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hapter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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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油炖牡蛎（上）
牡蛎。青灰色的牡蛎。青灰色但一旦打开心扉后，就会露出乳白的柔软内里的牡蛎。麦雅有些着迷地看着厨房水箱里刚刚被采买回来的牡蛎，光是看着，她仿佛就能感受到牡蛎肉细腻的口感，和壳子里参杂了海水的牡蛎汁的清甜。
如果是在夏天，最好的食用牡蛎的方式就是生吃。先用一把小刀快狠准地将壳撬开，挤上一点柠檬汁，然后快速送到嘴边，把肉和海水连着一起喝下去。并不需要加任何其他佐料，这样就足够鲜美。牡蛎是大海最好的馈赠。但现在是冬天，所以他们要做奶油炖牡蛎。
奶油炖牡蛎虽然是一种炖菜，不过并不费时间，反而对火候的掌握非常讲究，最好是当即做好立刻呈到食客面前，这样方能享受到牡蛎直截了当的鲜嫩口感——简单，但也很考验厨师的技术。麦雅肯定不会放过这样难得的练习机会，她向米妮求了很久，才求来了这一次主菜的掌勺许可。
“您千万别忘了您才11岁，可不能逞强！”米妮不放心地说，“如果第一锅没烧好，立刻换我来，可以吗？”
“知道了，知道了。”
“如果有人要进厨房，无论您做到了哪一步，赶紧先逃跑，明白吗？”
“明白了，明白了。”
“麦雅小姐！”米妮急得团团转，“您根本就没在听我说话吧？”
“我听到了，米妮。”麦雅艰难地把目光从新鲜牡蛎上扯下来，“我保证听从指挥。”
“哦，我怎么敢指挥小姐。”米妮听完她的话，啪啪扇了自己两个巴掌，“坏米妮！坏米妮！”
“米妮！”麦雅上前去抓住她的手，不让她被家养小精灵的一些不可抗拒的习惯控制，“我说错了，我的意思是我心里有数，你就放心吧。”
米妮这才冷静下来。
麦雅站在厨房里环顾四周，又问道：“现在做炖菜时间还早，厨房里有什么别的事是我可以帮忙的吗？”
米妮立刻惊恐地摇头：“怎能让尊贵的麦雅小姐帮忙？”
“……好吧，那有什么食材可以让我先做点小吃什么的？”
“没有，没有！”米妮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将麦雅朝厨房外推，“麦雅小姐今天要做的已经足够多了，您为什么不像丽达小姐一样，去起居室享受茶点和咖啡呢？”
——为什么不去起居室享受茶点和咖啡？当然是因为不想遇到丽达啊。
麦雅苦笑地摇了摇头，拗不过米妮的坚持，只好拖着缓慢的步子离开了厨房。米妮说的也有一定道理，虽然她在这个家里没有存在感，但是作为主人家的一员，如若不能在客人到达以前和家人一起在客厅迎接，那从礼仪上讲，还是说不过去的。麦雅当然不想听母亲或者其他什么人挑剔她的毛病，于是只能乖乖上楼换了待客的衣服后，来到了起居室。
爸爸妈妈还没下来，但她的手足们都已经在大客厅里等候着了。大哥塞弗斯坐在一旁的扶手椅上，漫不经心地和弟弟莱克斯说着话，丽达抱着手站在落地窗前，沉闷地望着窗外下着雨的黑色天空。英格兰的冬日，天黑得很早，现在还不到晚餐时间，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而丽达的脸色也像天气一般阴沉，以往坚持要成为任何一个场景里的中心人物的她此刻却一言不发，狠狠皱着秀气的双眉，身上美丽的粉色礼袍看起来都黯然失色。
从今天早上开始，丽达就在闹脾气了。麦雅之所以不想从厨房出来，就是因为不想去触妹妹的霉头。她小心翼翼地从后门溜进客厅，安静地在最角落的椅子上坐下，然而还是引起了丽达的注意。
“你去哪儿了？这个时候才来？”丽达把脸从窗外转过来，面无表情地盯着麦雅，“你怎么能让我、塞弗斯和莱克斯都等你一个？况且客人都快到了，你还有没有礼貌？”
“我去了书房，忘记了时间，来晚了，抱歉。”
就像以前无数次丽达对她发难一样，麦雅选择了不回击，因为她的回击从来没有起过任何作用，还会使自己在家里的处境更艰难——爸爸妈妈还有塞弗斯肯定也是向着妹妹的。她低下头，不去看丽达的表情，还撒了一个小谎。以往这种没出息的样子总能帮助她蒙混过关，但是今天丽达的心情非常不好，即使看到了姐姐灰头土脸、低三下四的模样，也没有缓解她胸口酝酿的那团燃烧正炽的怒火。
“塞弗斯，你看，她现在越来越不像话。”她朝大哥喊道，“自从她分进格兰芬多后就这个鬼样子了，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塞弗斯朝这边投来漫不经心的一瞥。
“你早该知道这个结果，不是吗，丽达，”他嘲讽地说，“我们这位姐妹可是亚克斯利家族里的西里斯·布莱克啊。”
麦雅双手紧紧攥住了袍子的下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塞弗斯，”她小心地说，尽量压制住声音里因为听到西里斯的名字而引起的颤抖，“这个分院结果我也不想的，而且——如果这能让你们信任我的话——我在格兰芬多没有一个朋友。”
“哎呀，你在那个臭哄哄的地方没有朋友，又能怪谁？还不是怪你自己不争气。”
丽达怪声怪气笑了起来，赛弗斯也露出了鲨鱼般的笑容，麦雅自曝的悲惨处境很深深取悦了他们。莱克斯不安地看了看哥哥和丽达，又看了一眼麦雅，默不作声扭过了头。他虽然没跟着一起笑，但似乎也不打算为麦雅辩护一二。
而麦雅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永远不要在已经讨厌你的人面前诉说自己的可怜，她从书上看来的真知灼见永远是对的，因为对方根本不会如你所愿放下语言的武器，只是因为你可怜而不再攻击你。相反，他们会像闻到了血味的野兽。你的悲惨人生在他们看来就犹如一道餐前甜点。
她深知这个道理，只是不知道这条理论放在手足同胞身上居然也适用。再一次，她意识到自己在这个家真是孤立无援，于是她只能让自己低下头去，再次沉默了下来，又变得像块石头一样，对外界任何刺激毫无反应，以此来抵御一些言语的伤害。
丽达看见麦雅不出声了，翻了个白眼，似乎还未解气，嘴里嘟囔着“自甘堕落”、“身上一股卑贱的味道”等话语，直到父亲和母亲携手从楼梯上走下来，她才偃旗息鼓。
“我可爱的小丽达自己一个人咕哝什么呢？”
母亲似乎心情很不错。她穿着待客用的镶嵌有绿色宝石的黑色丝绸礼裙式袍子，美丽的巫师帽帽尖儿上也坠着一颗大大的祖母绿，长长的裙子下摆一直拖到了地上。她看着和她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美丽鲜妍如玫瑰花一般的女儿丽达，心情很好地问道。
“没什么，妈妈。”丽达立刻换上一副乖巧的表情，“我和赛弗斯正在开导麦雅呢，她说她在她的学院一个朋友也没有。”
“哦？那或许她在分院的时候就应该考虑到这一点了，你说是吗，麦雅？”
母亲用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静静看着麦雅。她的眼睛是典型的马尔福家族的双眼，不像亚克斯利家族那样是天空般的湛蓝，而是一种高贵典雅的灰蓝色，这种眼睛塑造了马尔福家族的人特有的冷冰冰的美貌。麦雅和她的兄弟们都没有继承她这抹灰蓝色，唯独千娇万宠的丽达得到了马尔福家美丽的灰蓝色眼睛。而不同于她的兄弟姐妹们，麦雅是全家唯一一个拥有灰色眼睛的人，她的眼睛是纯灰色的，不带一点蓝色，像英格兰冬日终日坠着乌云的天空，雾蒙蒙的，看着没有精神——既没有父亲亚克斯利那湛蓝眼睛的深邃美丽，也不具备母亲马尔福那边的变幻莫测又神秘的美。
夜深人静的时分，麦雅看着镜子里和美丽的双胞胎妹妹丽达相似度有限的脸，会深深地怀疑自己并非双亲亲生的孩子。不过，她也只是想想，并没有把这个匪夷所思的怀疑说出口过。
麦雅顶着母亲淡漠而毫无感情、像玻璃一样的目光，硬着头皮回答道：“是的，妈妈。”
她乖巧但沉闷的表现并没有取悦到母亲，只见安菲特利特撇了撇嘴，把脸扭到了一边去。直到宾客们纷纷上门、将略显空旷的大厅填满，她再也没有跟麦雅说过任何一句话。丽达和赛弗斯也是如此，他们迅速地换上了社交场合使用的笑脸，熟稔无比地融入了衣香鬓影的社交场合中，将方才手足间的小小龌蹉抛在了一边。甚至连莱克斯都忙着去找好友雷古勒斯说话，顾不上他这个只在厨房里才有一点点吸引力的姐姐。麦雅形单影只地站在角落里，一时不知道是该松一口气，还是应该稍微难过一下。不过，如果她连无人理会这一点都要伤心的话，那值得她伤心的事儿未免也太多了。
习惯就好。
她对自己说。
安抚好自己的心情后，坐在角落里的她开始悄悄在人群中搜寻起西里斯的踪迹，然而却一无所获。沃尔布加——西里斯的母亲，那位令人尊敬的布莱克夫人穿着庄重的黑色礼服袍，站在客厅中央和母亲说着话。她们的话隐隐传到了麦雅的耳朵里，都是关于各自孩子的一些趣事。然而让麦雅觉得真正有意思的是，沃尔布加只顾着说雷古勒斯，而安菲特利特表现得仿佛她根本没有第二个女儿。她们不约而同地忘掉了将家族的纯粹名声打上污点的孩子，仿佛他们从未存在过。从这个角度来看，她和西里斯的处境真的十分相似。
如果西里斯今天也在就好了。
麦雅低下头安静地啜饮橘子汁，任由这个有些逾矩的念想在脑海里自由飘荡。
此刻丽达——西里斯目前名义上的未婚妻正神采飞扬地和赫利欧说着话，看起来根本没有因为西里斯的缺席而烦恼，然而麦雅知道她今天一整天的暴脾气、莫名其妙的叹息、还有频频往窗外投去的忧郁眼神都是和西里斯有关的。毕竟，无论再怎么互相讨厌，她们还是一起长大的双生姐妹，而丽达也不如她幻想的那样擅长隐藏情绪和真实的想法。
丽达还喜欢着西里斯，这是麦雅仔细观察之后得出的结论。这个结论让她的心也像泡在了苦橙酒中，仿佛被酿成了提拉米苏底下那层苦苦的糕底。丽达还喜欢西里斯，而西里斯在学校里也会偷看丽达，他们之间的婚约也并未解除。这一场看似决裂的分歧说不定到头来只是小情侣之间必不可少的磨难，除了给未来的感情浇上一点微苦的酱汁提味，并无他用。
“你在幻想什么，麦雅·亚克斯利？”麦雅在心里狠狠谴责自己，“你早该知道和他分进一个学院并不能改变什么。”
——那年五月的蔷薇花也只是一朵普普通通的花而已。
她决定不再想着西里斯，而是把注意力放在真正值得她关注的事情上。
夜晚7点过一刻，饥肠辘辘的宾客们在尽情聊过天后终于开始入席了。麦雅看了一眼客厅的金色大钟表，然后悄悄走到了正在和格林格拉斯先生说着什么的父亲身边：“爸爸。”
卡斯珀·亚克斯利低下头来，“什么事？”
“我不太舒服，可能感冒了。”她小声地说，小心地不去惊扰母亲、或者吸引来丽达的注意，“我想我不方便和大家一块儿吃饭了，我要回房间睡觉，您能不能帮我跟妈妈说一声？”
卡斯珀用那双冰冷的湛蓝双眼在她面上扫了一下，“感冒了？”
麦雅乖巧地点点头。
“行，去吧。”卡斯珀不可置否地晃动着手里地酒杯，移开了视线，似乎也不愿在麦雅身上多花时间。麦雅得到了父亲的准许，立刻转身离开了客厅，全程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几乎任何人。
格林格拉斯先生看着女孩如获大赦后匆匆跑开的身影，饶有兴趣地问道：“所以，这就是——那个女孩？”
卡斯珀讪讪地点头，脸上闪过一丝可以被称作是屈辱的神色，然而被他很快地遮掩过去了。
“难怪安菲特利特最终还是回到你身边了。无论那个男人是谁，他一定没什么魅力。”
格林格拉斯先生随意地评价道，拍了拍卡斯珀的肩膀：“还是让我们接着聊亲爱的丽达和赫利欧的事吧。”
作者有话说第4章 Chapter 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