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蛰伏深海

6、六

　　菊井已经两个多星期未和泉通电话了，泉已习惯他每天的一个电话，现在两个多星期没有来电话，泉心中有一丝忐忑不安，望着台面上的电话，泉竟有些期待。
　　终于，泉下定决心，拔了一个电话到香港营业所，接电话的是一个讲白话的女声。
　　“对不起，请找一下菊井先生。”
　　“菊井先生已调到美国营业去了，请打电话到那里！”
　　“那请问他调过去多久了？”
　　“已经有十六天了！”
　　“哦！谢谢！”泉放下电话，心中茫然若失，他为何调走也不通知自己一声？电话也不来一个？
　　泉一整个下午都无心工作，只是不停地玩弄着那个幸运环。
　　泉是两天后接到菊井电话的，他的声音很是兴奋。他说这些日子他一直跟父亲在一起，从小因忙于工作很少和他在一起的父亲，这半个多月来一直亲自带着他去接触美国的客户，然后又到美国同类型的工厂去参观学习，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然而忙虽然忙，但是他却很开心，因为有父亲一直陪着他，亲自指导他。他还说父亲带他认识了几个也在美国设有营业所的日本公司的营业部长，要他学习同行，用心工作……
　　挂掉电话之后，泉又是一阵茫然若失，菊井终于回到了他应该过的生活轨道了，那个离自己犹如隔着整座银河的世界，自己最终只不过是他年青时代越轨的一个回忆罢了……

　　泉走出厂门口中，看见秦沐昌斜倚在一根路灯柱下，似乎在等人。他一看见泉，便跑了过来，急着对泉说：“陈小姐，你别走，我没有恶意，只是想找个人聊聊天！”
　　泉迟疑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答应，自己不是对这个人厌恶万分吗？
　　泉上了秦沐昌那辆漂亮的小车，秦沐昌打开了音乐，车厢内飘扬起悠扬的小提琴曲。
　　秦沐昌问泉：“这辆车不错吧？”
　　泉厌恶他这种庸俗不堪的问题，有些后悔自己鬼使神差般地上了他的车，只觉得小提琴曲再高雅也遮不住着满车飞舞的铜臭味。
　　秦沐昌叹了一口气，“可惜，下个礼拜开始，就不属于我了！”
　　泉侧脸看了看他，这也是她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看着他。秦沐昌整个人都似乎笼罩着一股忧伤的色彩，这种色彩使他显得没有以前那么俗气。泉奇怪象他这种人也会伤心。
　　车在一家西餐厅的门口停下，泉跟着秦沐昌走进了这家装修豪华的餐厅。里面的接待员颇为好奇地看了看泉身上穿着的工作服，良好的训练使他们不再看第二眼，只是问了句：“先生，小姐，请问一共有几位？有没有订位？”
　　秦沐昌回答：“就两位，没有预先订位。”
　　接待员领着到他们在靠窗的位子，坐定后，又有服务员走过来奉上菜单，优雅地问：“先生，小姐，请问要点什么？”
　　秦沐昌点了几样食物，另又点了一支酒，他没有问泉，显然他知道泉从未来过这种餐厅吃饭，泉很感激他这时的细心的表现。
　　秦沐昌喝了一口酒，看着泉：“你知不知道，我的公司已面临破产，我的老婆要跟我离婚！”
　　泉不知怎么安慰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秦沐昌又接着说：“我是一个失败者，我是一个失败者，面对这一切，我手足无措，甚至想到要用死来逃避这一切。”
　　他又喝了一大口酒，“看见我垮了，没有一个人来扶我一把，那些平时和我饮酒道乐的人一眨眼全都不见了，生怕我向他们借钱，我完了，我真的完了！”
　　泉举起酒杯，浅浅地呷了一口，酒味微苦。泉突然觉得秦沐昌很可怜，到了这种田地，只能和自己这个陌生人才能吐出心中的苦水。
　　泉开始平静地说出自己的故事，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也不带任何一点感情，平静得犹如在说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的故事。
　　她说起自己的童年，说起父亲抛妻弃子地远走，说起家乡的那间破房屋，说起自己和弟弟在雨夜里拥抱着在漏雨的屋中等母亲回来，说起自己辍学务农，然后又离家千里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打工，又说起母亲的病，弟弟的学费……
　　她心中没有一丝激动，这些对于她来说已成惯例。
　　秦沐昌静静地听着，心情也逐渐平静。他握着泉的手：“陈小姐，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有些事是怎么也逃避不了的！”
　　泉这次没有挣脱，只是感到一阵可笑，自己现在又在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耶苏基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