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七尺男儿扮红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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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白——！”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头疼，长意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睁眼的第一刻，只觉得头晕目眩，像是被人强灌了千杯烈酒后遗留下来的后遗症，嘴里散发出一股苦涩的味道，像是什么浓郁的汤药。长意稍稍运了运气，四肢仍是酸软无力，全然使不上劲儿的模样。
额间渗出了许多细密的汗珠，长意伸手抚了抚额，意识到自己做了个噩梦。
梦境中，展白被一刀刺穿了身体，赤血染红了大半片衣襟，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万俟舛，却对着自己和展白笑得无比狂妄张扬。
“阿白……你还好吗？”
他担心，梦境中的一切会成为可怕的现实，当初是展白为了自己而孤身一人去引开影卫，如果她因此而丢了性命，那自己将会内疚一辈子。
“对了。”长意似乎想起了什么，手忙脚乱的四处摸着自己的衣兜，很快，一阵冰凉的触感传入掌心，“玉佩，还好，玉佩还在！”
望着这块血色玉佩，他清楚的记得这是一块很重要的东西，展白曾托他好好保管，他定不能弄丢了它。
细细观摩玉佩之时，长意心中突然一阵绞痛，随即慌乱得紧，似有千军万蚁在心窝子上叮咬攀爬。
阿白，一定是阿白！她肯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思及此，又联想起那个梦境，长意心里不免有些彷徨，便也顾不得什么，伸脚往床下一蹬，便要往外跑去。
大脑一片茫然，推开红漆木门，眼前是一片陌生的风景，长意也顾不得多想——自己一个多余的人，消失就消失了，若有幸活着回来，定会报答今时今日救命之恩。
兴许是那剂汤药起了作用，长意的手脚逐渐恢复了一些知觉，勉勉强强地爬上了那堵不算太高的围墙。
艰难地跳下围墙，长意一个转身，躬身向这座官邸行了一个抱拳之礼，随后扬长而去。
随着一阵寒风的吹拂，官邸围墙旁的梧桐发出簌簌的响声，仿佛衣料和树叶摩挲之声。
督公府，清枫堂。
一抹黑影掠过回廊，直入门内。
“启禀厂督，人，跑了。”
“哦？都受伤昏迷了还能逃出去，果真不是一般人。”
仿佛心里早就有底的乐正卿淡淡地抿了一口茶，道:“下去吧。”
“是！”
暗卫一出房门，便被另一个兄弟拍了拍肩，故作怀疑地问道:“欸，厂督叫你好生守着，你怎么让他跑了？”
“我看到他离开的时候毕恭毕敬地向督公府行了一个拜谢之礼，想来也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便没想阻拦。”小暗卫的神情有些尴尬，“何况厂督只让我看着，并没有让我有所行动，我们这些做下属的，自然也不敢自作主张。”
说罢，两个暗卫的神情一起陷入尴尬。
玄庸，太和殿。
“微臣拜见陛下。”
“嗯，清理门户之事办的如何？”
“臣已将凤樑最后一个皇子亲手杀死，凤樑皇室，一个不留。”
香檀木椅上的男子闻言大笑。
“不愧是爱卿，大义灭亲一事孤觉得你做得很好，是该好好嘉赏一番。”
“臣叩谢皇恩。”
“嗯，若没什么事便退下吧。”皇帝做出一副疲乏的模样，挥了挥金手。
“微臣告退。”
哪知左司大人前脚刚走，皇帝旁的侍臣便迎了上来，露出一副奸佞小人的模样向皇帝控诉:“王上，连自家都下得去手的人，必定不可为己所用。”
玄暮盯着万俟舛离开的方向，露出一个若有所思之色，蔑笑道:“本王倒是要看看他耍的是什么把戏。”
琼峰林，堪称玄庸边境一大奇林，因其连接睚眦谷，故也是彧凌国的间接接壤之地。
“果真是往这里来了。”
身着锦衣的男人驻足观察着周围的脚印，眉头微微皱起——搞不懂他为什么如此喜欢这地方，难不成想去再跳一次睚眦谷？他死就死了，可别污了我谷里的奇珍异草。
另一旁，长意虚弱地喘息着，偌大的森林竟是使得他差点迷失了方向。
他努力分辨着昨夜走过的路，他想开口喊，却又不敢喊—— 一怕若是还有巡逻的影卫，那自己此番作为岂不是白白羊入虎口？二怕莫名的叫声，惊动了林里的野兽，凭他现在武功尽失的状态，恐怕连一只小小的豺狼都应付不过来。
机缘巧合之下，他又来到了睚眦谷谷峰，峰口的草坪一片狼藉，满是马蹄践踏过的痕迹。
他似乎有点从内心里反感这个地方——毕竟是自己跳下去的地方，论谁都会有几分心理阴影。
长意的脚步顿了顿，正迟疑自己要不要上前看看时，旁边的巨石后面却传来了一声清冷的声音。
“你果然还是来了。”
这句话在脱口而出的同时，也吓得长意一个激灵，他浑身僵直，颤颤地转过身。
兴许这便是众人眼中的“冤家路窄”罢。
起初他以为是万俟舛，站定看清来人后，却没想是一位身着紫衣锦袍，脚蹬乌足金靴的男人负手而立，远远的凝视着他。
长意一时有些错愕。
乐正卿也没说话，就这样望着，很是期待他的进一步表情。
“你怎么不问是谁派我来的？”像是在试探，乐正卿眼里多了几分玩味的神情。
这个突然跨度的问题弄得长意有些猝不及防，原本就很是怀疑来人是否跟万俟舛是一伙儿的，经他这么一问，竟让长意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为什么不说话，你是在忌惮什么吗？”乐正卿看过来的眼神里多了一些窥探，声音瞬间也冷了几度，“还是说，你怕我？”
长意被问得吃了一惊，之所以不回话是因为担心暴露自己的身份，毕竟能在这里遇上的人，定不是什么平凡之辈。
未曾想，这些思绪导致的表情的变化全然被乐正卿分毫不差地捕捉在眼底，顿时让他对眼前的人莫名生出了一股浓烈的兴趣——看来还是一个藏有故事的人。
见长意不说话，乐正卿却是按耐不住自个儿套话的好奇心，孜孜不倦的率先开了口。
“我说这位姑娘，你为何不问是不是你的救命恩人指派我来的呢？”
姑娘？长意暗自吃了一惊——我说怎么这厮老盯着我看呢，搞了半天把我当成姑娘家了。
他低头默默扫视了一眼自己微沾血迹的浅蓝罗裙，兀的发现走的太过匆忙，昨夜因掉崖而松散的头发也没来得及梳理，再配上自己这苍白的脸色，让没长眼的人看错也多少有点正常。
思及此，他又默默低头扫了一眼自己那一马平川的胸膛，顿时大脑像触电一般，满目疑色地望向那久久凝视着他的人，内心无语至极——哪有姑娘长这样的？
罢了，看破不说破，姑且同情同情那人的视力，不拆穿。
长意正想回他一句“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来着，却想着自己“姑娘”这个身份，硬生生把刚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安安心心地装个小哑巴。
“姑娘？为何不回答在下？”
你既然都说了我是个姑娘，那我就更不能开口说话了，我这不也是为你着想，怕你失望嘛。
乐正卿见对面的人儿久久不说话，甚至根本就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于是他先撇去了“对方压根儿就不想搭理你”这个想法，为那位“姑娘”自定义了一个“莫不是个小哑巴”。
“怪哉，你说我这么辛辛苦苦把你从崖下捞上来，却是捞了个小哑巴，甚是可惜，甚是可惜！”乐正卿装模作样道。
长意眉头微微皱了皱，想来哑巴怎么了？本殿下风度翩翩一表人才，还需可惜不是天姿国色、绝代风华吗？
俩人之间的气氛稍微尴尬了那么一瞬，连带着周遭的空气也一并凝滞了下来。
突然，“嗖”的一声箭啸划破空气而来。
长意心下一惊，想是行踪暴露被埋伏了。
未曾想那支箭却直妥妥地射向了对面紫衣锦袍之人。
乐正卿反应灵敏，单手一抓，便把那箭徒手捏断了，随即向林中投下一记狠厉的眼神，厉声喝道:“谁！”
无人回应。
“嗖嗖嗖——”
又是几支箭矢飞了出来，毫不给俩人反应的机会，几道黑影一蹿而出。
挥衣拔刀间，长意清楚地注意到了他们脖颈间的刺青。
这群人似乎另有目的，他们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那个身穿华服的男人。于是，长意心下松了一口气。
未几，长意发现自己完全错了——因为他发现“刀剑无眼”毕竟还是有道理的，不管是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还是冲着别人来的，他们居然乱砍，凡是到过这里的人，都不想留下一个活口！
倒像是那人的行事作风。
乐正卿看起来也是个武功高深之人，没几下，那些黑影就被他撂倒一大片，余下六个还在顽强拼搏。
长意因为武功尽失的缘故，也不敢贸然正面交锋，坚持“能避则避”的原则，东躲西闪。
到底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本就受了伤，中的毒还未解干净，行动难免不便，却因此中了一箭飞矢，直直射入他的左臂，黑衣人趁此机会，一掌将他拍飞到悬崖边上。
“嘶呃——”长意痛得闷哼出声。
那边的乐正卿似乎也注意到了这里万分危急的状况，放倒手头的这个刺客就直直向这里赶来。未曾想扶起长意的时候，又遭遇了几箭飞矢，长意半起的身子一转，想要推他避开，却没想脚底踩到了一块山石，一个踉跄，便压倒乐正卿一同往崖下坠了去。
“你是刺客派来的奸细么？”
“……”我不是，我没有。还有，都坠崖了你怎么还那么淡定啊！
“抖什么？害怕了？”
在极速下落的过程中，耳边的风声却也不小，吹得长意只听得见乐正卿说“都是你害的”。
这崖却是深不见底，张着血盆大口，等待吞噬着一个又一个迷失于此处的可怜虫。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七尺男儿扮红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