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树小姐》无瑕城

14、第 14 章

　　徐南一沦为一枚忠犬系男友。
　　没课的时间几乎不离何念左右，陪她上课、陪她打工、陪她压马路，仔细地听她那些怪诞的故事和另辟蹊径的观点。
　　放下对于时间、金钱、身世的计较，全心全意地、小心翼翼地修复着被他失手打碎的爱情。不知道这算不算她说的纯粹的炙热的感情。

　　“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个地方叫玫瑰园，许多蜂蝶结伴而行，去寻那片圣地，最终死在一片荒漠里。其实那片荒漠就叫玫瑰园，因为阳光下真的有一望无际的玫瑰花盛开，像一片火海延至天际。但是日落之后，便会烟消云散，原来玫瑰都是无根的。这里曾经真的长过一支玫瑰，很小很小，于那片荒漠就像宇宙中一颗尘埃。可她曾是那片荒漠里唯一的鲜活的生命。你说，玫瑰园是前者还是后者得名的？”

　　在徐南一的协助下，她在动漫视频网站注册了自己的id，把她那些小故事做成系列漫画定期更新上去，这是她的最新作品《玫瑰园》。
　　“我发现你这小脑瓜里，装了很多哲学问题。”徐南一欣赏着她的大作，微笑着拍拍她的后脑勺，有安抚地揉了两下。
　　“什么哲学，你还是不懂。这是一个悲伤的爱情故事。不管是过去还是后来，蜂蝶都会死在那片荒漠里，因为真玫瑰太小，假玫瑰是假的。”何念摇摇头，甩下来几缕刘海，挡住了她眸中的神色。
　　徐南一看着她颤颤的睫毛，灵魂出窍地伸手拨了一下：“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很想这么做呢。那时候这里挂着几粒小冰晶，像雾凇。”
　　何念侧目横了他一眼，继续自己的创作。
　　挨了眼刀的人，笑得眼睛弯弯。

　　何念总是匆忙的，在时间供给紧张的情况下，徐南一和陈可妮陷入某种微妙的竞争关系。
　　他们回不到之前和谐的double dating模式，所以爱情和友情，变成了选择题。
　　在几次撞车后，终于爆发了。
　　陈可妮冷嘲：“精减了后宫，时间充裕了许多嘛？”
　　“你得吸取我的教训，小心把自己男人看丢了。”徐南一绵里藏针地回了一句。

　　到晚上，陈可妮脑子里还是这句话，越想越觉得徐南一在暗示她裴宇出轨了。
　　对于裴宇大一的情史，她略有耳闻，但两人在一起一年多了，没发现裴宇犯事儿，当然也可能是藏得好。
　　她把相处的点点滴滴拿着放大镜侦查了一遍。果然不少疑点。
　　越想越焦虑的她，半夜给裴宇视频，自然没人接听。
　　打不通就更焦虑，转头骚扰何念：“你两一起长大的，你跟我说实话，裴宇他…有没有可能出轨？”
　　何念睡得迷迷糊糊，没精神应付她的“夜来疯”，含含糊糊地安慰：“没事。他不要，我还稀罕呢。我们去海边的教堂……”
　　“行了，行了，睡你的吧。”可妮打断她的话，挂了电话。
　　转头一想，老娘稀罕他！追我的人多着呢。
　　凭借自己逻辑链不通顺，证据链几乎没有的臆断，陈可妮单方面宣布冷战。

　　冷战中的陈可妮，腾出更多的时间给徐南一添堵。
　　“这个好，补肾的，哦，不对，你现在用不着，那点这个吧，败火的。”陈可妮对着菜单勾勾画画。
　　徐南一的嘴皮子在男性中绝对是出类拔萃的，因为他讲究体面，不能学裴宇飙脏话骂人那一套，也不能学邢超然暴力解决一切。此时真是施展他本事的时候：“我来点吧。”一手伸出去接菜单，一手虚虚指了下她的眼下，“遮瑕膏蹭了。”
　　陈可妮大囧，慌忙丢下菜单，掏出粉底盒，对着镜子左右照。
　　“看来是最近没睡好。不要点太多，吃撑了容易失眠。”徐南一说着划掉了酿苦瓜。
　　陈可妮边遮黑眼圈，边对徐南一暗暗翻白眼。
　　何念这个人尴尬阈值超高，点菜的小哥哥已经尬得蜷起大脚趾了，她依然淡定的洗着面前的碗碟。

　　徐南一曾开玩笑说，“念儿，你这心理素质，适合做间谍或者卧底。”
　　何念听了立刻进入角色，神神秘秘地勾勾手让他凑过来，压低声音说： “其实我是一名Avenger。潜伏在敌人身边，目的是要他众叛亲离、妻离子散，然后带着他的宝藏远走高飞。嘘～”
　　细细的气流呼到他耳道里，一阵瘙痒。

　　但今天有陈可妮这个漏电的灯泡在，何念不会凑到他耳边，悉悉碎碎地念叨。只有是有旁人在的场合，何念的神色举止就很清冷，是种本能的自我保护。
　　何念说小的时候，只要家里来了客人，她都得躲在房间，跑得慢了，会被她妈扇耳光，所以人多的场合会让她不自在。
　　听道这些话的时候他捧着她的脸轻轻地摩挲了很久，想把过去的痛都帮她抹掉。

　　一顿饭在两人明枪暗箭的斗嘴中结束，谁都没讨到便宜。
　　徐南一觉得得智取，付账的时候脑子里盘桓的都是鬼主意。

　　在女多男少的学校里，和何念一个作业小组的，居然全是男生，徐南一不得不感慨，幸亏自己看得紧。坐在教室后排，看着那几张凑到何念身边的脸心烦，突然心生一计，忍不住挑起一边嘴角。
　　下课后，徐南一热情地邀请何念的组员一起吃饭，因为明天是周末，饭后又顺势邀请几人去唱k，怂恿何念邀请陈可妮和裴宇一起过来。
　　裴宇跟陈可妮冷战中，看何念不顺眼，自然不来。陈可妮单刀赴会，正中下怀，把徐南一乐得替迟到的陈可妮罚了三杯。
　　“你吃错药了吧！”陈可妮嫌弃地睨了他一眼，占了何念旁边的位置。
　　徐南一也不恼，嘻嘻笑着给她倒酒。全程挂着微笑，周到地照顾每一个人，无处不在彰显他的男友力。
　　何念抱着话筒不撒手，陈可妮只好和身边的人搭话聊天，后来聊熟了，几个人凑在一起开始玩骰子喝酒，徐南一好人装到底，赢了是她的，输了自己替酒。
　　陈可妮不想领他的情，又不胜酒力，最后找了个折中的办法，替半杯。
　　散场后，原本两个男同学很热心地送瘫倒的陈可妮回家，何念坚持要自己送，没办法徐南一只好先陪何念把人送回去。

　　回的路上，徐南一一张一张翻着照片，要选一张自然不刻意，同时又信息量充分的照片，确实有些难度，因为好几张满足这个要求的照片，光线不好，观众不放大了瞧，看不出端倪。
　　何念眯了一会儿，侧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发给他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他对着镜头深情款款地唱着情歌，背景里摇骰子的几个男生鼓掌笑着看向陈可妮，她一手举着酒杯，一只撑着旁边男生的肩膀，脸色带着醉意，笑得梨涡深陷。
　　表面上这是一张秀恩爱的照片，至于看照片的人怎么解读，那就另说了。
　　徐南一嘿嘿一笑，随手发了朋友圈，然后指尖在膝盖上打着节拍，等着好戏上映。
　　再翻开看看照片，又觉得何念似乎也不只是为了拍他，试探着问：“我以为…你挺喜欢她呢。”
　　“这不是为了哄你开心么～”何念狡黠地眨眨眼，“凡事都要有个先来后到。”
　　徐南一扶着额笑了一会儿，弹了下她的额头：“念儿还挺坏！”
　　“呵！一百步笑五十步！什么世道！”何念扭头看向车窗外，不说话了。他抱人搂到怀里笑呵呵地哄着。

　　回到学校，发现宿舍楼已经关门了。
　　她没带身份证也没带家里的钥匙。一个让人非常尴尬的问题摆在面前。
　　徐南一摸摸鼻尖，挡住脸上的笑意，“去我家凑合一晚？不远。”
　　“想笑就笑吧！别憋坏了。”何念睨了他一眼，转身往校外走。
　　早春的夜晚，寒意袭人，两个人散了酒气，此刻都有些冷。徐南一穿了件衬衫套针织背心的假两件，里面只有件吸汗的背心，没办法脱衣服给何念挡寒，又怕何念误会自己是诚心要占便宜，拉起针织背心的领子给何念展示：“缝一起的，脱不下来。”
　　说完又觉得太傻，低头假装整理衣服。
　　何念存心逗他：“觉得热啊？”
　　徐南一抬头对上那双含笑的眸子，像只狡猾的狐狸。把人拉到自己怀里，紧紧搂住，隔了大半年终于把日思夜想的人又抓了回来。何念的头埋在他肩窝，微凉的发丝拂过他的面颊，深吸了几口陌生又熟悉的气息，突然眼眶就湿了。
　　没想到自己这么爱哭！徐南一吸吸鼻子，贴着何念耳边，瓮声瓮气地说：“我还一直没道歉。我常常想起你抱头蹲在地上的那个画面，心就很痛。起先是怕看到你的脸，怕你的脸上有伤有泪；后来是怕听到你说话，怕你清清楚楚地跟我说分手；再后来，是因为你太好了，好得我觉得自己的歉意配不上你，想等我变得更好一点。我想我这人可能也没变好，但是对你只有好，只对你一个人好。念儿，你能接受我的道歉吗？”
　　何念伸手环住他的腰，细细的手指触到他敏感的腰窝，整个人微微颤抖了一下。
　　“我其实不算被骗，裴宇很早就跟我说过；打我的也不是你。所以顺序应该是你给那个女朋友道歉，她给我道歉。”何念头埋在他锁骨窝里，声音细细的闷闷的，听上去格外乖巧。指尖在他腰窝里无意识地划拉着，勾起一波又一波轻微的酥麻。
　　徐南一突然直起身，困惑道：“你一直都知道？”
　　“也不算吧，第一次见面裴宇就说你很多女朋友，让我别不自量力，但是他的话我一贯听不进去，后来可妮说漏嘴也提过，但是很久之后了，还没来得及求证呢，就发生了那件事。”
　　徐南一语塞了：“他…她…说了什么？”
　　何念扬起头，看了下他脸上的表情，又把脸埋在锁骨窝里拱了拱。“唉～你能狡辩的空间不大，真要我说？”
　　徐南一喉头滚动了两下，没接话。
　　“说你跟短发学妹一起去瑞士玩的。你们很早就在一起了，她还帮你在图书馆占座，你们一起复习。哦，你还有个女朋友，好像是你辅导员。还有什么……我忘了。”
　　徐南一听到瑞士两个字之后就被卡了脖子，呼吸凝滞。想起自己送表时深情款款说的那些话，觉得脸疼。
　　“其实吧，他们如果只告诉我一件事，我就信了，肯定立刻去质问你，可当时恶声恶气地说了一堆，我越听越觉得不离谱，泰剧都不敢这么写。现在想想，还是我太嫩了。”
　　徐南一吓得大气不敢出，像只木雕一样僵立着，仔细捕捉着怀里人的情绪。“我……以前确实…….过分了。”
　　何念突然扬起头，很认真地问：“你初恋不会有四五个吧？”
　　徐南一还真想不起他长长的恋爱史的线头了。被诗人和作家捧上云端的最纯粹最美好的初恋，在他这里像感冒一样，没留意就过去了。
　　徐南一斟酌再三，回复：“一个，不过那时候太小，差不多忘了。”
　　何念变得闷闷不乐：“初恋怎么会忘呢？”
　　徐南一脖子被她的发丝蹭得痒痒，微微低下头，在她头顶的发旋印下一个吻。何念的思路永远是异于常人的，比如现在，重点不应该在他带着别人去瑞士玩么。不过现在他暗自为这不走寻常路的脑袋瓜点了个赞。因为重点问题是个死亡问题，几乎是没有角度辩解的。
　　他又想起何念那一打处处有他的写生画。“我记得关于念儿的许多事，所有事。记得你讲的每一个故事，送我的每一张画，还有打赏的金元宝。”
　　提到金元宝，两个人一起咯咯笑起来。总算把沉闷的气氛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