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唇红齿皓馥留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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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厂督，北方战事告捷，左司大人已率领三千铁骑攻破凤樑城。”
“也真是下得去手。”乐正卿喃喃自语道。
“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备好了吗？”
“禀厂督，还差一味。”一个太监模样的小斯微微躬身端起药材盒，示意厂督过目。
乐正卿俯身过去，一一查看了一遍盒里的药物，淡淡道: “现在是几更天？”
“回厂督，约莫五更。”
“照管好府内，我出去一趟。”
“厂督多加小心。”
话毕，小斯像往常一样将一卷挽起的绳索递给了厂督。
玄庸边境，睚眦谷。
睚眦谷山势陡峭，谷内雾气翻腾，抬眼望去，毫不见底。
天色未明，周遭还有些氤氲的雾气，峡谷另岸，却是隐在阴影下的连绵群峰托起了狭长的鱼肚白。
身着玄衣的男人伫立于崖口处站定，眉头微微拧起，凝视着脚下那一抹相较于周边沙土更为暗沉的颜色。
兀地，“嗖”的一声划破了凝滞的寒气，那纤长的黑影竟是随蛇形的绳索一同跃入了万丈深崖。
乐正卿轻轻呼出一口气，用坚实的手臂作为着力点，牢牢握紧了垂下的绳条，像已熟练似的踩中了脚下的落脚点。
此时正处于半崖腰上，雾气也变得相对浓浑些，隐隐可闻崖底半醒的异兽的嗷鸣声，若问崖底有什么，还真是不免让人有些心惊胆战。
届时，眼神在四处搜寻的乐正卿很快发现了自己的目标——那是一株生于石缝边的草，修长的叶子托着根茎上的株苞子，株苞上尖下圆，形似鼓鼓囊囊的灯笼子，有些许的苞尖上还缀着粉紫色的花瓣儿，看起来并非凡品种类。
乐正卿轻笑一声，喃喃道:“找到你了，王不留行。”
他拉紧绳索，脚下微微发力，一蹬之下就飞向了右斜下方之处，一把采起了那株“王不留行”。
拿到药草，乐正卿却是不高兴地皱了皱眉头，这株药草的株苞并没有上次的那株圆实，应是没有得到充足的阳光所致。
思及此，他蓦地抬首一望，霎时间整颗心跟着抖了三分——崖壁上的白皮松上赫然垂下一张苍白的面庞，发丝散乱垂下，实显狰狞之状。
这一望可把乐正卿着实骇了一惊，在毫无准备之下，内心第一感差点把此人定义为“女鬼”。
他重重咽了咽口水，腾出拿着药草的手，前去探了探眼前这人的脉息。
“居然还活着，”他哼笑一声，“你今日吓了我一番，换做我往日的脾性，定会把你一脚踹下这万丈深崖，可这白皮松却偏偏拦住了你，万物皆有灵，看来你并不该陨命于比，我这个素来不喜管闲事的人今日就开恩一番，扶尔一把。”
说着，乐正卿直接简单粗暴地把那个“女鬼”往腋下一夹，拿绳子绕了一周，再次施展他那神行百变的轻功，直奔崖顶而去。
月沉影布的密林，寒鸦四起，刀光剑影夹杂着尖锐的惨叫声，和周遭浸人骨脾的寒气一起，包裹了长意，拥得他喘不过气儿来。
他拼命地奔跑着，尽力避开一丛又一丛荆棘，可还是会被突然出现在脚下的野藤绊倒。随着跌倒又爬起，他的喘息变得越来越沉重，每吸入一口冷气，胸腔内部就要承受一股剧烈寒气的侵袭，疼得他感觉要炸裂开来。
“殿下，跑快点！”
兀的，一束耀眼的白光刺入了他的眼睛，那是这无穷无尽的黑暗中唯一一抹让人感到安心与希望的光。
他渴求它，迫不及待地想要向它靠近。与此同时，周遭的野藤也像是突然疯魔了一般，扭曲地挥舞起来，从四周迅速围拢过来。
近了，一点，还差一点！
在一片柔和之中，他触碰到了那抹刺眼的光，而那些野藤，也开始慢慢静止悬浮在空中。
他终于看清，光的那头站着的那道熟悉的身影——展白。
展白穿着长意的衣服，持剑静静伫立在那里， 开怀地笑着喊“殿下，我等了你好久”。
不经意间，几滴滚烫的泪珠顺着长意的脸侧滑 落了下来，他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安稳地停在了展白身前。
“阿…阿白……”长意声音止不住地颤抖，“我还以为……”
“殿下，你怎么现在才来？我等了你好久。”展白依旧甜甜地笑着，语气里尽是担心之意。
“阿白，走，我带你回宫。”
正当长意要伸手触碰展白时，展白的身体却开始变得若隐若现，竟是直接穿过了长意的指梢。
长意指尖微颤，露出一脸惊愕的神情。
“殿下，你该回去了。”
“怎么，你不跟我一起吗？”
展白闻言，却是默默地笑了笑，向长意挥了挥手。
“呃啊——”
随着一道刺耳的拔剑声响起，一抹刺目的红映入了长意的眼帘。那把刀，不知何时贯穿了展白的身体，将她的衣襟无情地染成了眩目的腥红。
“殿下，快走！”
这是展白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原本甜甜的微笑却变成了无尽的痛苦扭曲了起来，直至瘫软倒下，露出了身后的那张恶魔一般的脸——万俟舛！
“阿白——！不！”长意绝望至极的声音响起，随即仇怨的怒火也窜了上来，“万俟舛，鄙贱小人，你不得好死！”
那人却是一步步地开始向长意逼近，嘴角咧开，眼角露出愈发放肆的腥红，满身杀戮之气。
尖刀划过地面上的叶子发出“簌簌”的响声，在凝滞的空气与温度中显得极为刺耳。
长意恶狠狠地顶着他，一步一步后退开来。
原本醒目的白光在这极短的时间之内却已幻化成了刺目的血红，将整座森林笼罩在一个诡谲的氛围之中。与此同时，那些原本静静悬浮着的野藤，却也开始骚动起来。
“唰”地一声，一根强劲有力的黑藤兀地缠了上来，绕住长意的右腕就狠狠发力往后拉，其他藤蔓见势也一拥而上，牢牢地裹住了他。
又是一次濒临窒息的感觉，这一次，他的眼里只剩下了黑暗，无尽的黑暗……还有无数双手从暗处隐隐伸出来，抓着他往更深处沉去，永远也别再想爬起来……
在右腕的剧烈吃痛中，他隐隐地昏睡了过去……
“医师，这怎么还没醒？”身着一袭紫袍锦衣的男人伫立在床前，冷然问道。
“大人，草民已经在尽力医治。”
“到底是暂时没有醒还是根本醒不过来？”
生冷的话语刺得老医师一个寒噤，忙道:“草民已尽力，能否醒来全凭他的造化。”
“哦？若是我不信这造化偏要她醒呢？”
乐正卿就这么凝视着他，仿佛硬要把他脸上盯出一个洞来方才罢休。
“大人，眼下能不能醒，全在它身上。”说着，老医师从桌上端来一小碗汤药，“您若真是有心让她醒，那就把这碗汤药给这姑娘灌下去。”
乐正卿怔愣了片刻，微怒道:“喂食汤药这种事也得轮到本官亲自动手？你们干什么吃的！”
“厂督息怒！”许是察觉到乐正卿的怒意，小太监扮相的小林子“扑咚”一声跪了下来。
“要是真有那么简单就好咯！”老医师颇有深意继续说道，“她的命今天就捏在大人手上，您不妨试试如何？”
乐正卿露出几分迟疑之色接过了那盏瓷碗，简单粗暴，直接上手灌。
果不其然，一滴也没喂进去，倒是全都顺着嘴角流入了衣襟之中。
老医师见此情状后一心了然地笑了笑，好心提醒道:“大人，此法不可行，您若真心想救他，那您就得想别的法子。”
乐正卿眉头紧锁，双唇紧闭，一张脸阴沉得都快滴出水来。
“退下。”
小林子偷偷抬头望了自家厂督一眼，。
“耳朵起茧子了吗？”
兴许听出乐正卿语气里全是不耐烦的味道，小林子和老医师什么也没说，默默地退了出去。
乐正卿拧着眉头，极为嫌弃地看了一眼手里的汤药，随即以一口闷的形式整碗喝进了嘴里。
好苦。
他俯身，小心翼翼地将嘴里的汤药“喂”给了躺着的人儿，当温软的唇瓣交织在一起，药的苦味儿和淡淡的血腥味也随即混合发散开来。
“唔……”
许是同他一样品尝到了这汤药的苦劲儿，底下的人儿开始微微挣扎起来。
喂个药还不老实？
乐正卿见状，竟是直接上手钳住了他的右腕儿，阻止他胡乱动弹。
一碗极苦的汤药，一个不安分的伤患，一位冰冷如斯的厂督。
汤药入肚，苦从甘来。
门外。
“医师，您为何要为难厂督？”
“你们家厂督那个性子，我不激一激他他哪儿会乖乖上钩？”老医师捏捏那把花白胡子，故作玄机地说道，“喂药这事儿啊，除了捏着勺子往里灌，其实还有一法。”
“嗯？什么法子？”小林子一脸迷惑。
“哎哟笨小子，知道你们厂督为何轰我们出来吗？”
“噢，难不成——”小林子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像是灵光一闪地拍了拍脑瓜，“厂督这牺牲也忒大了。”
“到底是他扛回来的人，他不献身，难道让你我去呀？”
小林子摆头如挥蒜。
良久，屋内传来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
“进来。”
“厂督，您还好么？”小林子从踏进门槛起就用一种万分同情的眼光看着他家厂督。
“我？”乐正卿听得也是一头雾水，随即摆手道，“呵，和咱家有什么关系？”
小林子听罢，和老医师使了个眼色，大概意思为——完了，我家厂督生气了，他每次只要心情一不好就会自称为“咱家”。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唇红齿皓馥留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