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树小姐》无瑕城

16、第 16 章

　　总体来说，徐南一这一夜过得先抑后扬，是个非常美好的夜晚。
　　陈可妮就被他阴惨了。迷迷糊糊睡到半夜，被裴宇的敲门声砸醒。
　　裴宇脾气暴躁程度超乎常人，刷到朋友圈时，宿舍楼门已经关了，从二楼的走廊窗户翻出，顺着下水管落地，带着一腔怒火砸开了陈可妮的门，晚一点门就被他拆了。
　　不炸毛是不可能的，他自认为品行端正，就是大一玩得浪的时候，也没做出格的事。结果先是莫名其妙的被翻了旧账，又捕风捉影地说他不老实。结果呢！
　　裴少爷活这么大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接到陈可妮电话时，何念正在陪邢太太喝茶，听她讲旗袍品牌的创建理念。
　　她不方便接听，但电话一遍一遍地打来，邢太太被打断了几次，不悦地中断了她的讲述，低头喝茶。
　　何念忙赔礼道歉，瞄了眼手机屏，微不可查地勾勾嘴角，设置了飞行模式。
　　“超然桃花正旺。”何念带点顽皮地看向面色微嗔的人，“一大早这么多人找我要他联系方式。”
　　邢太太一听，转怒为喜，带着几分吃惊和八卦地追问事由。
　　何念笑笑：“他偶尔去找我玩嘛，我们学校狼多肉少，超然这样的大帅哥，肯定要被疯抢的。”
　　邢太太听了心里美滋滋，面上装得很不耐烦：“什么眼光，找的一个赛一个狐狸精。”
　　“超然心思不在这儿，三句话不离他的课题。跟您一样是个搞事业的。”
　　当妈的一听，立刻喜形于色了，叮嘱了半天，让何念替儿子把关，言归正传搞自己的事业了。

　　拒绝了邢太太的盛情邀约，何念饿着肚子直奔医院。
　　她当时瞟了一眼屏幕，只看到陈可妮发的一条短信：他打我，帮我打110！
　　两人的电话都打不通，问邢超然才知道去了医院。
　　进大门的时候手里的画稿被撞落一地，她脚步没停，径直往里冲，结果没两步撞在裴宇胸口。
　　她捂着头瞪了他一眼，“人呢？”
　　跟着裴宇领了药，在护士站看到了两眼红肿的陈可妮，何念把人上下左右仔细检查了一遍，只是手背上破了一道口子。反而是裴宇伤得更重，脖子上和胳膊上都被挠花了，长长的几道血口，看着挺瘆人。
　　见到何念，陈可妮又决堤了，边哭边骂：“你说，你那些同学我认不认识！”
　　何念把事情三言两语解释清楚，买了个冰袋帮她敷眼睛。陈可妮仰头从冰袋缝里看着何念，委屈地质问：“怎么不接电话？”
　　“手机不在身边。”何念说完转头问裴宇，“能帮我捡下画稿吗？”
　　何念没再说话，双手握着冰袋，帮她敷着。
　　气头上的两人被分开，慢慢冷静下来。吃饭的时候，徐南一溜达过来，夸张地表达了关切和歉意，说的全是陈可妮的好话，但裴宇越听越皱眉。

　　过了好些天，两人和好之后，陈可妮不再往何念学校跑了。又过了些天，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徐南一阴了。但是有理无处说，一个劲地冲何念抱怨这个人心机深，叮嘱她小心，见缝插针地说点徐南一的坏话。
　　何念正和徐南一逛街，挂了电话，笑着跟身边的人说：“你真是，把小姑娘害惨了！”
　　“没想到他们闹那么大。”他把选好的裙子递给服务员，一脸不以为然：“也没想到闹那么大都能好。”还以为自己弄巧成拙了呢。
　　“真爱吧。”何念说话的时候，手慢慢拨拉过一件件裙子，跟在后面的人没看到她阴冷的表情。
　　导购的小姐姐，语气一滞，收起惶恐，继续热切地推荐她家的新款。

　　“我什么样人，不是一件衣服能藏住的。就这件吧。”何念选了件素雅的蓝裙子，通身没有一点花纹坠饰，只有宽宽的腰封，提升了整件衣服的设计感。千把块钱，何念自己付了账。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徐南一帮她提着袋子，两人往电梯走。
　　每到花钱的时候，徐南一就觉得很心累，他希望何念不要委屈自己，又担心伤到她的自尊，两厢矛盾，不小心就会越界。本来出门前说好，这次参加他家家宴的衣服他来买单，所以他自作主张去了高档的商场，选了三个小时，他以为她是把家宴看得太隆重了，没想到只是为了挑一件自己负担得起的。
　　地下车库昏暗的光线，让他感觉有些憋闷，勉强地维持着脸色。
　　“我们聊一下吧。”何念系好安全带，把碎发撩到耳后，“我脸皮没那么薄，自尊也没那么高，每次出去约会都是你花钱，我心里美着呢。只是吧，人生在世总有些东西求之不得，要等待，要追索，是乐趣也是灵感。”
　　“无法赞同。圆越大，它的边界越大，求之不得的越多，按照你的说法，乐趣越多灵感越多。你现在求之能得的世界只有这么一丢丢。”徐南一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小小的圆圈。
　　何念的大眼睛凑近圆圈，隔着手指，和他对望，眨眨眼，哧哧笑了。
　　“其实吧，跟你谈恋爱，就像背了个降落伞，随时能体验一把放纵的刺激。这种诱惑轻易体验了多没意思，攒着吧。”
　　徐南一笑笑，“呵！把你厉害的。”
　　“求之不得，舍近求远，南辕北辙、东边日出西边雨、图穷匕见……我喜欢矛盾感、撕裂感、和冲突感。疼痛如果不能舍弃，又不甘妥协，那就把斗争当作乐趣，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亦是一种胜利。唉，我的粉丝为什么看不到悲剧的背后巨大的生命力呢～肤浅！”
　　徐南一瞟了一眼，何念在低头刷粉丝留言，发现她的思路又脱轨了，抬手揉揉她的脑袋，没理会这些胡言乱语。

　　何念接了个电话，挂断后改了目的地：“去我叔家。”
　　徐南一皱眉，对于这个半毛钱的亲攀不上的不时冒出来刷存在感的高警官，他非常反感，以前没对何念这么上心的时候没发现，现在越发觉得这个人出现频率有点高了。
　　“高警官看着不小了，没结婚呢？”说话的时候，指尖不自觉地点着方向盘。
　　何念瞅了瞅他敲出虚影的食指，挑挑眉：“应该就是要给我介绍准嫂子呢。”
　　他心里顺畅不少，把人放楼下，掉头去找邢超然了。

　　两人去了常光顾的酒吧，徐南一成了纯气氛组，好几波美女搭讪，一一回绝了。搞得邢超然很扫兴：“你至于吗？我看何念不是个小气的。”
　　他也知道何念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或许真的不在意，这让他有些扫兴。何念不任性、不粘人、不虚荣、不吃醋，漂亮、有趣、努力，哪里都好，却缺了点什么。
　　那天看到陈可妮对着裴宇又哭又闹地撒泼时，他就在想哪天何念这样闹他可怎么哄啊。他在过去的感情里都是居于绝对的主导地位的，只有轻易能哄好的和哄不好就分手两种选项。何念成了第三种，从不生气，她最多慢慢撩起眼皮，瞪他一眼。
　　能吵一架多好。
　　“你说她喜不喜欢我？”想到后来喝醉了，凑到邢超然耳边，扯着嗓子喊。
　　邢超然捂住耳朵，鄙夷地斜了眼身边的醉鬼。不管是多潇洒的人，栽进感情里都一副窝囊样。他有点庆幸自己当初没对何念下手了。能把徐南一驯服的，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论撩妹的能耐，他自知比徐南一差了段位。
　　“必须喜欢啊～你想想自己犯的破事儿。”邢超然伸手扶人，准备早点撤了。“追她的人多了，我听菁菁说她宿舍的礼物堆不下，堆走廊被罚了钱。”
　　“什么菁菁？”上了车，徐南一漫长的反射弧才作出反馈。
　　“卧槽！我女朋友，你不知道？何念同学啊。”
　　“哦～～”又是一阵漫长的信息处理，突然徐南一弹起来，“什么礼物？谁送的？”
　　邢超然暗骂自己嘴快，拗不过喝醉的人，两人来了何念宿舍楼下。等到宿舍快关门，才看到何念迈着两条大长腿，狂奔而来。
　　知道自己闯了祸，他提前给何念通了气，握着手机疯狂暗示她看信息。
　　“我的礼物你不收，别人的收得倒是勤快。”其实他喝得不多，吹了会儿风，醒得差不多了，但是此刻他执意要吵一架。
　　何念边倒气，边翻手机，看了信息，再看看靠柱子坐着的醉鬼，一时气笑了。低头发了会儿信息，又去宿管那里填了张表，把两人带上了楼。“我室友跟她男朋友搬出去了。”
　　进了门，徐南一忘记装醉了，上下左右地打量着房间。四人间，两张床积了灰，还有一张凌乱地对着衣服和箱子，只有何念的床收拾的干净整洁，床头柜摆满化妆品，床尾挂着几件外套和画夹。书桌上堆满绘画的工具和画稿，电脑和台灯，没有一件多余的装饰。
　　“刚开学的时候收到一些礼物，能退的都退了，匿名的不知该怎么处理，放走廊被管理处没收了。现在很少人送了。”何念指了下衣柜后面堆放的几个盒子，“有个高中同学偶尔寄个礼物，你见过的，他人现在在加拿大呢。还有个学长，有点背景不好得罪，送了几件礼物，不过这阵儿消停了。”
　　何念大大方方地介绍，反倒让他不好意思了。邢超然在旁边被传染了尴尬，一个劲挠头。
　　接过何念递过来的牛奶，沉默地吸了两口。唉，自己真是作，吵什么呢，何念的课他旁听过，打工的美术馆参观过；她作画时，电话随他接。
　　邢超然干聊了两句，带着“醉鬼”告辞了。“兄弟，我tm为你干了多少丢人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