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音小师太》地江

41、暗潮汹涌（7）

　　“这么长时间，连个尼姑的出身都查不到，本王怎么养了你们这群废物！”
　　晚霞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湖水中，一弯皎月悄悄的升在半空中，橘红色的太阳娇俏着温热，淡蓝色的天空中日月同辉。
　　毓王府中，李乔生怒发冲冠，一脚踹在黑衣人的肩头。李柏生回京当天就联合李荀生摆了自己一道，他如何不气！那个女人的身份明明可疑，就是查不到出身，他如何不怒！母后被自己牵连，因一杯参茶也在中宫禁足半月，他如何不恼！
　　“启禀王爷，瑞王爷带着一个女人往城西张家旧宅的方向去了。”又一个黑衣人闪了进来，他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继续道，“同行的还有十爷和十三爷。”
　　“张谦旧宅？”
　　“回王爷，是的。”
　　“好！继续跟，他们若是进去，直接带着京兆府尹的人去抓！”愠怒的脸上浮着笑意，“柏生啊柏生，子曰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不要怪五哥抓着你不放。若日后五哥登基，只要你乖乖的，五哥不会动你的。”
　　夕阳西下，余晖落日，点点温热对抗着汹涌的疾风，落叶随风于空中打着旋落下，片片飞舞，斑驳着平静。
　　两辆豪华的马车缓缓行在繁华的街上，慈音透过被风卷起的帘子看着外面陌生的街景。
　　“我们不能进去，就路过看一眼，好吗？”
　　“嗯，看一眼已经很好了。”
　　小时候最多的记忆就是圈养的后院，长姐自尽后她就再没上过街，就连母亲去庙里进香也不允许自己跟随。
　　有时候家里所有人一起去出门拜访亲戚，自己也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后院等着。那时她总是哭，可哭过之后，境遇也不会有任何变化，她便不再哭了，心里却对父亲和母亲生了几分怨怼。
　　“喜子，再慢点。”
　　张府附近的街景，李柏生远比慈音要熟悉，张府败落后，他时常刻意绕路过来这边，也不进去，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多年来，已经成了习惯。
　　“小音，到了。”
　　撩起窗帘，李柏生的眸子顿时冷了几分，京兆府尹的捕快藏头藏尾的躲在张府附近，看到自己后又跃跃欲试，显然是受了旁人指示，只要自己敢下马车，他们就会扑过来，把自己抓起来，然后等自己亮明身份后再虚伪的说上几句抓错了、是误会等等。
　　等到明天朝堂上，这件事就又会被大做文章，然后再给自己扣上一个顾念谋逆罪臣的罪名。
　　五哥，你这招虽高明，可小弟也不傻！
　　“喜子，停车。”
　　“王爷，京兆府尹的人……”
　　“让你停就停。”
　　马车停在张府的门口，李柏生示意慈音可以好好看看家里旧址，只是不要出来。他自己则咳了几声才走出马车，果不其然，他刚下了马车，京兆府尹的捕快就露头了。等到他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捕快已经拔剑冲了过来。
　　“何等贼人胆敢拜谒罪臣旧址！”
　　“不长眼的东西，王爷面前也舞刀弄枪！”
　　扬脚踹飞了捕快手里的长剑，再回首，孙强已经握着那把在半空中飞旋的长剑，抵在了捕快的脖颈上。
　　“王爷？”
　　“咳咳。”抽出袖中的帕子，李柏生冲着前面马车里下来的男人喊了一声，“小公爷，你快来给本王解释一番，看你带的破路，明日本王若是被弹劾，定要拽着你。”
　　“十六弟，怎么回事，怎么不走了？”
　　十一爷和十三爷纷纷下了马车，被称为小公爷的男人则快步走了过来，刚刚路过张府的时候他就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心里打鼓想着可别出什么岔子，这下可好，不但出了岔子，连京兆府尹的人都惊动了！
　　“怎么回事？怎么了？条条大路尽可行，这条路咱们还不能走了吗？你们是哪里的人？胆敢随便拦住别人的车马？”
　　小公爷曲良正是五皇子正妃的亲哥哥，今日是受十三皇子邀请，与三位王爷一起喝酒的。他本来计划借这次宴饮，挖一挖这群人的小辫子，然后到五王爷那邀功，却不料还没到地方就被打断了。此时眼看着李柏生大有被扫兴、不再去喝酒的意思，气的他恨不得踹死这群笨蛋！
　　“小公爷，参见……参见诸位爷。”
　　带头的捕快是李乔生的心腹，常年盯着太子党小辫子的他，对这几位爷的样貌非常熟悉。
　　“不知王爷突然来罪臣府邸是为何事？”
　　“曲小公爷，问你呢！”李柏生向旁边站了站，“快回了这位捕快爷，当心把咱们都抓起来，明日朝堂上治罪。”
　　“爷严重了，臣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李柏生斜了他一眼，这个狗东西，之前就跟踪过自己的马车，今日又蹲守在这里，哼，想抓自己的把柄，没那么简单！
　　“臣只是……臣等在此地蹲守盗贼，还以为……”
　　“十六爷，好了好了，别和这群人一般见识，他们有他们的事要做，咱们有咱们的事要做，今天是我的车夫贪图近路，闹了个误会，曲良在这给您赔罪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咱们走吧。”狠狠瞪了捕快一眼，曲良道，“还不继续趴着蹲守，干你们该干的事？难不成还要王爷们陪你趴着吗！”
　　“给各位爷赔罪，臣等这就……”
　　“曲公爷，本王的好兴致全无，就不陪你们去喝酒了。”李柏生恩赏般瞥了他一眼，“十一哥、十三哥，你们去吧，我要回府好好洗个澡，去去晦气。”
　　说罢，李柏生不给曲良解释的机会，跳上马车，喜子则直接驱赶马儿调转方向，沿着来时的路，悠悠而去。
　　虽说刚刚有惊无险，但对于李柏生甘冒风险也要为自己制造机会这件事，慈音还是非常感激的。
　　那晚下了一整夜的秋雨，他们的心却格外温暖，此事之后，李柏生明显感觉到两人的心又近了些许。
　　“柏生，你说我穿这套粉色的是不是会显的乖巧一些？”
　　“柏生，你看用哪套簪子比较好？”
　　“柏生，耳环呢？”
　　“还有项链用哪一个？”
　　“柏生，戒指非要戴吗？戴这么多会不会反而俗气啊？”
　　慈音对着屋子里挂满的衣服头疼不已，相比她的紧张，李柏生却笑嘻嘻的歪在侧踏上，无论她说什么都点头称好，气的她追着他打了好久。
　　衣服头饰的搭配一直持续到子夜前后，李柏生心疼她困倦，替她选了那套自己亲自设计的青绿色的衣服，还承诺不论如何明天母亲一定喜欢她。慈音将信将疑的被他按在床上休息，说也奇怪，这一夜，她出奇睡了个好觉，也没有做噩梦。
　　次日一早，雍容华贵的徐贵妃按照儿子的恳求，早早去大螺寺敬香，而后便依约来到瑞王府小坐用膳。
　　“柏生，你这府邸收拾的倒还算干净。”
　　“母妃，收拾东西这种事，儿子可不在行，这都是宋青的功劳。”
　　宋青躬身跪在徐贵妃身前，只是不卑不亢的道了声谢娘娘赏识，徐贵妃看着年纪轻轻却成熟老练的宋青，微微颔首表示认可。
　　“母妃您上座。”
　　徐贵妃笑着坐在主位上，双手刚交叠于身前，穿着翠绿色衣衫的慈音就撞入了她的眼帘。翠绿色衣服虽艳丽却不妖浊，盈盈碎步端庄大方。头发简单的梳了个侧发髻，一根翠钿单薄却不失风雅。
　　“请贵妃用茶。”
　　银铃般的声音煞是动人。
　　“抬起头来，本宫仔细瞧瞧。”
　　李柏生接过茶盏放到母亲手边，出奇乖巧的没有出言打断。
　　慈音跪在地上，缓缓抬起脸来，白皙的鹅蛋脸，柳叶弯眉下是圆鼓鼓的杏眼，高挺的鼻梁，小巧的鼻头，樱桃朱口微微上扬，徐贵妃心中直呼惊艳。世间居然真有此等绝色又不妖媚、周身仅透着温婉的女子。
　　“你叫什么名字？”
　　“回贵妃，奴才叫慈音。”
　　“慈音，庵里的法名？”
　　“是的。”
　　“法名虽好，但却不适合红尘。”
　　“娘娘说的是。”
　　“你有俗家名字吗？”
　　见慈音摇头，徐贵妃暂缓不语，半晌，像是妥协般深深吸了口气，细纹微布的脸上，尽显威仪。
　　“既然我儿对你倾心，也决定要娶你，你就该有个像样的俗家名字。这样吧，把你的法名中的辈分省去，音字留着，就跟我同姓，叫徐嘉音。此嘉非彼迦，同音不同字，也算留存你出身佛门的一点痕迹。”
　　“嘉音谢贵妃娘娘赐名。”
　　“起来吧。”
　　徐贵妃看着慈音容色俊美，总觉得似曾相识，尤其是那双楚楚可怜又充斥着睿智的眸子，可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在哪里见过。
　　“嘉音，柏生很喜欢你，你知道吗？”
　　不想自己的儿子不明不白的当个冤大头，徐贵妃决定把前几日李柏生拒婚的事说给她听。一来是为了给儿子博个美名，二来也是敲打她一下，为人妻妾者不可善妒，三来也是看看她的悟性。
　　果不其然，徐贵妃话音刚落，虚坐在一旁的慈音就又跪了下去，一边磕头一边述着自己知罪、不知礼、让王爷蒙羞等话。若不是徐贵妃紧紧抓着李柏生的手，他就冲过去为她讨说法了。
　　对于慈音，徐贵妃说不上喜欢，却也不讨厌，她的眼里没有太子妃梅氏的贪婪，也没有襄亲王妃的懦弱，她就像一个饱读诗书的君子，眼神深邃却又给人以澄澈和温柔，像一汪湖水，微波粼粼却异常平静祥和。
　　“嘉音，重阳宫宴那天，你先到我宫中来，与我一同前去。”
　　“是，嘉音谢贵妃疼爱。”
　　慈音的聪慧是徐贵妃颇为赏识的一点，不争不抢，不卑不亢，毕竟这样的气质很少能被一个女人驾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