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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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百号狐狸浩浩荡荡的队伍，吹打着荒诞的喜乐往前走，竟然没有一双眼睛看见一路蜿蜒的血滴正从花轿底部的绣花上渗出来，画龙点睛般地将这些假花点缀上生命的色彩，然后从凸起处坠落，一滴一滴在地上淌出红色的血泊。
东方雲及时拉回她的思绪，“在想什么？”
柳飞雪迟疑地看了看周围毫无反应的队伍，朝着东方雲摇了摇头。不必她说出口，直消这动作东方雲便能理解她的未尽之意。他故意逗柳飞雪说：“你可是看见新娘子伸出来的手自惭形秽了？”
东方雲装模作样地摇着脑袋，“叫你天天不好好保养自己，将来嫁不出去可怎么办。”
“嫁不出去能咋的呢。”
柳飞雪一脑袋黑线地拍开他伸到自己头上的手。
刚才惊鸿一瞥，新娘子的手可谓是白得透亮。现在仔细想想，那白色却是一种重病之人特有的苍白，不像是正常人能有的肤色，反倒让人联想起丧尸和骷髅来。再继续往下想，这婚礼的规制虽然充满了精美大气，可总透着一股不对劲的感觉。无论是到处贴反的喜字，只有媒婆露着笑脸的队伍，嫁妆箱子封口的黄符，还是……这不知是否死去的新娘。
“不用担心，在我这里你比她好看多了。”
“我没在担心这个！”
“我今天早上出门时卜了一卦，异卦相叠，下乾上坎。”
“这是什么意思？”
“乾为刚健，坎乃险陷。以刚逢险，不可冒失行动。”
这就是说让她不要把发现的不对点明出来，且先静观其变。柳飞雪点点头，朝东方雲靠近了一点。
东方雲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手，“入秋露重，夫人的手似乎有些冰凉。请恕钰钧逾越了。”
他的话谦卑地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动作却毫不拖泥带水。感受到他手心灼热的温度紧紧贴着自己，柳飞雪的脸腾的升起了羞红的晚霞。
连几步之遥的媒婆也转过头来打趣他们郎才女貌，简直是天作之合。笑嘻嘻的皱成一朵菊花的老脸满布着老年斑，嘴唇张开就露出黑黄的尖齿和冒着腥气的牙床。
“两位大婚的时候可一定要让老身去蹭蹭喜气。”
明明是祝福的话，听在柳飞雪耳朵里却像毒蛇的诅咒附在脊椎骨上，惹得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东方雲能感觉到从她手上传来的颤抖和柳飞雪逐渐下降的体温。
待媒婆把头扭回去，东方雲一拉她的手将柳飞雪半拥在怀里，贴在柳飞雪耳边轻声说：“不要怕。”
“相信我。”
“嗯。”她应答的声音像一头被东方雲从猎户手里救下的小鹿。
柳飞雪镇定了一点，只是脚下还有些发软。她一边努力跟上东方雲的步伐，一边在心里把刚才发出动静的自己骂了个狗血喷头。
队伍继续在山林间穿行，柳飞雪甚至以为自己要看见星辰从山的那一头飞来。倦鸟早已归林，这里安静地可怕。唢呐手好像也疲惫了，擅自把曲调换成了一首简单轻快的小牧歌。除此之外就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夜色带走了所有的喧嚣。
幽蓝色的鬼火自林地下升起，为这特殊的队伍照亮前行的路。在月光下，狐狸们脱下了白天的伪装，显露出油光水滑的毛发和蓬松的尾巴。月光穿透帷幕，从花轿里传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好像是骨头散了架。然后又是什么东西撕开皮肉的声音，很缓慢，也很容易，没有尖叫，只有一声微不可闻的幼狐的嘤嘤。
”狐狸从她的身体里长出来了！”
柳飞雪呆呆地望着花轿外薄薄红布透出来的影子，从勉强是人形的剪影上方，赫然爬出一只刚出生的狐狸。这狐狸越长越大，很快便稳定在成年狐狸的体型上。
“不是狐狸从身体长出来，是她为了延续生命，借着出嫁变成了狐狸。”东方雲的脸色一肃，眉头深深地皱起。
“这不是欺瞒森罗，诓骗天机吗！”
“他们这么做肯定得付出什么代价，光凭妖力是不够的。”东方雲自言自语。
柳飞雪想了想问他，“东方，你说他们要欺骗死亡，是不是得给新娘找个替死鬼来应付过去？”
“此言有理，黑白无常真身难觅，多是“走无常”代替。生魂不好分辨死灵，怕是收到魂魄不加详查就带走了。”
东方雲痛惜道：
“我早年间闻此地习俗如此，以为只是崇狐风盛，百姓愿以将死之女为祭祀，孰不知隐瞒了这等事。现在想来这些狐狸还不知害了多少人！”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