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树小姐》无瑕城

18、第 18 章

　　从自习室出来的何念，顶着一本书挡太阳，眯着眼冲两人挥手。
　　“这么热，也不怕中暑。”何念把满头大汗的两人带到树荫下，挥着手中的书，给两人扇风。打趣道：“好学生不用复习的啊？”
　　徐南一觉得尴尬，抬手扇扇风，目光看着头顶的枝叶：“热！”
　　裴宇夺过她怀里的一本书，拉开领口，呼啦呼啦扇了一通，舒了一口气。
　　枯站了几分钟，何念看两人一副欲言又止的别扭劲儿，只好请两人去就近的食堂喝汽水。

　　不到饭点，偌大的食堂零星几个人，两个大叔在拖地，偶尔发出几声拖把木柄与桌椅相撞的声响，带起一串回音。
　　汽水冰凉的泡泡在喉间咕咕炸开，三人并排坐在板凳上，沉默地看着烈日下蒸腾的路面发呆。
　　何念是不会主动开口的，尴尬不在她的字典里。
　　徐南一这会儿冷静下来，只想拉裴宇离开。
　　裴宇左等右等，打破沉默，侧过头看向何念：“你最近缺钱？”
　　“有点儿吧！最近忙复习，推掉一个兼职。”
　　裴宇哽了一下，掏出卡，夹在书缝里，没好气地说：“家里的钱咬人啊，非要死犟！”对上何念冷漠的眼神，提高嗓音：“警告你，别出去丢人啊！”
　　何念出神地看了会儿地上游移的树荫，低声说：“从后视镜里，看到你了。一路上都握着手机呢～”
　　徐南一脸红了，张张口，没找好措辞。
　　何念起身，站到徐南一面前，：“我有没有说过，别信他。”眼神清清冷冷。
　　他知道她在生气，她的所有情绪深埋在冰层之下，气急了的时候，寒气从眼神里溢出，就是这副神情。看不透冰层下的真容，寒意逼近心里，血一点点变凉，一腔的热情在湮灭。
　　他伸手勾住那只沾着纤细的手，携在汽水的冰凉，丝丝缕缕划过他掌心：“念儿，你要告诉我。开心也好，伤心也好，误会也好，随便说点什么，我都信。”
　　裴宇冷哼一声，仰头干了最后一口汽水，将瓶子抛进垃圾桶。
　　“身世与阶级，傲慢与偏见，是永恒的存在。神明不会下跪，我有很多话想说，但不是伏在脚下求他佑我平安。”
　　对于何念的神神叨叨，裴宇只会回赠两个字：“有病！”站起身，跺跺脚，屈指敲敲夹在书中的银行卡，“敢丢我裴家的脸，打断你的腿。”说完，大步走到了烈日下。
　　何念把手机递到徐南一面前，是个人物百度信息，他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近照。
　　“美术馆认识的前辈，挺认可我的漫画。”何念平静地解释：“实习的事，帮了我的忙，请他吃顿饭。”
　　“我没……多想。担心你……你实习找好了？”徐南一抬头，尾音吃惊得飞起来。
　　何念得意地挑挑眉，凑近他的脸，“麒麟动漫，去年的票房黑马《拾玉记》就是它出品的。”
　　徐南一伸手把人抱进怀里，嘿嘿笑了，发自内心地为她开心，“真棒！”

　　吃饭的时候，一个劲给何念夹菜，不时摸着她的脑袋，嘿嘿笑两声。“其实裴宇他就是脾气不好，也挺关心你的。”
　　何念没抬头，用舌尖卷着骨髓专注地吸着，“不稀罕，他看不上我。”
　　他无可辩驳，抽纸巾帮她擦擦嘴，换了个话题：“端午节，我们去爬山吧。”
　　“端午了啊～”何念握着杯子，轻轻晃动，慢悠悠地感慨道：“埋头过日子，觉得时间飞快，可是回头看看，发现过得还真是慢！”
　　徐南一习惯了她的无厘头，摸摸她的脑袋，笑着说：“所以要抬起头，看前面嘛～”
　　何念手撑着下巴，歪头看下他，慢慢勾起嘴唇，眯着眼无声地笑笑。“你们三不是约了去车展么？”
　　“烦他，不去了，陪我宝贝！”
　　“去吧。那天我要打工，最近缺钱了。反正你生日也快到了。到时候玩点刺激的。”何念眨眨眼，笑得几分顽皮几分妩媚。
　　被撩得心猿意马的人，思绪已经在成人电影的方向无限延展。将人搂在怀里，凑在耳边说着自己生日的规划。
　　何念听得面色绯红，面上却不甘露怯，故作平淡地说：“不错。”
　　这副又怂又刚的神色，清纯到骨子里，性感到骨子里，他恨不得现在就扑倒咬一口。
　　江女士更年期提早了吧，这么好的“儿媳妇”居然看不上。一定在娱乐圈呆久了，对美女都戴有色眼镜。
　　去瑰丽还是宝格丽？或者回家？……早知道自己搬出来住了。
　　在国内读研也不是不可以……
　　他的大脑□□西撞地运作着。没注意到斜对面独自用餐的大叔，不时看过来的眼神。

　　车展是邢超然表哥的朋友在私人跑车俱乐部办的。
　　一入场都被惊得语言匮乏，瞬间感受到了自己的贫穷和孤陋寡闻。一千多平的双层地下停车场停得满满当当。传闻中的跑场之王，有价无市的古董老爷车，还没上市的预售款……三人都是汽车发烧友，以龟速参观，半天时间没逛完半层。
　　站累了，找了个沙发坐下，打开一罐可乐，边喝边感叹。
　　“草，应该带我老子来涨涨见识，总以为自己牛逼，跟人家一比算个毛啊！”邢超然仰面靠背垫上，长叹一声。
　　两人笑得差点呛着。裴宇撞了他一肘子：“小点声，别tm丢人。”
　　三人闷头翻了半天照片，精选几张发了九宫格，默默集赞。裴宇翻了半天评论，懊恼道：“唉！穷逼太多，都不识货！”
　　邢超然被表哥叫走，剩下两人歪在沙发上接着刷朋友圈。
　　徐南一习惯性地打开定位软件，看何念在干嘛，何念工作的时候不回信息不接电话，这是想她的时候，唯一的缓解办法。
　　却发现定位停在裴宇家，他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刷新了一下app，定位还在原地。带着困惑发了条微信问道：在干嘛？
　　何念语音回拨了过来，气息非常虚弱地说：“我好像病了，喘不上气，心跳好快。能不能送我去医院。”
　　徐南一挂了电话，边说边往外跑：“何念晕倒了，我先先走了。”
　　裴宇一听赶紧跟上，两人一路贴地飞行赶回家。

　　两人没换鞋，直接冲进何念的房间，看到床上的人身上大片大片的红斑，，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不时咳嗽几声，浑身裹着一层汗，面色惨白，头发贴在脸上。
　　“打…打120！”徐南一抓起两件衣服帮何念套上，把人拦腰抱起，大步往外走，走到客厅回头冲里屋喊：“拿下她的身份证。”
　　裴宇拿着何念的包出来，刚要递给徐南一时，整个人像雷劈了一样，焦在当场。女人的娇喘声和男人的喘息声，混着床板的吱吱作响，像电钻一样直接穿透了他的脑仁。
　　是秦嘉礼的声音。
　　徐南一愣了两秒，夺过包，抱着人冲下了楼。

　　下午的阳光依旧毒辣，蝉鸣稀疏，只有楼上的□□之音响彻在整个房间。他感觉自己被撕裂成两半，一半捂着耳朵拼命逃遁，另一半带着吃人的怒火冲上了楼。
　　但是现实的他，脑浆沸腾，眼前发黑，呆立在原地，直到声音渐渐寂灭，随即又是一阵阵刺耳的笑声。声音细微，几不可闻，但他却耳膜轰鸣，每一声笑都像寒冬的风生生刮在他脸上。终于在一阵又一阵男女混合的笑声中，他彻底的爆发了，进厨房找了半天没找到刀，抽了一根擀面杖，冲上了楼。

　　一个小时内，第二辆120停在了楼下。
　　衣衫凌乱的女人，双手捂着脸哭嚎着，跟着一个上身赤裸浑身是血的男人，上了救护车。

　　裴宇愣愣地看着凌乱的床和脚边的血迹，心头翻涌的岩浆一寸寸冷却下来。
　　看着手里带血的凶器，打了个冷战，手一松，咚咚落了地。
　　赤裸交缠的身体、弥漫的血色、尖叫和哭泣，凌乱的碎裂的画面在他面前明明灭灭地闪现，羞愧、愤怒、恐惧杂糅在一起，让他喘不上气来。
　　思想陷入泥沼，他泥塑般垂头坐在地上，一直到天光昏暗，徐南一的电话打来，才把他从沼泽中拉出：“何念差点休克，现在醒过来了。……你那边怎么样？”
　　对…何念，最初回来的目的是带何念去医院。
　　何念休克了！！！

　　赶到医院时，何念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人昏睡着，面色惨白，挂着点滴。
　　高坚守在病床边，靠着墙打盹。
　　徐南一把裴宇拉到病房外，简单说了下情况。“可能是食物中毒或者过敏吧，结果还没出呢，心率已经正常了，这会儿就是虚弱。”
　　“我…把人砍了。”裴宇看着进进出出的白大褂，才想起另一个上了救护车的人。
　　徐南一吓得张着嘴，半天接不上话。
　　“先别紧张，别紧张。”劝裴宇，也是在劝自己。念叨了半天冷静下来，拉着人去前台询问，费了半天劲，在三楼CT室候诊处，找到了头上裹着纱布的男人和戴着口罩的秦嘉礼。
　　看到人能走能坐，还在和秦嘉礼贴着头说话，裴宇一颗心落回肚子里，随即愤怒又燃起来，徐南一一看裴宇脸色，慌忙把人抱住，“别在医院闹。留点面子！”
　　裴宇被徐南一拦着，走不过去，冲着两人吼道：“他们不要脸，我tm怎么给他们留！”
　　几乎在裴宇出现的第一秒，两个人便惊恐地弹起来。裴宇的吼声把候诊处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秦嘉礼低着头，跑到裴宇面前，哭着哀求裴宇：“妈求你了，回家说。”
　　裴宇一听“家”，火更大了：“回个屁！老子闲脏！”
　　徐南一最怕不体面，这会儿被迫加入了家庭伦理狗血剧，臊得脸疼，揪住裴宇领口，贴近他，压着嗓子说：“好歹想想你爸，别闹得难看。”
　　想到裴江淮，他瞬间哑了声，是啊，从头到尾还有一个主人公没出场。裴江淮此刻或许还在异国他乡的工厂里，戴着安全帽，满头大汗地奔忙呢。他爸如果知道自己宠成公主的人，在他们的爱巢做这种肮脏事，会怎样。
　　他吓得不敢往下想。手脚微微发抖，脸上的血色退去，冷汗一层一层地下。
　　“不能让我爸知道。”他双手捏住徐南一的肩膀，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不说，都不说，先回家，冷静下来，慢慢谈。”徐南一转向秦嘉礼，“阿姨，你也先回。这儿我来照应。”
　　秦嘉礼此刻慌得六神无主，徐南一说什么，点头照办。
　　徐南一把秦嘉礼送上了车，不放心二人单独呆一起，call了邢超然来，把人接走，也不好多说什么，只交代邢超然把人看住。
　　原本一脸不情愿的人，对上徐南一的眼神，再看看裴宇脸色，立马端正姿态，把人接回了自己家。

　　打发了母子二人的徐南一长舒一口气，折回楼上看伤号。
　　恰好伤号进去拍片了。徐南一趁机给他爸公司的律师打了一通电话，要了一份和解协议书的模版，自己在手机上填好信息。
　　应该是同事或者客户，总之是有点身份的体面人，伤号全程都很配合，不停地道歉。
　　花了两天时间，把检查做完，协议书签了，才把这头的事收了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