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老木旦旦一

4、以后再也不可能坐你的摩托车

　　“喂！路平！你妈刚找你什么事？”蒋朝阳坐在摩托车后座，双手撑在后面的尾把问道。路平一声不吭，兀自又把车速提了提，摩托车因着惯性顿了下，接着飞速前行，吓得蒋朝阳连忙向前凑并紧紧抓住了路平的衣摆。
　　“卧槽！”面对着此时可称得上是劫后余生的场面，蒋朝阳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你骑慢点行嘛？！”他又惊又气冲路平吼了句。
　　“什么？”路平皱着眉头回了他一声，呼呼的风声灌过双耳，什么都听不到。
　　“我说你他妈骑慢点！上赶着找死还拖着人垫背啊？！”蒋朝阳说完还格外激动地锤了一下路平的后背。
　　这句话路平模模糊糊的听清了，但冷风已经吹醒了他的兴奋劲儿。夜晚的马路上车辆不多，正适合飙车。
　　路平今天憋了一天，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握把转到最底，时速瞬间飙了上去，红色的指针不停地轻微摆动着，“你说对了，我今天就是来找死的。”
　　“卧槽你！.......”蒋朝阳话还没说完，就被卷入了一阵天旋地转中。
　　路平一语成谶，前方道路施工立了块指示牌在前面，等他注意到的时候刹车什么的都不管用了，情急之下猛地拐了弯，爆表的小摩托成功的带他俩如迫箭般飞进了一旁的绿化带里。
　　不过好在是摔在软软的草地上，如果不是路平他那公仆一样的父亲在市里提了一嘴“绿色城市，健康你我他”的标语让全市的公路两旁都种上了绿植，估计他俩已经在冰冷的马路上“杀”出一条血路了。
　　蒋朝阳还没从刚才的突发状况里走出来，双目大睁着躺在草地上失了神，只是胸口的不断起伏证明了目前还是个活人。不过好在没受什么皮外伤，除了全身疼痛以外，估计是青紫一片了。
　　太他妈刺激了，蒋朝阳愣了好久才伸出手在自己面前晃了晃，确认自己四肢健全后才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摩托车是彻底报废了，嗡嗡的一直响，周围散落着它的残骸。可怜的小摩托，黄毛骑上它还不满一个月，就光荣的卒于不良脑残少年的奇葩赛车梦。
　　说到那个不良脑残，蒋朝阳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飞过来的是两个人......
　　“路平！路平？”蒋朝阳有些着急的吼了两声，见没有回应，他有点慌了。再看看自己脚边，除了飞落的一只运动鞋再无其他。
　　“卧槽，这货不会甩马路牙子上了吧！？”蒋朝阳吐了口嘴里的血水，步伐不稳的在那一块儿找人。
　　“路平！你，你他妈，活着就给老子吱一声啊~”蒋朝阳有那一瞬间慌了神，他一时停步不知道该干什么了，急躁的抓了把头发。
　　“脚，起开，踩到我手了。”突然从他脚底传来了属于路平冷冷又低的声音。蒋朝阳低头，见到他那副惨状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现在的路平活脱脱一个刚从电影里爬出来的丧尸，上衣大部分被磨破，头还流着血，顺着左脸颧骨一直流到了下巴。
　　路平吃力地从草地上坐了起来，良久，眯起左眼抬头问蒋朝阳道：“你怎么在这儿？”
　　蒋朝阳见鬼似的看着他，眼睛瞪大，这人莫不是摔傻了？
　　“废话，不是你带我来这儿的？”见他这幅惨相，蒋朝阳说话的语气都不自觉变温和了许多。
　　路平听了他的话，沉思了会儿，嘴里喃喃道：“是啊，我怎么在这儿...”
　　路平说着站了起来，一把扯下了身上挂着的“烂布”，赤裸着上身擦着脸上的血迹。说实话，这出血量把他本人都吓了一跳。
　　等清醒了一点，迷迷糊糊的记忆也一股脑的涌了上来。看着路边摔得没个全尸的小摩托，路平暗自想着，这运气不买个□□实在是说不过去。
　　反观蒋朝阳，他看着路平在那儿擦血，突然就回过头去找什么。
　　“你干嘛？”
　　“找手机，打电话叫120。”蒋朝阳话说完就瞟到了路边的手机零件，被咬掉一口的某果logo正对上了他的眼。
　　“......算了，我们走着去好了。”蒋朝阳一手捡起两个书包，另一只手朝路平伸过来。“我带你去医院。”
　　路平见他这副紧张的样子，觉得好笑。
　　“去医院干嘛，我这不还没死嘛。”路平说着反拍了下蒋朝阳的手背，“先回家吧，比起这点伤，还是我那在家快要被气死的老娘比较重要。”
　　“你...”蒋朝阳瞪着他，“路平我平时怎么没发现你是个人才？”
　　“您谬赞了。”路平上前从他手里接过书包并顺势拍了下他的头，“走吧，没多远了。”
　　蒋朝阳跟在他后面，不放心地又说了句：“要不我拦个出租车？”
　　“你说，就我俩这样，”路平回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大晚上的不得把人吓死？”
　　蒋朝阳楞了一下，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路平，脸上的表情瞬间就绷不住了，大概是觉得滑稽。今天的事拍成电视剧应该相当的精彩，“行吧，那咱俩往里走点，别把路人吓到了。”
　　就这样，蒋朝阳和路平一人背着个书包，在昏暗的路灯下步伐歪扭的走着。
　　两人的影子被光拉得长长的，如同被巨大的黑影尾随着。路平看着那影子，突然一挑眉，“据说踩了影子就会长不高。”
　　“哦，”蒋朝阳顺势接过话茬，“所以呢？”
　　“所以......”路平猛地上前踩了一脚蒋朝阳的影子，随即笑得一脸得意：“你这一辈子都别想比我高了！”路平是个奇怪的人，在蒋朝阳的眼里，有时很严肃有时又会突然变得降智。如果不是跟他认识了很久，他绝对不会把打人时面不改色和看个动画片都会哭的路平理解成一个人。
　　光照在路平脸上，照亮了他明朗的五官，连带着干涸的血迹也变得明亮了，蒋朝阳忍不住偏了下头，把慌乱和一丝不起眼的红晕掩藏在黑暗里，手上作势就要打他，嘴里还嚷嚷着：“草！就这一两厘米的事你他妈提个没完！”说完长腿一迈，“看老子把你踩回一米五！”
　　路平拎起书包正要回防，忽然腰腹部猛烈地疼痛，他一皱眉，抿紧了嘴不让痛声喊出。
　　蒋朝阳见他这幅样子也停止了打闹，急忙问他：“怎么了？”
　　路平摆摆手刚要说话，正当这时，一辆轿车从他们身边经过，停了下来。副驾驶的车窗缓缓下落露出了江源那张略带吃惊的脸，“你们这是，被人打了？”
　　就这样，蒋朝阳扶着路平在江源父子俩的注视下上了车。气氛有些尴尬，蒋朝阳完全不认识那个男孩儿，但他却能准确地叫出路平的名字。奇怪了，除了他蒋朝阳，路平还有别的朋友？
　　“汪汪！”一只大狗头突然从底下窜了出来，“啊啊啊！”蒋朝阳吓得大叫了声。
　　“没事没事，它就是跟你打招呼呢，不咬人的。”路父笑着说道。他从后视镜里看到路平皱成一团的脸，担心的问道：“小朋友你这怎么搞得？没事吧？”
　　路平强忍住疼，正准备回他时就听到了有人说道：“这一看就是有事，老爹，我们送他俩去医院就行了。”
　　“不，不去...医院。”路平吸了口气，强撑着道：“叔叔，麻烦您送到前面路口左拐就可以了，我，我家就在这附近。”
　　江源终于忍不住回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你这一看就是肚子里断了啥，说不定是肋骨啊什么的，严重点说不定心肝脾肺肾哪里破了口都不一定。”
　　见路平瞪着他，江源又接着道：“看来是伤得不重，眼睛瞪得溜圆...”
　　“咳咳，江源！不许这么说同学！”江父见形势不对及时开了口缓解局面。
　　蒋朝阳在一旁插不上话有些尴尬，突然听到了“江源”二字，撸狗的手一紧，“江源？你是江源？考全市第一那个？”
　　江源这才看了蒋朝阳，点了点头，“你是？”
　　“二班蒋朝阳！江源同学，明天我们可就是校友了啊！”蒋朝阳皮笑肉不笑的伸出了手，江源愣了下，随后伸出手握上。
　　“话说回来，我当时听到有人能考在这么高分数的时候还吓了一跳。你怎么考的？平时看什么书？”
　　“啊？就正常资料什么的，主要是运气好。”
　　“啊，真羡慕你这么聪明。”蒋朝阳的脸色说完就暗了下来，一旁的江父笑呵呵地开了口：“都是聪明的孩子啊！都是。你看，考上青湖的就不可能有差的！”
　　蒋朝阳偏过头看了看路平，那一张脸隐在黑暗里，听到这儿缓缓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