着一口气。
所以除了濒死的人之外，只要北白川若叶在，她一向不会让家入硝子亲自动手，而是尽可能得为她争取能够歇一口气的时间。
家入硝子自然不会察觉不到她的想法，让北白川若叶来使用反转术式治疗那些人，也算是给她一个能够更加灵活去运用反转术式的机会，当然这些都是在不危害到生命危险的前提之下。
北白川若叶是个好孩子，所以家入硝子才不希望她变得跟自己一样只能每天看着皮开肉绽的尸体与支离破碎的骨肉，睁开眼就得面对鲜血淋漓的日常。
她也知道北白川若叶的家庭有多糟，还有她究竟背负了多少旁人不会知道的诅咒，那些至今为止围绕着她的厄运一直处在迸发的边缘，一旦受到刺激，哪怕只是一点点，都可能让北白川若叶的人生被彻底地撕碎。
窗外的花是北白川若叶给家入硝子种的，她身上没有什么消毒的水味道，有的全是血腥味，窗外一棵高高的桂花树有一阵子没什么生气，现在倒是被北白川若叶照顾得很好，秋海棠、木槿、月季、桔梗花，不得不说她很擅长照顾花卉，浇水施肥乃至修剪枝叶全都是她一手包办，家入硝子其实从没想过一个向来温文尔雅的花季少女拿着高枝剪被鲜花簇拥的画面能多好看。
她确实看见后又发觉倒也没自己想得那么违和，只是想北白川若叶绝对称得上心灵手巧，种花都能成功种出一整片的花园，然而她并不是什么都没想，选择那些花不单单只是因为花期相同，也包含了她隐晦的心意。
秋海棠，温和、快乐、诚恳呵护
木槿，温柔的坚韧与永恒美丽
月季，积极乐观的关切与幸福
桔梗花，象征失去与得到、曾经和后来。
家入硝子不着痕迹的抹去眼底的怀念与眷恋，她忆起了烟雾缭绕的帷幕前，伫立的两位少年，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当时没有掐息那只烟，将那两道并肩的身影深深烙印在自己的记忆里。
这不像她，家入硝子承认，她只是被北白川若叶毫不掩饰的关切给影响了。
有一部分的原因大概是今天的雨下得很大也说不定。
然而无条件给予她温暖的少女身上却总是带有一丝他人无法轻易去触碰的伤疤，家入硝子治不了心病，所以她只好无数次叮嘱五条悟让他照看好北白川若叶。
「硝子姐已经几天没休息了？」
「托妳的服，刚刚才休息过。」家入硝子笑说，「今天不用去虎杖那儿？」
热呼呼的红茶在她面前升起一层层雾气，连眼前人的五官轮廓都变得模糊不明的，她不急不缓地摇了摇头，「虎杖跟七海先生在一起，我怕会妨碍他们工作。」
家入硝子皱了皱眉，似乎是不怎么认同这种说法，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手机就先响了起来，北白川若叶见她的神情从漫不经心到逐渐趋于凝重，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坐直，挂掉电话后家入硝子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转头往北白川若叶的方向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会儿开口说：「妳要留下来帮我么？」
北白川若叶当然是不假思索的同意了。
「七海说他跟虎杖同学发现了疑似改造人的咒灵，就算祓除了仍然没有消失，还能被相机捕捉到影像。」家入硝子在她微愣的神色下继续说，「我让他们将咒灵送过来我这里，妳等等给我搭把手吧。」
送来的看起来的确是咒灵，可即便早已奄奄一息他们的躯体却依旧没有消失的迹象，这让北白川若叶十分讶异，因为这显然不是寻常咒灵，根据七海建人捎来的讯息表示，他们遇见的这两只咒灵就算已经一动也不动，但直到送来她们这里却仍然保留着躯体，并没有因为被祓除而消失。
「硝子姐……」
北白川若叶没有办法与咒灵协调沟通，她的共生只针对确实拥有生命能量的植物才能使用，她的术式对象是植物，一般人是无法用肉眼看见他们的情绪反应的，但她就能够很敏锐的察觉到，因此北白川若叶对于“生”的感觉一直都很强烈，就算是“曾经”拥有过生命的“人”也是。
北白川若叶的反应确信了这确实是被改造成咒灵的人类，家入硝子试着对两只咒灵使用反转术式，但却没有成效，明明早已断了气，他们的身躯却没有消失，维持着非人也非咒灵的死态。
北白川若叶的指尖轻轻地抚上仍然淌着血的伤口，原本深邃沉着的黑眸此刻黯然失色，闪烁着让人心碎不已的悲伤，神情沮丧又空洞，良久缓缓抬起了略显失神的眼睛，呆滞的视线不着痕迹的划过两只咒灵，瞳孔微微颤动着。
家入硝子有些不忍，她摸起手机走到门外，给七海建人和虎杖悠仁打了通电话，考虑到身为咒术师还没什么经验的虎杖悠仁，这一次居然遇到了非常规的咒灵恐怕不好受，还安慰了几句，实际上果真如她所想，少年回应的语气嘶哑的不像他，仅仅是短短一句话家入硝子都听得出来他有多自责。
她的头靠向身后的墙，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工作压力这么大，家入硝子没来由的想起了以前抽烟舒压的日子，但周遭劝她戒烟的人可不少，她也不愿辜负那些真正关心她的人，想来要是她现在还在抽，除去远在京都的庵歌姬，离她最近的北白川若叶大概会第一时间跳起来没收她的烟盒。
「累了的话，接下来让我来收拾，硝子姐去休息吧？」
北白川若叶走路连脚步声都没有，等家入硝子发现时她早已走到自己身后站了不知道多久，她的眼神没了方才对于改造人的不舍，取而代之的是对她的忧心与顾虑。
家入硝子下意识的想拒绝，但在看见她的眼神，脱口而出的话变成了一句好。
这让北白川若叶变得浑浊不明的眸子好不容易有了一丝笑意，家入硝子的嘴角也小幅度的上扬了些。
…
北白川若叶满脑子都是那两个被改造成咒灵的人，只要阖上眼，就会浮现出他们撕裂开来的身躯，还有不断向外流淌的浓稠血液，耳边甚至萦绕着他们被改造前的嘶吼以及死亡的哀嚎悲鸣。
她并没有告诉家入硝子，兴许是那两人送来时仍保有一丝气息，当北白川若叶触碰到他们的肉身时，依稀感觉到了从掌心传来的微热，血肉模糊的脸还夹带着不明显的泪痕，即便成了咒灵被咒术师祓除是必须仍让她感到十分痛心。
这绝非七海建人和虎杖悠仁的错，而是那个毫不费力就毁掉他们两个生为人的一生，罪大恶极的恶人，北白川若叶传了一则讯息给虎杖悠仁，对方说他正在刚认识的朋友家看电影，看来似乎已经调整好心情，只靠字面上她实在难以判断虎杖悠仁究竟是真的没事了，亦或是不想让她担心自己。
七海建人嘱托北白川若叶调出近期出现莫名死亡或是失踪人口的地点，留意是否有留下残秽，她翻了翻从其他辅助监督那儿取得的报告，在纸上落下一个又一个的标记，没能取得详细情报的地方，北白川若叶便自亲自己跑一趟用术式调查。
能够改造脑部构造，使普通人成为拥有咒力的咒灵，他们对于敌人现有的情报实在太少，只知道对方绝非泛泛之辈，留下的残秽是陷阱的可能性很大，但当她将资料交给七海建人也一并将这件事情告诉他，七海建人还是毅然决然只身前往。
而在虎杖悠仁和七海建人分头行动后，家入硝子接到了伊地知洁高的联络，表示七海建人受了伤需要帮忙，面对本人所指的轻伤，北白川若叶的反转术式派不上用场，在成熟大人的面前，反转术式运转不起来的她实在很惭愧又无言。
七海建人还是很体贴的感谢她微薄的努力与深切的心意，家入硝子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先回家休息了。
就现阶段来讲，家入硝子认为北白川若叶的反转术式无法使用，一部分是她的情绪已经影响到她的术式运转，另外就单纯只是因为本就不熟悉反转术式的她最近使用频率太高了。
这些全是家入硝子个人的猜测，她不像五条悟拥有六眼，能够精准掌握术师的状态，只能尽可能的在北白川若叶将自己逼得太紧之前赶紧喊停，原因是少女一受到情绪的影响往往就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疲劳感了。
北白川若叶心情看起来很低落，表情比方才受了重伤的七海建人还要难看，在家入硝子的反转术式持续运转下，他的呼吸明显和缓得多，藏在护目镜下的眸子像是一渠水，泛着一圈圈的涟漪，透明又清澈。
「妳的资料帮了我很大的忙。」七海建人注视着她，语气郑重沉稳，「也早就提醒过我对方留下残秽可能是陷阱，所以妳并没有做错什么，没有必要因此感到自责。」
北白川若叶虽然仍旧感到很消沉，但还是冲着七海建人勾起嘴角，摇了摇头。
「那是我的职责。」
而且也是现在的她少数能够做到的事。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