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师林柬》庵猫

10、第10章

　　斗场，充斥着血腥暴力，也不乏机遇和金钱，天堂和地狱兴许只有一线之差。
　　在这儿讨生活的，有穷凶极恶之徒，有谋求富贵之辈，也有走投无路之人，也许一步登天，也许无名殒命，林柬过来不是寻求视觉刺激，而是来找一人—薛樱，薛樱是林柬少年时候在黑市救下的一个奴隶，奴隶如同牲畜，比一般的奴仆地位还低，都是被人看不起的战俘和偷渡者，薛樱倒不属于其中，他没了记忆，连自己的名字也只记得一个薛字，因为很喜欢樱花，便自名薛樱。
　　薛樱是个寡言的刀客，为人冷漠，如今在燕京斗场，做了斗士。
　　“欢迎光临。”
　　林柬站在斗场门前，仿佛闻到从里面飘出的血腥味。
　　“公子，想看什么样的决斗，有八十八场即将开始，虽然级别略有差异，但精彩程度毫无差别。”
　　“今天有没有薛樱的场？”
　　“薛樱？公子看着秀气，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我们这儿只论名号，不说姓名。”
　　“名号艳樱。”
　　“公子眼光不错，艳樱一把狐尾弯刀，强劲利落，胜率有六成之多，公子来的巧，一会儿正好有一场。”
　　林柬选了两个前排位置，斗场很大，十二层，几百场馆，每一场馆都能容下至少万人。
　　薛樱有了新的契兽-蝶虫，蝶虫体型不大，长不足一尺，全身颜色艳丽，擅长编造美丽的幻境。
　　两人都是五级八阶的灵者，技能上，薛樱的刀法简练、刚劲，而对手身材壮实，重锤助力，打击力强十倍不止，契兽上，薛樱的碟虫比不上蟒鳄，蝶虫在灵兽等级中勉强挤得进五级，蟒鳄则能在五级中拔尖，不过这汉子体型巨大，招式间速度跟不上，而薛樱不仅速度上有钻研，精神力上也有天赋，结阵快而且完整，再加上蝶虫的配合，几个迷魂套下来，对手已经有些吃力，虽又缠斗了一番，薛樱还是很快就抓到机会把对手赶下了台。
　　薛樱的面貌同林柬印象中没有太大的变化，黢黑肤色，方脸，薄唇，脸颊消瘦，眼窝微凹，整个人不苟言笑，他做斗士谋生已经有些年头，当然积累了不少支持者，甫一获胜场馆里就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你来了。”散场不久，薛樱出现了。
　　两人在酒台要了杯酒坐下，“你怎么知道我来燕京了？”薛樱偶尔会给林柬写信，所以林柬对他的状况有大概的了解，但林柬很少回信，即使回信也很少提及自己，薛樱是如何得知他的近况的？
　　“收买了一个家仆。”
　　“收买家仆？”林柬失笑，“看来你手头很宽裕。”
　　“公子原谅。”这句话本应歉意满满，但从薛樱口中说出，没有起伏的语调，反显得理直气壮。
　　林柬了解他的性子，倒也没放在心上。
　　随后两人各喝各酒，沉默了一阵。
　　“公子还是不愿收留我？”薛樱开口。
　　“你过于心硬。”那一天，十几个长工因为对工钱不甚满意，结伴到林柬府里吵闹，本不是什么大事，让管家多给些钱再威慑一二很好解决，偏偏这人只因觉得聒噪，就把人都杀了，十几个人，全部一刀致命，横七竖八躺在院子里，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大片泥土，林柬当时便很震惊，而薛樱却没当回事，杀了人转头回去仍能安睡。
　　“我后来不那么杀人了。”
　　“是斗场让你宣泄戾气。”
　　“不是，公子误会了，我并不嗜杀，只是对人死没有特别的感觉，就像死了只鸟，死了只虫。”
　　林柬看着薛樱，张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公子来这儿，不是想找个护卫吗？”
　　“是，但…“
　　“那以后，我就跟着公子了，三天后，我去找你。”
　　“诶？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柬是想托他介绍几个。
　　“公子，若觉着犹豫，就在客栈柜台留张纸条，那里的人会帮忙转达。”身后的海荣上前建议，林柬想了会儿，最后还是摆摆手。
　　林柬打算去一趟紫沼森林，紫沼在周国西边，广袤无际，不知延伸到何处，大半国人的契兽都是从那儿获得，林柬此行的目的主要是采药，药的神奇之处在于，生长的地方不同，药效便不同，且有些药只能在紫沼森林的紫色沼泽中寻到，即使挖一池塘泥沼回去，也种不出。
　　如此，林柬吩咐海荣多多打听紫沼森林的消息，十天之后，一行三人向西出发，□□的腾黄马飞奔，半日之后便来到周国最大的交通枢纽—西轮府，西轮府不仅租借买卖各种品级的代步灵兽，还运营着通往各地的交通网络，凡是国内叫得上名字的城邦，不论马车还是飞骑，它都有划好的路线。
　　林柬三人付了钱，乘上专门飞往紫沼森林的鹓鹭，鹓鹭形状奇特，跟其它的鸟相差甚大，它的背部耸起两个极高的鼓包，鼓包有它的妙用，里面贮存了大量的水和食物，也因此，鹓鹭可以胜任连续几天几夜的飞行，不仅很受驾驯师的欢迎，来往奔波的客人也多选择它做代步。
　　“挤什么，挤什么，那么大一块地方不够你坐啊？”所谓的载客区其实只是固定在背脊两旁的长形篮筐，没有主次，随便找个地方就能坐，人挨人的地方，难免发生冲突，这不，一个长得过胖的姑娘就遭到旁边人的嫌弃。
　　“算了算了，我占的地方不大，小姑娘往这边靠靠。”另一边的和蔼女人出来打圆场。
　　胖姑娘虽然面露委屈，但也知趣，默默地往另一边儿挪了挪，她似乎很不习惯这样的环境，一路都苦着脸。
　　“公子，喝点水吧。”海荣把水袋递给林柬，这一趟旅途最快也要三天三夜。
　　“你没告诉我姐姐吧？”
　　“公子吩咐了，小子不敢乱说，只是任叔每天差人来问，一时不见了，恐怕着急。”
　　“这无妨，我一时不见是常有的事，等他打听清楚，我们也回来了。”
　　入夜，除了通风口不停歇地呼呼作响，整个客舱静悄悄的只听得见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林柬还没入睡，心里计划着采药的路线，忽然，鹓鹭一声惨叫，整个客舱几乎翻转过来。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进了我沙天派的地盘儿，老实交出财物，留下买路钱！否则，鹭死人亡，别怪我心狠手辣！”
　　“是劫匪！”
　　“天哪，怎么遇上劫匪了？”
　　空中劫匪这样的事林柬在书中看过，混乱时代，打着劫匪的名号的良民，或者交上大笔疏通费的官匪勾结，不过自周代楚后，物质渐丰，酷吏也多，还做这个行当的人逐渐减少，近些年甚至销声匿迹了，林柬没想到自己这次运气这么背。
　　“客人们，每人都掏一点儿凑凑吧，外面大爷满意了，才会放咱们走。”说话的人年纪还轻，是个学徒，他提着布袋从上面下来，显然没碰到过这种事，全身哆嗦，脸色也发白。
　　“公子，怎么办？”海荣一边抓着扶杆，一边护着林柬，林柬看看薛樱，薛樱没什么表情，想来这种阵仗他经历的多了，暂时不想惹麻烦，正打算掏钱袋的时候，忽然一声唳啸，舱篮猛得一震，有人飞了出去，众人惊疑，林柬定睛一瞧，却是刚才嫌弃胖姑娘的那个看起来邋遢又不好说话的中年男人？
　　“贼寇，胆子不小，现今还敢半夜抢劫，我乃回家省亲紫沼城千夫长张军是也，识相的快快离开！”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一枚紫色令牌，令牌在黑夜中闪烁着紫色微光，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辨。
　　本以为至少能威慑一番，不想黑夜中只传来一声冷哼，上扬的音调更是隐含轻蔑，“一块牌子而已，有真本事，就别废话。”
　　张军受激，一声长啸，随后祭出一柄长枪，长枪尾部的红穗紫光闪烁，锋利的枪头化简为繁，开出一朵金属之花，直指前方，随着兵器碰撞铿锵尖鸣，两人的身影在空中不断翻转，撞击，张军从军，招式不花哨，旨在取命，劫匪以盲鹰作骑，攻守灵活。
　　“别挣扎了，我兄弟们正从别处赶来，他们可不像我这样，只贪财不杀人，只需一刻，你们就都别想活命了！”
　　一句话便使人群慌乱起来。
　　“哎呀，张官爷，别打了，咱们还是快快交钱吧，别一会儿走不了了！”? “车夫，还愣着干嘛，快拿袋子收钱啊。”
　　“劫匪的话，别相信！他既然有同伙，为什么不跟着一块儿过来，有可能是诳咱们的！”
　　“大家冷静，万一他得了钱还想灭口怎么办？”
　　“他都说了要钱不要命，先把钱给他，如果不放我们走，再跟他拼命！”
　　“如果他真有同伙，再是比他还厉害的，那就完蛋了！”
　　“可是…”
　　“可是什么？！大家抓紧点。”
　　这时张军也停下动作，似乎接受了这样的提议。
　　“有把握把他杀掉吗？”林柬反而不像一开始那般想要息事宁人，刚才张军同他打斗，有那么一瞬把那人的面具掀了大半，虽然时间极短，但做贼心虚，恐怕心中已生歹意，且他所谓的同伙，说是一刻，也许只需半刻，与其耽搁时间同他交易，不如直接将人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