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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返京(5) ...

  •   明媚的秋阳带着稚子娇憨般的温热,屋子里木槿花的清香萦绕鼻尖,慈音翻了个身,习惯性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看着背对着自己忙活的李柏生,嘴角弯起。
      “李瘸子,喝水。”
      “来了来了,准备好,就等您醒呢。”
      盘膝坐在床上,慈音打了个哈欠,笑着张开嘴,任由他喂着自己一口口咽下温热的水。
      今天的李柏生穿着一身纯白无刺绣的衣衫,外面罩了一件梅子青的透明丝制褂子,上面颗颗青梅清晰似真。脚上蹬的是他自己设计的纯白色底布绣着淡绿色青梅的靴子。乌黑的长发以翡翠冠玉竖起,白皙的脸颊,浮着宠溺的笑容,清雅俊丽,风度翩翩。
      “李瘸子,你又去练剑了?”
      “早上和三哥在后院切磋了一下,没吵到你吧?”
      “没有,你额上有汗。过来,我给你擦擦。”
      将茶盏握在手里,乖巧的凑到她身边,仰起脸,满脸享受。李柏生眯着,眼中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熠熠生辉,如世间最美的花,心里娇俏盛放的花朵又展了几瓣。
      “小音,真想就这样与你呆在一起,什么都不干,就看着你、依着你。”趁势将头靠在她的肩上,握着她温热的手,“我探了探三哥的口吻,固安城的刺客不像是他指示的,我想三哥从小就护着我,我们又是亲兄弟,或许我不该怀疑他。”
      话虽这样说,可李柏生比谁都明白,这样苍白的话根本劝不了自己。
      “我也不知道你是否该怀疑他,只知道凡事多留个心眼肯定不错。我大哥曾说过,太子殿下敦厚仁善,没有杀伐的果断,可过了这么多年,人都是会变得,他变成什么样,我大哥……我大哥已经看不到了。”
      眸中满是落寞,提起大哥,慈音的心是最难过的。那样好的大哥,能文能武,笑起来脸上有两个深深的梨涡,对待府中丫鬟婆子也从不耍官少爷的威风。
      可他,已经故去了。
      “不说这个了。对了,我八哥已经回京了,我托他进京后就将当年的卷宗暗中借阅出来。”李柏生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刑部侍郎是我八哥当年的伴读,借阅案卷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早饭时,慈虹借身子不舒服拒绝了堂食,慈音草草吃了几口就去房内陪她。轻唤几声,看着她红肿的眼睛,以为她思念净尘师傅,十分懊悔非要缠着她出庵的荒唐。
      “师姐,都怪慈音不好,非缠着你。”
      “傻丫头,怪你什么呢?怪你可爱讨喜吗?”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慈虹哼着浓重的鼻音,“等下不是还要去看木槿花吗?快换了衣服去吧,木槿花朝盛夕闭,去晚了,就看不到了。”
      “屋子里这么多木槿花,不去也罢。慈音要陪着师姐。”将素包子放到她唇边,慈音哄着她,“吃一口吧,这么多好吃的你一口都没动,多浪费呀。净尘师傅不是总教导你不许浪费粮食吗?”
      “众多师姐妹,属你伶牙俐齿。”
      为了宽她的心,慈虹接过包子咬了一口,痛苦再次涌上心头。这是她出家前最喜欢的一种素馅,胡萝卜白菜。
      “师姐,怎么咬了一口就不吃了?哎呀,怎么是胡萝卜馅的呢?换一个,我掰开看看这是什么馅……”掰开盘子里另一个包子,慈音眉头微蹙,“胡萝卜青菜,怎么又是胡萝卜,师姐你明明从来不吃胡萝卜的。我去找厨子换……”
      “慈音,不必了。”将包子放回盘中,慈虹端起粥喝了一口,“我本就不饿,吃两口正好。走吧,我陪你去看木槿花。”
      “可你吃的也太少了。”
      慈虹笑着说了很多无碍的话宽她的心,慈音将信将疑的换了和李柏生一样的衣衫和靴子,拉着仍旧青灰色衣袍的慈虹走到马车前。
      “见过太子殿下。”
      “两位不必多礼。”
      自从慈虹出现,李延生的眼里便再也装不下其他人,他不敢走过去将她扶起,害怕她会厌烦,更不敢离她太近,害怕她会闪躲,只能远远的站在一旁,假装与李柏生谈笑风生。
      “小音,骑马还是坐马车?”
      “骑马!”
      “好,就知道你想骑马。孙强,牵马来!”
      “如胶似漆也不过如此,小弟,你这是有了小音姑娘,完全不顾亲兄了。”
      李延生笑着打趣他,李柏生不以为意挑了挑眉,此刻两人是兄弟,那么他在亲哥哥面前是不必伪装的,他要大大方方的表达对小音的喜欢,以便三哥日后能帮自己一把。
      “那么慈虹师太呢?”李延生牵着马,小心翼翼的对她道,“骑马还是?”
      慈音看得出师姐不愿意搭理太子,可伴君如伴虎,虽然太子尚未登基,但他是储君,万一得罪也定会吃不了兜着走。她不想给李柏生添麻烦,也不想师姐深陷囹圄。所以牵着缰绳的她面露愧色,几乎是下意识的为师姐找台阶下。
      “实在抱歉太子殿下,我师姐不会骑马。”
      锦雁,你已经不再骑马了吗?
      “没关系,合欢,把马车赶过来。”
      “如此,就有劳太子殿下了。”
      疏离的表达谢意,慈虹第一次没有拒绝许祈年的搀扶,蹬上了马车。撩起帘帐,对着满脸关切的慈音浅笑,待视线不小心落在李延生身上时,就像越过障碍一样,直接飘了过去。
      木槿花海藏在洛阳城外三十里处的一座山上,这里盛开着漫山遍野的木槿花,远远望去,仿若一片淡紫色的汪洋。
      在场的众人,除了大咧咧的许祈年,都没有舒适的心态去欣赏木槿花海的美丽,尤其是李延年,他本就不喜欢花,如今更是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慈虹身上。
      “柏生,你站在那,等我把这个画面记下来,然后回去将它画下来送给你。”
      慈音以手指为准构图,好似眼前已经铺好了画卷,只待落笔成画,李柏生配合她的指挥,摆着各种各样的姿势,最后定格在一只白色蝴蝶落在他鼻尖的画面。
      蔚蓝的天空中,白云浮动,望不到边的淡紫色汪洋与天相接,青绿色衣衫的李柏生半躺在其中,鼻尖落着一只白色蝴蝶。
      当晚,慈音连夜将这副画完成时,守在一旁研磨、涮毛笔、端茶递水的李柏生激动的拍案叫绝,不仅仅因为这副作品意象物象俱佳,意境完整,更因为这是慈音亲笔给他的自画像,也是她送给自己的第一份礼物。
      “回京之后,我就裱起来,挂在书房里,日日观赏。”
      李柏生如是说道。
      李延生亲自陪在李柏生身边,太子妃只能收敛。红烛映月,看着慈音睡下后,李柏生与兄长借着月色,浅谈了几句朝中局势。
      李延生本不想将幼弟拉进争斗的漩涡,他希望柏生始终能做一个悠闲的王爷,按照他所希望的那样,做个逍遥王爷,吃穿不愁,游山玩水。可如今,为了这个皇位,各方势力都已经把手伸向了最单纯的十六弟。
      夜色中,李柏生没有责问他固安行刺一事,也没有问他为什么要突然反抗父皇去泰山祭天。因为他自认已经隐晦的把两件事都告诉了自己最疼爱的幼弟。
      作为丈夫,为了政治利益不能揭发自己残害手足的妻子,他无疑是失败的。作为兄长,为了大局只能与异母手足互相厮杀,他无疑是无能的。作为恋人,为了太子之位不能为心爱之人争取光明正大的发妻地位,他无疑是窝囊的。
      即便那场战争自己贪天功、冒巨险,获得了胜利。可当自己凯旋归来之时,已经没有了她的身影。他跪在朝堂上,父皇问他想要什么封赏之时,只能落寞的说了句只愿父皇安康。
      “三哥,这两天总觉得你有些奇怪,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李柏生执起酒杯,将温热的花雕倒入喉中,辛辣刺激着感官,轻咳几声。视线下意识的瞟到慈音卧房的方向,她第一次牛饮,也是这般,被呛的连连咳嗽。
      “没什么奇怪的,突然放松下来,有些不知所措。”捏着酒杯,手指摸索着杯沿,李延生自嘲道,“骨头贱,闲不住。”
      “三哥,有句话,小弟不知当不当问。”
      “你我亲兄弟,有什么当不当的?”
      皎洁的月光被忽而飘过的乌云遮住了光芒,半晌,乌云散开,月华乍现,似比刚刚更加明亮。
      “当初九哥的事……是怎么被发现的?”
      “炜生?”
      李延生歪着头想了想,将酒杯放回石桌,脑海中闪现出当年那桩惨案爆发的离奇开端。
      “举报炜生私制龙袍的是你五哥李乔生。当时父皇命我带人去查,果然在他的书房里找到了龙袍,和龙袍在一起的还有华冠。父皇大怒,说去年寿宴炜生送了一块来历不明的石头充当泰山之石,月前他咳嗽炜生送了一框酥梨,如今私制龙袍,很明显就是诅咒他早早升天,取而代之。”
      “可实际呢?”
      李柏生见三哥神色有异,追问道。
      “实际?实际我也不知道。后来有人传说私制龙袍的本来是我这个当了二十四年太子的李延生,说我等不及了。还有人说炜生和老五是一伙的,他的所作所为都是老五授意的。但炜生的书房里到底为什么会有那件龙袍,至今我都没查清楚。”
      李延生重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神色中尽是落寞。当初李炜生的死,他和李乔生都不是最大的受益者,如果说谁在这场所谓的谋逆案中获了大益,就只有刘太傅一党了。
      “三哥,当年张左相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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