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GO】阳焰再耀之日》影之巨人

22、终节

　　“别看，太丑了！”还残存意识的特斯卡特利波卡用满是血痕的手臂挡住了青年的面部。
　　“我也同样。”戴比特回道。
　　“嘛也是……万一被你笑话了，俺可就颜面扫地了，这惨状可不想被别人看到啊！”调侃着回复。
　　“这里不会有任何人来。”
　　“你把他们赶走了吗？”
　　“没有，只是判断他们暂时没有闲余的时间。”
　　战火纷飞，硝烟四起。武士们进攻的呐喊声，兵器的撞击声，萨满的幻术，诸神不同的招式运用……
　　一旁被火烧后枯黄的草叶被雨水浸湿，星星点点的火苗颤动着生命尽头的身姿，似在跳着一曲不知名的舞。
　　“吞食了好多东西，快要撑死了……好痛啊，真是的。”烟镜神抱怨道。
　　“腹中饱胀的感觉？”
　　“只是一种比喻而已……太较真了，master。”轻笑了一下。
　　二人陷入良久的沉默。
　　感觉有好多话想要诉说，却不知从何提起，但在痛觉的刺激下，什么都想不清楚，断断续续地想着，不知道戴比特是如何长久忍耐这种让自己快要疯掉的感觉，真是不可思议……竟然还能一直保持冷静至今。
　　或许是快要死了，走马灯似地，脑中现出很多回忆。
　　“master，还在吗？”迷迷糊糊地问道。
　　“我不会离去。”
　　“嗯……那就好，”至少死前不是孤独与寂寞为伴，祂想着，“说起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这样的……雨天，暴雨。你一个人站在……庭院里，就那样被大雨淋着……”
　　“――――。”
　　“雨水顺着你的面颊滑落，表情是俺从未见过的淡漠，当时就想……真是个怪人啊。”
　　“确实是，值得纪念的日子。”青年回道。
　　“嗯，那是哪年来着……”
　　“2029年。”
　　“你还记得吗……太好了，俺已经……好多都，想不起来……”特斯卡特利波卡的嘴一张一合，缓慢地说着，“约定……没法兑现了呢，真遗憾，不过本来就单是俺嘴上说说……”
　　戴比特思考片刻，语调平和地回道：“那我来分享一个自己的秘密……可以吗？”
　　“秘密……？你不是秘密的东西……俺都想不到，毕竟就单是你的身世，俺都觉得，或许是……编出来的，世界的外沿、见证者……什么的。”
　　“事实上，从初遇时我就已经认出你了，一直没有对你说过。”
　　“诶……？怎么发现……的？俺的伪装有这么差么……”烟镜神咧开嘴，备受打击地笑了。
　　“你的自称，为了不被发现改成了‘我’，但是猛然间转变或许会不适应，你激动的时候，还会换回去。”
　　“……哈哈，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说的也是……俺早该发现的……”尴尬地笑了。
　　“俺本来计划了好多……以后的事情……，结果你一直都想着让俺今日死去……吗？有点不甘啊，但是不用道歉……俺作为至高之神的神性在此丧失后……那家伙也能牵连而减少不少力量……众神、乃至世界都可以存续，这么想来，俺这一条命……换来不少东西呢……你要是说这是利用……未免是俺太卑鄙了，无故冲你发火……结果变成了这个样子。”特斯卡特利波卡的声音断断续续，祂伸出不知是否为“手”的东西，而后被还残留着一丝余温的同样破碎的双手握住。
　　“哼。”祂感应到了对方的温度，不自在地从深喉中发出一声闷哼。 “俺死了以后……你怎么办？他们能……治好你吗？你还要像这样，一直……一个人活下去……吗？还是……迦勒底……伙伴……”言语愈加支离破碎。
　　“我也会随你一同离开，不再被终端回收，作为独立的个体――为了这个世界的太阳。”青年声音罕见地柔和，“我也将不复存在。这是会见维齐洛波奇特利时对你隐瞒的真相，那时令你不安……”
　　“结果还是为了照顾……俺的情绪吗……唔，到头来……都是俺一个人的错……不过这样下去……”祂的声音越来越小。
　　“――――嗯。”戴比特静待烟镜神的话语。
　　“有点像……人间男女xun……”
　　“？”
　　“不……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特斯卡特利波卡牵动嘴角，似是在笑，“很圆满……你为俺实现了愿望……俺也……达成了你的目标……不是很好……互相没有亏欠，到最后都是……”
　　――最佳的搭档。
　　“和你相遇……”
　　“F17……不，是‘我’漫长孤寂又迷茫的人生中唯一一件印入记忆最深处的，美好回忆。”青年轻笑道。
　　――即便从此世上再没有我们的存在，再无人知晓尘埃散尽的过往，那也是仅属于我们二人的……珍贵时光。
　　――太好了，master，看来即便是无可救药的恶神，或许也能像这样收获一段不错的缘分，拥有使役者，或是名为搭档的关系。
　　特斯卡特利波卡最终安详地睡去，祂的手瞬间失去力度，戴比特握着它缓缓放下，并摸索着替祂擦去面颊的血痕。
　　烟镜神从肢体的边缘开始逐渐化作尘埃，在空中如烟般飘散，向内吞噬着，直到什么也不留下。
　　――若是在最后的时刻，可以看到祂的样子就好了。或许祂没有问自己这个问题，祂也同样无法看到。青年支撑着身体起身，感受着回归烟尘的那位恶之神灵。
　　雨声逐渐远去，在这座城中的战斗，也会由此告一段落吧，身后的厮杀声缓而减小，听到一个人的脚步声向此处走近。
　　“戴比特，还好吗？”
　　“没有问题。”情绪一如既往地平稳，不掀起一丝波澜。
　　“就是这一点上让我担心呢...你总是这样，”粉色束发的高挑男性回道，他看着棕发青年的背影，“……现在可以了吗？”
　　“可以，妙涟寺。”
　　“哦哦――！”对方显然被惊到了，“用那个名字称呼我……稍微有点不好意思呢。”
　　“斯堪的纳维亚·佩佩隆奇诺，这样叫会更好吗？”
　　“以前的事情……不太愿意提起嘛。”
　　“这样啊，”戴比特声音略沙哑，“修洛特尔，在哪里？”
　　“就在你的斜前方，话说你难不成――！”佩佩隆奇诺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吗？”
　　“自天界同奥梅蒂俄特尔战斗中负了伤，左瞳也丧失了功能。不过并不影响，仅凭四感也足矣，或许战场声音嘈杂，我没有注意到修洛特尔前来。”说罢戴比特侧身，漆黑的大衣带着赤色随风飘动，佩佩隆奇诺看着他身上各处触目惊心的伤痕，以及面部微合的双目下两道干涸的血痕，他早已取掉了棉布，或许觉得已经不必了，即便是不做出此举，他的生命也即将到达尽头。
　　棕发青年眉心舒展，郑重地说着：“这颗星球的未来就交由你们之手来创造――以迦勒底及遗失天界的众神之力。”
　　二者间相互制约，协助前进。这颗星球将不再有天界，不再有冥界，人类的灵魂会随□□逝去而一同安息。没有巨大的威胁……仅余一片可以由自己来决定的光明未来。
　　因此在那之前――
　　他初次放松了神情，抬头望向天际：那轮纯黑的无法观测到的明日。
　　并非创造一个新的纪元，也并非选举新一届的太阳神，第五太阳纪若是不强加干预与阻止，也会在能源耗尽之刻迎来大规模的地震，捣碎万物，把发展至最繁盛时期的文明毁于一旦。
　　青年并非神明，也亦非人类，他是来自宙外的异物，从开始就是多余的存在，如现实中虚无的孔洞般。即便此时的他彻底切断了与终端联系、产生规律的因果链，其本身的存在依然――
　　可以从根本上改变这颗星球的运转方式。
　　不是成为太阳神，不是与太阳缔结契约，而是与太阳这一存在本身融合，让第五太阳纪的太阳再度升起，以崭新的方式。
　　修洛特尔即使弱小，他也是唯一掌管天火的神明。凭借他的火焰，使其中溶解的自己上升入太阳的内部，供予太阳永恒的力量，使其自然东升西落，且夜晚也无需通行于不存在的冥界，为这颗星球，这个宇宙――
　　“大致情况我听说了，尽管信息量过大难以理解，但总之就是你自己去吧？这颗星球不再需要不断轮替的太阳神的守护了。”修洛特尔举剑插入大地，金光自地缝中冒出，呈环形线状滑出一道裂痕，随后他跳开，一挥手扇起一阵厉凤，地缝撕开，碎石散落，火焰自裂痕中腾起，燃烧至二十几米的高空。
　　火星在风中飘过戴比特的发间、衣襟，棕发青年面向火焰，嘴角轻扬。
　　――我会化作另一种形式永远保护你曾生活过千年的这个世界，直至星球的终结。不过，若是亿万年后星辰陨落，沧海桑田，世界聚变，连这样的“我”都不复存在之后，或许还有机会……不，无论是否那一日会到来，此刻我都会期盼着，能与你再度相会，即便那时的彼此都已全然不同。
　　义无反顾地投身于烈火中，覆天的火焰吞噬了戴比特的身体，在大衣最后的一角也没入后，火焰集聚缩减，化作一道光般，冲向了黯淡墨黑的太阳内部，完全纳入其间，又向四周扩散，太阳似被水彩晕染，光亮绽开，直到充斥了每个角落。
　　大地再度镀满金色的光辉。
　　And the sun rises again.
　　骤雨渐停，被日光照耀的特诺奇蒂特兰城湿润的墙壁褪下水色的薄纱，地面的水洼内倒映出街角的花树，老鼠似惧怕阳光般躲藏入洞穴的深处，城边的花草散发出晶莹的芬芳。
　　一滴露珠滚落嫩绿的叶片。
　　奥梅蒂俄特尔的攻势越来越弱，赤色的双瞳也蒙上了一层灰，二元神分裂后再次合并，在魁扎尔·科亚特尔以终结必杀技定胜负的一次摔角技后，生命之神伴随着清脆的声音恢复了沉寂。
　　人群中爆发了胜利般激昂的喝彩声。
　　似乎生命之神并无逝去，祂恢复了理智，转而众神皆数上前查探情况。
　　但这些都只是后话了。
　　风中携来玉米的清香，却又略微感到苦涩，似笛声吹奏中传来的悄悄话――
　　“感谢你，感谢你们。让这个风云变幻的世界的未来涂满彩虹色的希望。”
　　今后的太阳，将会永远明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