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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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往往不会有太强烈的阳光，甚至温柔得会让人期待日出。当今天第一抹阳光轻柔地抚上你的窗沿时，世界就都在等你醒来了。
当生物钟早早叫醒凌晚风时，他第一眼看见的是丝绒质感的床帘。窗帘被一个人拉开，阳光热情地上前拥吻着他。但那个人看不惯似的，走到他眼前，挡住了侵袭视线的阳光。
“沐风九？”
来人穿的不是女仆装，一条休闲的黑色长裤挡不住他那瘦长的腿。如果可以，应该很多人都想知道沐风九是怎么做到在自身身高追不上恶魔族男性平均身高时，还能让腿看起来长？
凌晚风知道其实不需要问……
因为人家有钱。
白色衬衫随意扣了几粒纽扣来挡挡上身，下摆因为闲散的站姿微微岔开，衣领也因为少两粒纽扣扯着而往两边下垂。配上沐老板的帅脸，这有钱多金的反派气质直接突破防线。
当然，当下社会并没有人会觉得沐风九像个反派的。
只有知道沐风九干的那些破事的凌晚风会这么觉得，但说出去别人也只会当凌晚风是神经病。
所以能不能停止这种半软禁半包养的行为，沐大老板！
“早啊，晚风。”
沐风九踏步走到软椅前，随意地摔进布料和棉花间，然后拿起桌上的书接着看了起来。
那本书是天使族的书，而且不是译本。而沐风九在一个笔记本上时不时地写一写，看来最近在学天使语。
沐风九以前不爱学习，他更喜欢钱，对人们口中以及他眼中所谓的丰富充实的校园生活没有兴趣。
为了不待在学校里，他贿赂了校长一大笔钱帮他瞒着家里人。然后他带着所有零花钱离开了学校。
沐风九准备穷游，看看世界？
你想多了。
沐风九先是通过投资发了一小笔，再凭着高超的技术、天生的好赌和满分的运气去泡赌场，赚得盆满钵满。
因为父亲不介意甚至赞同他的赌博行为，所以沐风九算是从小赌到大。后来沐爹知道了他幼学八段只上了前两年的学，把前两段基础的算术、文字学了之后，六年都拿着零花钱出去赌博了。
气不气人？沐风九还是沐爹老来得子，给兄姊生的个小弟弟，这般糊弄家主，沐爹不得气出脑溢血来？
沐家的家规向来严格，但家主可从来不吃这一套。家规之上的那一人就是家主。
老家主没生气，把沐风九叫来打了一宿的牌，第二天就把人带出去了。
带去哪儿了？带去赌会找那群老朋友了，然后搓了半天的麻将，然后拎了小半车钱回来。
沐东流一点都不担心沐风九爱赌博会怎么样，好赌才够男人。赌都不敢，还指望做什么大事？当然，沐东流作为首富有的是乱说话的底气。
“这样……对孩子不好吧？”梅憬有些担忧，她轻轻靠上丈夫的肩膀，小声地嘀咕着，“那么好赌，以后还得了。”
她听过很多因为赌博误入歧途的人，深爱自己孩子的梅憬非常地在意这些事情。她不关心自己家的钱可不可以随便赌，她不希望自己的小儿子变成一个可恶的人。
“这有什么的，让他见见世面嘛。”
沐爹知道这么说只是骄傲过头，但他不想承认自己说得不对。将妻子的头不轻不重地推回枕头上，只是盯着手机，显然是要妻子别多想，赶紧睡的意思。
“那样会早熟的……”
梅憬伴君几十载，无论她如何深知自己的丈夫如何，在孩子的事上，她从不畏惧权贵。 伸出手去，指尖轻轻推了推丈夫的手臂。
“早熟多好啊，别天天那么闹挺，”沐东流不耐烦把拨开妻子的手，他意味不明却又显而易见地看了梅憬一眼，然后转头接着看手机，“睡觉，别天天想这想那的。”
如果接着说下去，一定会吵起来的。
梅憬习惯地伏下身，投入大床柔软的怀抱。这张床很大，很软，仅仅用她自己的体温就能温暖自己，已不知多少年不需要那个男人的怀抱了。
如果仅仅为了沐风九可能早熟的事闹得家庭不和睦，那就不好了……
孩子们会害怕的。
要保证他们有一个完整的家。
如果这么基本的都做不到，谈何相夫教子，她自己那么差劲，肯定教不好孩子的。没有爸爸，孩子们会很惨的。
性格嘛，她和沐东流两个山里出来打拼的人那里懂这些，思想啊梦想啊，哪有那么重要。
所以啊……
“小九？”
“怎么啦？”一头黑乎乎的脑袋从旁边窜出来，孩童天真的眼睛呆呆地看着爸爸。
“你最近是不是总是在场里的钱柜里问妈妈要硬币啊？”
“……对啊！”沐风九眨巴眨巴眼睛，傻乎乎还奶呼呼的表情加上双眼皮此时有些睡眼松醒的感觉，俨然一个水灵水灵的小娃娃。
沐风九想了想，他知道，应该是爸爸最开始创业时开的溜冰场。他最喜欢去那里了，那里可以溜冰，还可以和漂亮的大姐姐玩。
她们总是很新奇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怎么会溜冰，尽管事实上如果走路走得够稳了之后，学溜冰确实没有问题，就是学好来要更多时间罢了。
不过呢，沐风九其实两岁完全能走稳路后，梅憬他们就因为拗不过小的，让他去学溜冰了。沐风九初学时经常摔跤，因为怕疼，开始会抽抽搭搭地回去找妈妈。
妈妈会生气地“训斥”两下，然后故作嫌弃地拿来药给他抹上。无论妈妈的手多么的饱经风霜，黑黄还满是“像”疤一样的褶子，沐风九都不在意。
因为妈妈的手温暖而温柔。
所以沐风九很喜欢那个地方，在有了钱能买东西吃的基本概念后，他就更喜欢那里了。
当年的大胖小子为了攒硬币算是“不择手段”，虽然在大人看来，沐风九只是看到柜里有硬币，就……
“我可不可以拿走这个硬币啊？”
“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那是钱啊。”
“可是我想要……”
“不行。”
“嗯～”小胖子沐风九当时用肉乎乎的小手扒拉着妈妈，撒泼打滚，把喝奶的劲都用上了，往死里撒娇，“我想要嘛～”
“那你为什么要硬币呢？”沐爹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啤酒，兴许是习惯和性格使然，他对有些苦味的红酒没有兴趣，倒是一直热衷于曾经好日子才舍得喝的啤酒。
不过现在嘛，跟以前比天天都是好日子。
所以啊……钱……
为了硬币能使出喝奶的劲的沐风九并没有对这个问题感到难以回答。
“因为钱能买牛奶喝。”
“你只想买牛奶吗？”
“……”沐风九小小地沉默了一下，他想了想，最后一把扯过大乌龟玩偶，很干脆地说道：“我要给你们买拐杖！”
“为什么？”
“以后你们老了就可以用了啊！”沐风九兴高采烈地回应道，他对自己的想法十分满意，电视里的老爷爷老奶奶都要这个。
但是爸爸听完就笑出了声，沐风九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害羞地红了脸，将怀里的大乌龟抱紧了一点。当妈妈也笑起来时，他终于彻底害羞起来，全身都埋进大乌龟里，以视线的黑暗为掩耳盗铃，自当找了个乌龟钻了进去。
没头没脑的沐风九从来只会敏锐地感知到父母亲的情绪，也不知道那儿学得察言观色。大家都知道沐爹是高兴的，但小家伙不会跟着笑，因为沐爹是被逗笑的。
“所以啊，小九……”
沐东流笑眯眯地看向沐风九，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他抖了抖，缩缩脖子，本能而小心地看了眼沐东流。
“钱是个好东西，它什么都能换。”
沐风九看起来似懂非懂的样子，歪着脑袋，奇怪地看着沐东流。
“可是，我有很多钱啊，我没有朋友啊。”
“那只能说明你的钱不够多。”
梅憬享受地看着这一幕，父子说着奇怪的对话，而孩子的反应总是让人惊奇。
沐丰华因为钱是好东西就说把钱都给爸爸，沐艳因为钱什么都能换就说要用钱换爸爸陪陪自己。
沐风九会怎么说呢？梅憬很期待，也很好奇。
“那如果有很多钱，我就能有朋友吗？”
“对啊，因为大家都喜欢钱，都需要钱。”爸爸略显老态的面容露着傲然的微笑，那是一个统治者最自然的傲气和威压，沐风九却习惯地害怕又镇定。
真是个乖孩子啊……
“我可以有很多好看的画吗？”他喜欢画画。
“当然。”
“我可以有很多折纸吗？”他喜欢折纸。
“当然。”
“我可以有很多医院吗？”他还有一个梦想，除去所有简单的兴趣后。
“当然，无论是人，东西，你都可以得到。”沐东流抚摸着孩子柔嫩的脸颊，“你喜欢钱吗？”
“喜欢！”沐风九回答得毫不犹豫，他在父亲拿开手后转身扑向了母亲。
“我要变成最有钱的人！”
“我全都要！”
居然不是给爸爸什么……梅憬笑着看着大放厥词的沐风九，虽然一瞬间有一个念头飘忽而过，但她不在意，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不就是，没有说给妈妈什么嘛……
“那你以后要拿钱干什么呢？”
“所有爸爸想要的东西都给爸爸买！”
“如果是想要妈妈呢？”
“不给。”
“为什么不给？”
“说了是不给就不给，”沐风九似乎有点诧异，他有些不满，这时如果再发起火来，那风格就和沐东流如出一辙，“妈妈不就是我的吗？”
“如果你不好好学习，以后多赚点钱，那你养不活妈妈，妈妈就没办法是你的了。”
“啊？”沐风九回头看了眼爸爸，沐东流嫌弃地嘟哝了一句“养不熟的小兔崽子”，并没有理会他巴巴地看着，希望爸爸解释的眼神。
“为什么啊，妈妈？”见沐东流不理自己，沐风九有些失落地回头趴在妈妈身上，黏人地蹭着妈妈的肚皮。
“因为会……死掉，就是永远地睡觉，不可以叫醒。”梅憬略有些难为情，但想想，觉得孩子也不是完全不懂，就选了个不太会吓着他的解释。
“没有钱就会死掉吗？”沐风九做出一个惊讶捂嘴巴的动作，和电视机里的卡通人物不能说毫不相干，只能说一模一样。
“会哦。”
沐风九疲惫而困倦地睁开眼，他望了望前方，是母亲，她依然如记忆中的模样一般温和地笑着。
仿佛下一刻，她就会温柔地说：“小九……”
沐风九会很期待她的下一句话，但她死了之后并不能说出后半句了。
“妈妈，我很喜欢现在这样。”沐风九很乖巧地喝了口水，在这间亮堂而空荡荡的灵堂里，沐风九只带了一壶水和一壶茶。因为母亲不喜欢他抽烟喝酒，于是他像小时候母亲催他喝水一下，慢悠悠地、磨磨蹭蹭地喝着水。沐风九甚至可以见事打趣，就像现在这样，看着窗外的风景与母亲闲聊。
遗像什么的都无所谓，反正梅憬一直当他只是个孩子，也不会认真搭理他的。
“你的嘴就像沐东流的嘴一样，没有那么直接，但扎人一样很痛，”把面前那杯凉透的茶倒掉，又去拔掉破旧的保温壶的塞子，续上了一杯温而不烫的名茶，“你总是帮着他说话，其实只是不希望家里吵架吧……或者说，是不能顶撞家主？”
“那怎么沐雨曦以前像我顶撞你们一样顶撞我的时候你们不说没大没小呢，”沐风九又喝了口水，他不喜欢喝茶，更讨厌祭台上那一叠上好的木菠萝散发的一股浓浓的臭榴莲味，“没想到吧？沐丰华是当官了，但我沐风九才是家主呢。”
母亲很喜欢吃木菠萝，所以忍着胃里的反胃感，就算吐出来也不会把木菠萝撤下去。
今天是妈妈的祭日。
沐风九对待妈妈的时候格外有耐心，甚至在母亲死后，与母亲的感情愈发深厚了。毕竟她不会再开口了。
沐风九很委屈她的离去，但高兴始终占上风。
梅憬不会再痛苦了，她最后一次终于真的逃离这个家了。
“钱果然是个好东西啊，我那么有钱，顺理成章就当了家主。”
“妈妈会服从家主的命令的，对吧？”
沐风九轻轻地抚上梅憬的“脸颊”，痴恋地看着她。沐风九因为童年阴影导致了他有些怕鬼，所以他很不喜欢沐家阴森森的祠堂。
但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他哪里会怕。
“所以，你会一直爱我的。”
“什么都不做也可以的。”
沐风九缓缓起身，今天第一抹阳光轻柔地抚上乌黑的窗沿，刺眼的光刺破心灵的黑暗。沐风九那常年伴身的不安淡淡地缠绕上来，心裸露在阳光下抽痛地跳动。
这颗心无畏黑暗，不是为勇敢，是为习惯。
“早啊，晚风。”
这句话久久回荡于脑海之中，凌晚风睁开眼睛，猛地就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干嘛啊？！”
瞬间暴起的凌晚风视线聚焦，妨碍他睡醒的瞌睡虫被他摇着脑袋甩开。凌晚风抬头和一脸无语的沐子泉死寂对视。
“那个啥……”
“我刚刚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梦到沐风九了？”
“嗯。”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