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五章 再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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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生意吗？」
「关于尹青永的事。」他从藤椅的靠背上挺起身来。
我坐在床上，面对面。
「尹青永？尹青齐他哥哥？」
「是，你上司他哥。」
「他？他有什么事？我又能做什么？连面都没见过的人。」
「就是这样才找你的。不只是没见过面，最好，什么都查不出来，类似不存在——不存在的人和没有秘密的人是一样的。」辜余的眼神回复到蛇一样冷峻。
「什么意思？」
「你在尹太太身边那么久，总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
「她？不过是个女人罢了。能有什么作为？女人就是女人，心胸狭窄、目光短浅，她除了担心尹青永和尹墨彦，再来就是名牌和麻将，这已经忙不过来了。尹青齐当年靠丈人上位没错，只是现在老泰山退二线了——若说之前还给尹太太留着面子，如今是尹青永的天下，你说，这女人还有什么用？他只是嫌她麻烦，又碍着声誉的顾虑，需要个能从中两头周旋的人，我平时不管是非，当然也有古家的一层关係在，所以他用上我。尹太太还算是看我顺眼，仅此而已——若要说她有什么异于常人的，那就是她嫁了个好于别人的老公。」
「古亦，你永远都能把话回圆了，这样多好。」
「什么意思？」
「那天尹太太介绍我，你知道我是铭基的营销代表了吧？」
我点点头，辜余接着说：「上头派我到这一区拓荒立足。前面的关卡都过了，只差尹青永，他卡得很死，人又小心得不行，实在很难下手。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办？」
辜余的样子，他一向的样子都是把握十足才会以这种口气提问，想必这次也不会例外，没有十成，也有八成，否则扯不起这个话头。
我只是摇摇头。
「古亦，以前你念给我听的书帮了我很多，」辜余不疾不徐，「你说过『致人而不致于人』——你背的很熟。」
「嗯，那又怎样？书是用来读的——你记得我也说过『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都是读书人』吧？书上说的通常容易，纸上谈兵有什么难的？」
「是，你还告诉我，要毁掉一个人，就要知道他喜欢的东西，然后对那个下手。」
「这是『致』的方法。我当然记得。辜先生，用过觉得效果如何？」
「你知道尹青永最喜欢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
「人通常是财、权、色一类的欲望。尹青永不那么明显，他什么都想要，却又什么都不明着拿。他好像没有可以称得上『喜欢』或者『在意』的东西。这就是个大麻烦。」
「麻烦？你逗我呢？」
「你逗我吧？你知道的事情远多于我。」
「我没兴趣。我累了，你还想说什么吗？」
「赶我走？你欠我钱。」
「嗯，钱会还，客要逐。」
「古亦，至少听我把话说完。」
「重点？」
「尹青永很狡猾，分甘同味，凡是靠着的没有不沾腥的，然后栓在一起了，有利可图，大家相安无事，他又会做人，天下太平。我很难打进这个圈子。」
「人多是非多，那么多人知道的事情就是公开的秘密。默认，每个人都受制于这种默认，达成默契，谁会傻到让自己遭殃？为自己而不是为别人，就找不到突破口，很难办。」
「古亦，你在笑他傻吧？那么多人知道的事情怎么能叫秘密啊？都说兵败如山倒，只要找出最弱的那一环，一旦击破，人手一份的把柄就是最大的利器。」
「你傻吧？他会那么轻易亮底吗？」
「那是，所以他的底牌，怎么办？你知道？」
「你也说是底牌了，加盖上锁深埋，挖地三尺也未必找得到，我又怎么能知道呢？」
「所以，我想送他一张牌。」
「说了半天，关我什么事？还有，你就那么肯定我会答应你？」
「刚才可是你引起话头问我的。更何况你确实需要钱，更重要的是，你应该很喜欢玩这种游戏吧？难得有个活靶子，怎么着，也得亮亮傢伙。」
「辜先生，我只想过太平日子，没那么多精神争这斗那。你就不怕我找尹青齐邀功？」
「古亦，我可是从小跟你玩到大，你什么脾气，行事风格如何，这些，不言自明吧。」
「是啊，辜先生一向高章。我要如你所说那么精明能干，我早发达了，还在这里吃罐头。」
「你善守不善攻，这就能帮我省掉很多麻烦。重点是这很好玩。你的脑子不会差，只是缺点血性。」
「血性？想说我不够狠可以直说。即使确实如你所说，不怕被我扯后腿？人穷志短，马瘦毛长，我想活命。」
「是马总想跑，想遇到识货的，不是吗？我知道你不喜欢钱……」
「我还有喜欢的东西吗？辜先生？」我冷着睨了他一眼，「如果有，那也就是钱了。」
辜余停了下来，双手相扣，关节发白，抬起头，说：「古亦，我想问你件事。」
「你今天话很多。」
「那一个月，究竟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什么事都没有。」我不说话。辜余，你够混蛋的。
「我说了我的事，你也说说看，不行吗？」一向商量着发号施令。
「不行。我没叫你说。辜先生，你的话说完了吗？我会还钱的，一分不少，利息按银行的算。」
「你一大家子弟，过这种日子，看人脸色，低声下气，你他妈的骄傲呢？你的骨头不是很硬吗？」
「反正来回都是一样，看谁的脸色不是看。不是吗？辜先生不也是骄傲的人吗？」
——骄傲得像只猫，不只是血液，是骨子里带着的骄傲，辜余一点都没有变，那种骄傲从家猫到野猫、再到蛇，愈发瘆人。
「古亦，你变了。」
「嗯。辜先生一点也没变。」
沉默，除了「无言」，也找不出别的「以对」之法。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五章 再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