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树小姐》无瑕城

28、第 28 章

　　徐南一足不出户地呆了一个月，突然像没事人一样，收拾的人模狗样，拉着邢超然天天往夜店跑，等到深夜，醒来在某张酒店的大床上，有时身边有人，有时没人，无所谓，反正他也记不住脸。
　　胡闹了一阵儿累了，回归校园，火速交了个女朋友。娇俏可爱的长相，小小的个子，小小的五官，看上去像颗没熟透的桃；小鸟依人的性子，恨不得焊在他怀里；唯独嗓门大，说话叽叽喳喳，相处的第一个礼拜恨不得把族谱背给他听。
　　邢超然都快受不了他的逆转了：“你的审美丢到地中海了吧！”
　　他无所谓地喝口酒：“换个口味。”震耳欲聋的音乐，淹没了他的话。
　　邢超然有些纳闷，何念看着那么好的人，怎么一个两个避之不及，连名字都不愿意提。

　　他和裴宇之间隔着个何念，中间发生太多事，也许情谊没变，但没法再一起寻欢作乐。成了偶尔约顿饭的关系。
　　他不用考研、不用找工，课题的结果可以直接拿来写论文，收到剑桥大学的预录取结果后，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混到毕业。
　　大把大把的时间，多得让他心慌，白天可以谈恋爱，找人打球打牌吃饭喝酒，但夜是漫长的，长得让他总是走不出分手的那个场景，分手时何念说的每一句话，一遍遍从他脑海中过。
　　分开的越久，那份撕裂感越深越浓。他甚至不敢去想他们相处的时光，记忆力的那个人有多好，撕裂感就有多疼。他只笼统地知道，那个人太好了，好得自己不该再去招惹。
　　把何念送的礼物全部装进箱子里，竖阁楼上藏起来，把钥匙扔窗外花坛。用这种做作的形式主义逼自己不去碰关于她的记忆。

　　还是火锅局，场上除了何念的位置换了一个小桥可爱的美女，一切都没变。铜锅里咕咕冒泡的时候，几个人或许都想起了旧事，气氛有点诡异的沉闷。
　　有裴宇在，陈可妮是不会提关于何念的任何事的，这是他们这半年来大吵小吵后划出的楚河汉界。裴宇不干涉她们交往，她绝不提起对方。
　　但是此刻看着徐南一和旁边的人，你一口我一口喂来喂去的样子，心里实在堵得慌。
　　趁着裴宇上洗手间的间隙，她假装跟邢超然聊天，“你不知道，前些天吓死我，我两正喝着酒撒欢呢，突然高警官带着何念她男朋友，冲进了家里……”把她看的韩剧玛丽苏剧情，生搬硬套地嫁接在何念的老板头上，编了一段霸道总裁非何念不可的狗血戏码。“把人这么公主抱着就下楼了。”
　　从听到何念她男朋友这几个字开始，对面的人就被收走了魂，低头装模作样地夹着盘子里的菜，但他其实毫无意识，人群和声音都离他远去了，像被丢在了无人的十字路口，四面的寒风裹挟着他，无处可逃。
　　“你跟这片肉有仇啊！”旁边的人笑着凑过来，拨开被他戳成肉泥的那片肥牛，把一粒肉丸喂到嘴边。
　　“我有点事。”他几乎逃难一样离开了那间火锅店，跑了许久，招手上了一辆车，直奔何念学校。
　　寒风呼啸，枯叶簌簌而下，地上的落叶随着风打着旋。他也不知道见面要说些什么，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站在这里。
　　但他不能接受何念有了男朋友，光想象她笑着扑进别人怀里的样子，他的胸口就要爆炸。应该是误会，她那么忙，不会有时间谈的。一定是陈可妮故意气他。

　　何念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穿过月色，走近了才发现。
　　两人均是一愣。太久没见，再见面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时间还早，她带着人去了校门口的奶茶店。“喝姜茶吧。你穿的太少了。”说着她点了两杯姜茶，拿着号码牌，找个位置坐下来。
　　他尽量自然地跟着她或走或坐，不想让自己失了体面。
　　沉默了半晌，茶端上来，隔着两片白雾，他才敢抬头看向对面的人。那艳丽的五官，在蒸腾的水雾中，如梦如幻。
　　何念把画夹递给他，展示自己这学期学的新技能：国画。“可难了。跟素描啊、漫画啊完全不在一个体系，刚开始一直找不到感觉，最近才琢磨出一点点。”
　　“怎么突然想学国画了？”
　　“找点灵感。只在一条路上走，容易被前人带沟里。”
　　两人像老朋友一样聊起来，何念还是一样的生活，不论隔多久回头看，她都在自己的小宇宙里努力攀爬，心无旁骛。仿佛这世间的沧海桑田都与她无关。
　　原来他很早之前并不只是想睡这个人，单纯地跟她待在一起，就会萌生出岁月静好的情怀。每个陪她复习的周末，也是她在陪他。
　　一半的心思在听着何念平静地叙述，一半的心思在贪婪地享受这份宁静。
　　可是何念分享完她的生活，他却无法告知自己的故事。没有她的徐南一，活得糟透了。
　　于是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气，聊着菜单，一直到奶茶店打烊。
　　把人送回宿舍楼下，直到告别他都没问出那句话，这样的时光太美好了，他想给自己留点念想。回的路上他找了无数条佐证何念单身的理由说服自己。

　　这次见面之后，他开始试探着来找何念，又怕去太勤快被拒绝了，于是算着日子，隔两三个礼拜，去楼下等她喝一杯奶茶。
　　随便聊点鸡零狗碎的生活；点评下窗外匆匆忙忙的行人，或者单纯地沉默。
　　窗外开始飘雪，细细碎碎的雪，落地即融。
　　何念突然开口：“陪我去趟银行吧。有些事不能一直放着。”两人冒着雪走了好几公里才找到一家邮政储蓄银行，“为什么不打车，傻了。”她拍拍头上的雪，笑着说。
　　看到她头脑勺上残留的雪，他下意识地抬手帮她抹掉。手搭上的时候，何念抬眼看向他，保持着这个摸头的姿势，僵持了许久，久到他几乎像顺从心里的呐喊，低头啄向那两片唇。
　　在他微微低头的那一秒，何念偏过头，看向窗外的雪。开玩笑说：“我觉得我应该是核桃变的，喜欢被人盘。”
　　他如梦初醒，仓皇地收回手插进兜里，挤出一丝笑：“没见过这么长的核桃。”
　　“那要隐藏自己的身份么！肯定是要变得越不像越好……”何念又开始她的胡编乱造，一路聊着取了号，办了卡，在银行门口道了别。

　　他在风雪中快速地蹦跑，漫无目的的。他在玩火，他需要冷静，如果再多呆一秒，也许他心中坚守的底线就动摇了，刚才他像魔怔了一样，反复地在想：不去英国了，保研已经错过了，可以翻翻书备考或者去老爸的公司上班。留下来，重新追她。
　　留下来，追她，摸摸她的脑袋，把人抱在怀里亲，每天晚上都抱一起睡觉，沐浴着晨光分享一杯牛奶……随便哪一个画面都太诱惑了。
　　一路找到导师办公室，听着导师讲了两个小时的数学之美和他选择的前途之光明。他躁动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

　　之后他躲着不敢去找何念了，换了个不太粘人的女朋友，两人去了海岛度假。
　　这个女朋友是江女士介绍的，某某大导的女儿，长像中等偏上吧，但因为是同个圈子的人，消费得到一块去，默契度很高，旅途中有商有量几乎没什么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