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老木旦旦一

5、笨小孩也怕黑

　　车上又恢复了安静，最终，他俩还是被送到了医院。因为不管路平说什么都会被江源毫无保留的反驳回去，只能无奈接受。
　　江父跑上跑下给他俩交费填单子，蒋朝阳被护士带去了外科。此时就剩下江源和路平二人，江源拿着单子来看了眼，一手欲扶上路平，结果被路平一手甩开。
　　“啧，这脾气。”江源说完上前强行扯住了他。
　　“干嘛！”路平的音调提高了些，还带着些威胁的语气。
　　“去拍片儿！看看你那肚子是不是都成团糊糊了！”江源说完放开了他，一手搭上路平的脖子把他带到了自己这边。在旁人看来，不知道的以为他们关系很好呢，俩人就这么一路吵吵闹闹的来到了放射科。
　　路平因为疼痛不能动弹只能任由江源扶着他，一脸黑气像被人欠了钱似的。以至于医生问都没问就知道谁是病人，直接让路平进来。
　　拍了片，一看，肋骨骨折。路平面无血色躺在病床上，任由医生在他肋骨处按压。正上方对上一双满是新奇的眼睛，正是江源。
　　江源正看得起劲，一边听医生说一边在旁附和，不小心瞥到路平正瞪着眼睛像是要打人一般。医生收回了手，一脸淡然的说道：“断了两根，不过好在没有移位，不用动手术。”

　　“这样啊。”江源略带可惜的语气听上去十分欠揍，医生见他这么关心，问道：“你们，是同学还是...”
　　“我是他哥。”江源看到路平准备张口就知道一定没什么好话，索性先说在他前头，路平一通火直窜脑门：“你他！...”剩下的脏话被他及时咽了回去，毕竟是公众场合，哪晓得江源竟然恬不知耻的接着说道：“我这倒霉弟弟不听话，总是惹事儿，麻烦您了。”说完还冲路平比了个“OK”的手势，并见好就收的及时出了病房。
　　路平躺在床上疼得说不出话来，心里一团火蹙着无处安放。怎么会有这种更甚于自己的无赖？而且，还是个优等生。之前班上那些学习好的看上去一个比一个端正，怎么到江源这儿就变了？
　　路母很快赶来了医院，不出意外，对着路平就是一顿痛骂。蒋朝阳包扎好伤口坐在一旁，一脸玩味儿的看着路平。
　　路平受不了当着别人面被骂，皱着眉伸手示意她不要再说。
　　“有吃的吗？饿了。”
　　路母沉着脸，她的眼睛看上去有些红肿，应该是刚才跟路父吵架被气哭了。眼下看着路平这幅模样心里又有些自责，生怕他是因为自己的电话着急忙慌赶回来才出事的。她低头擦了擦眼睛，把打包的饭盒袋放在桌子上，“里面还有鸡汤，专门给你准备的，全部喝干净不准剩。”
　　“行行行，只要你别再唠叨让我把饭盒吃了都行。”路平起身都疼，只好让蒋朝阳代劳。
　　“拿点饭菜给外面吧。”路平状似无意的说道。
　　“外面哪有人？哦哦！你是说江源么？他跟他爸早走了！”蒋朝阳端起鸡汤自顾自的先喝了一口。
　　路平听了猛地坐起来，吓得蒋朝阳端汤的手一抖。
　　“卧槽！你坐起来干嘛？”
　　“不是。”迟来的疼痛让路平不得不重新躺回去，轻声自言道：“刚才，还在这儿啊...”
　　“伯母一到他们就走了。怎么了，看你一脸不舍的样儿。”
　　“放屁！”路平说完就被路母瞪了一眼，只好假装打了下嘴巴禁言。
　　“嗝！我喝饱了，来喂你！”蒋朝阳从那半碗鸡汤里舀了勺递给路平。
　　路平满脸嫌弃的把脸偏到一边，“滚！”
　　“我去！竟敢嫌弃我！”蒋朝阳脸色瞬间不好了，气愤愤地一口干掉了剩下的鸡汤。
　　“哦对了，江源还让我带句话。”
　　“那家伙能说什么好话。”路平说完挑了下眉。
　　“叫你回学校记得把医药费还给他。”
　　果然，江源这种能一眼把他望到底的人，自己刚才是在期盼什么狗屎吗？！
　　就这样一直闹到半夜，蒋朝阳做完一系列检查发现没什么问题后就被司机接回了家。而路平必须要卧床一个星期，今夜只能住在医院。路母说受不了医院的消毒水味儿，路平三两句把她嘲讽回了家。现在偌大的病房里只有路平一个人，虽说现在十五岁了，但在外人眼里天不怕地不怕胆大妄为的路平，也是怕黑的。
　　他把自己缩在了被子里，默默打开下午没看完的动画片。病房里很安静，路平看着看着，抹了把眼睛。

　　开学第一天的青湖高中显得格外热闹，毕竟要举办开学典礼这种大型活动。新生们一个比一个激动，队伍里人头攒动，一眼望不到头。江源在后台揉了揉满是红血丝的眼睛，一边拿着长串的演讲稿在背。昨晚折腾到后半夜才回家，今天就起个大早来上学，心里苦不堪言。
　　一旁的高年级学姐看见有这么帅的学弟，忙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笑着安慰道：“别紧张江源同学，演讲稿这种东西直接上去念就行了，不需要这么使劲儿背的。”
　　“谢谢学姐。”江源礼貌地同她微笑并把肩膀向后撤了点。他喜欢把事情做到尽善尽美，但好在背诵对江源来说难度不大，他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很有自信的。
　　“下面有请我们的优秀学生代表，高一一班江源同学为大家致辞！”
　　听到支持人叫到自己的名字后江源连忙整了整校服领子，迈着大步向演讲台走来。他本来就长得高，虽然只有十五岁，但已经窜上了一米八的个子。又长得好看，一双桃花眼弯起惹得下面一阵轰动。
　　“尊敬的校领导，老师、同学们，大家好，我是一班江源，很高兴........”
　　“看看看！原来那就是一班的江源啊！长那么帅学习还那么好！”
　　“对对对！好可惜啊，我就差几分没进一班...”
　　蒋朝阳无语的听着周遭女生叽叽喳喳的花痴发言，目光紧盯着江源，昨天路平对他的反应让蒋朝阳很是不解。而且，他们俩看起来很熟的样子。江源这种学霸怎么可能跟路平做朋友呢？再说了，路平...
　　蒋朝阳暗自捏紧了插在口袋里的拳头，转头离开了这场还没进行到一半的开学典礼。与其腿发酸的这么一直站着听人唠叨，不如趴座位上睡会儿...
　　江源的目光一直在前排的一班队友寻找着，那个“刺儿头”没来。也是，伤得那么重。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江源心里还有那么一丝小失落。
　　“......谢谢大家！”演讲结束，江源深深鞠了一躬，台下瞬间响起了轰鸣般的掌声，盛大的开学典礼也随之结束了。青湖高中的上课铃响起，学生们开启了枯燥乏味的高中生活。
　　之后的一个星期路平依然没有出现。高中的学习任务更加繁多了，江源不仅要兼顾自己的学习，同时还要管理班级的秩序。因为下星期一就是评选班长的日子，而大家早已把江源当成了准班长了，所以这次评选的结果也没有让人抱有期待。渐渐地，大家都忘记了班上还有个人没来这件事。
　　星期一的班会上，班主任老杨照例端着个保温杯走了进来。因为他腿细，却又偏生得一脸茂密的络腮胡，因此被同学们私下里亲切地称之为“小羊毛”。
　　老杨看了看底下一双双无精打采的眼睛，重重的把保温杯往讲桌上那么一放。“咚！”的一声响，瞬间把人给吵清醒了。
　　“咳咳，同学们，下面来竞选班长的职位了啊！有意向的请举手！”
　　江源默默地举起了左手，右手没停的计算着公式。突然班里想起了更大的起哄声，江源抬头一看，原来他们班的另一个女生宋媛媛也举了手。那宋媛媛长得很好看，一进班里就被全员默认成了班花。此时她眨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了眼江源，又迅速低下了头，耳朵有些微红。
　　老杨看了眼此时的场面，拍了拍手道：“行，那就投票吧。公平起见，匿名投票，稍后找人负责计数。”
　　班里瞬间热闹了起来，张罗着投谁。不出意外的话男生大部分回选宋媛媛，而女同学则偏向于江源更多一点。
　　班里除去没来的路平一共六十人，投票结果一出来，就听见了有几个人的叹息声。
　　老杨看着黑板笑道：“江源同学多出一票，既然如此，那我们就...”
　　“报告！”突然传来的低沉男声打断了他的话，大家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就看见眉头上方贴了大大的纱布的路平。
　　耐不住这么多人的目光，路平浑身不自在的走了进来，扫视了一圈，却没有发现自己的位置。
　　老杨看着路平皱着眉问：“你是？”
　　路平现在尴尬的要死，低声道：“我是路平，开学请了一个星期假的那个。”
　　有同学已经在低声讨论他了，“咱班不是只有六十个名额？”
　　“嗐！关系户你不知道？”声音很小但还是被路平听到了，这话没得反驳。路平脸上毫无波澜，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
　　眼看着讨论声越来越大，老杨及时出来控场，“好了好了！路平同学，你上来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路平听了面无表情的上了讲台，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第一排正中间的江源，江源难得放下了手中的作业，冲他挑了挑眉。

　　“...大家好，我叫路平。”他说完就准备下去。
　　“嗯？没了？”老杨叫住了他。
　　“嗯。”
　　“咳咳好吧。路平同学，班里正在竞选班长，作为班上的一份子，你也投一票吧？”老杨说完把粉笔递给了他。
　　路平接过来，转向黑板，看见了江源的名字。就差一票啊，路平心里想着，手上毫不犹豫的选了江源旁边的名字。甚至那个名字路平看都没看，谁都没关系，他就得和江源对着干。

　　班里有事一阵起哄，现在平票了，老杨对着结果沉思了半天。大家把目光投向了江源，想看看他现在是什么反应，结果发现江源根本就没在意，而是重新写起了题。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们班就有两个班长好了。正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话音刚落，班里有人带头鼓掌，宋媛媛的脸更红了。
　　“那个江源，你带新同学去搬一套桌椅过来。其他同学，我们上课。”老杨自己都忘记了班里还多了一个人，所以压根就没搬路平的桌子。
　　江源放下笔意味深长的看了路平一眼，起身离开了教室。路平突然觉得心情大好，悠哉的跟在他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