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中仙》野崎酱

4、出逃

　　一个月后，也就是开头场景发生的一天前，我躺在一地杂草上无聊的靠着掷一颗从地上随手捡来的小石子打发时间，哦，说的更详尽一点，我在等死。和我一起被抓进来的那些戏班兄弟早已被拖出去处决了，唯有我一人，因为罪孽太过深重，被判了死后尸体还要被做成干尸掉在城门口的一棵老槐树上警戒众人的极刑，只等秋后天气转凉适合处决便被拖出去当众放血执行。嫣然城的衙门道真看得起我，为了关我一人特意开了一间单独的无窗无门石头牢房来关我，想要从这里进出须得靠门外的一个特质机关锁链旋开门口那块四个壮汉方能抬动的巨石方可。为求我不会伤到前来送饭的衙役走卒，在饭菜里下了麻药使我浑身无力。
　　殊不知他们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在失去萍儿后我早已一心求死，在审判中供认不讳，极力揽下了一切罪名甚至交代了几起官府压根不掌握线索的，既然要审判那就干脆审判个干净吧，省的我到下面还得和阎王再交代一遍。就这么走了，也好，，，只是，对不起了姐姐，我终究要失约了，脑海里闪过一个红衣戎装的俏丽身影，默默的说了声对不起。
　　铁索间互相碰撞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门口的那块用来堵路的巨石，一个黑衣白面的侍卫端着一个撑着不知装着什么液体的破碗从门外走了进来，我没见过他，他身上也不是衙役的衣服。
　　“你是。。咳咳。。。”未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走上前来捏起我的鼻子给我把碗里的药灌进去大半，我虽努力挣扎奈何麻药的劲还没过，压根挣脱不了。喂完药就直接将碗摔到了地上，留我一人摔在稻草上咳嗽：“你给我喝了什么？”
　　“好东西，一会你就知道了。”那人站的笔直直挺挺的看着我，眼神冰冷好似冬日的寒星，不夹带丝毫感情。
　　“你。。。”我想至少先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指间的最后一点力气都已随着那药力的发作被一点点抽走，在立起来的一瞬间就摔倒在了地上，等我再想爬起来的时候，，已经发现自己连手脚都操纵不了了，就连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呆呆的躺在地上愤怒的看着他，但在他那亘古不变的表情下连这怒视也是那么苍白无力。
　　在我失去意识前只听见他冰冷的声音在空旷的牢房里回荡如同死神的审判：“嫣然城重犯严锦云，重罪难书，畏罪自杀于狱中。”
　　等我再次恢复意识是在自己的葬礼上，来的人很多，却多不是为了给我哀悼，远远望去挺大的一个葬礼上竟只有叶眉，独孤萍和秦衙三人为我着了白袍其余都是花花绿绿的世俗衣裳，我躺在自己的棺木里被叶眉的哭喊声惊醒，努力想抬手抚摸一下她那柔软的秀发却发现苏醒的只有意识。不时能听见人们的窃窃私语，啊，不，不是窃窃私语，他们并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毕竟严锦云是一个罪犯，是一个戏子，是一个在世上已没有亲人的人，无论再怎么议论都除了那个趴在他遗体上大哭的孩子也无人会为他伸张所谓正义，替他说话。于是他们在我的葬礼上任意评说，肆无忌惮。奇怪，他们如此吵闹我却只觉得他们好笑，真没想到在别人嘴里的自己居然这么精彩，更是万万没想到我人生居然会有参加自己葬礼这么神奇的体验。
　　我还没有死，这点我可以非常确定，我甚至可以细微的感受到我自己体内脉搏的跳动，但就是动不了，那黑衣人也不知到底给我喝了什么药能让我假死而意识上存，不知是谁存了什么心思要用这种手段害我。
　　独孤萍是我这场葬礼的主办人，她因为是我们那起案子的揭发人，得以得到特赦，并没有受到波及，今日，她以我发妻的身份出席了我的葬礼。从旁人的议论中我知道她和叶眉身上的丧服是最重的那一道，名为斩缞，须得服丧三年。她今日没有哭，只那么静静跪着，和我一起承受着众人1的非议，不知脸上作何神情。就这么荒唐的走完了几乎所有流程，我听见众人远走，听见他们一个个订上我棺盖上的所有钉子，听见棺木上的土一点点被覆盖，突然发现虽然世间已毫无牵挂，虽然我已孤独多年，但我的内心本质依旧是那个馄饨摊上刚被拐走的孩子，是那么怕黑，那么的害怕孤独，内心有一个孩子在那里大声呼喊着，我不想死，不想走，我想留下来，，只要留下来就会有好事发生。
　　寂静中，无人看见一滴泪水从那个被议论的葬礼主角眼角划过。依稀间隔着厚厚的土层我听见叶眉哭着对独孤萍说：“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漂亮哥哥，你把漂亮哥哥还给我，你赔我漂亮哥哥。”
　　“不用担心，我马上就会下去陪你的漂亮哥哥了。”独孤萍的声音淡淡的很平静，就像是在说天色晚了要吃饭了一样平静，然我与她相依为命数年，对她的脾气本性了如指掌，又如何不知她此时绝不是在开玩笑，但已经来不及了。只听见彭的一声闷响，独孤萍以一头撞死在了我的墓碑上，鲜血顺着墓碑的石壁缓缓流进土里染红了大地，同时也染红了我的双眼，原来她今天，不止是来送我的。众人一片忙乱，我睁开眼睛长大着嘴努力想发出一点声音呼喊，但是那药力实在太重，我此时哀痛以及能做到睁开眼睛张开嘴已是极限，要想再发出些许声音那是万万不能的。只能任由泪水在黑暗中无声滑落，对于世上的事做不得半点干预。
　　而后便是无尽的黑暗，我努力运作着体内的真气，一点点的缓解着药力，终于，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后，氧气耗尽前我解开了我身上所有的药力，开始能正常活动身体，现在耽误之际便是从这里逃出去。
　　我摸着那棺木的纹理和手感知是上好的桃木棺，出了名的结识，千年不腐万年不朽，就是寻常利剑也劈不开，死后关于其中可保尸体十年不坏，一看就是我那妻子花大价钱买来的。想来那造棺材的人说什么也想不到有一天有人需要从这里逃出去吧。加上那17跟钉在棺木上的长钉要是换做一般人早就死的透透的了，好在我压根不是一般人。行走江湖总要有些本事的，我们是做暗地里生意的，刀剑利器总有不方便携带的时候，为此，几年前我特意学了一出手掌即可劈杀断石的本事，此时刚好可以派上用场。
　　在一番推敲过后，我终于找到了这块棺盖最薄弱的一处，深吸了最后一口棺材内浑浊的空气大喝一声一掌劈了下去，那棺木应声而破，沉重的泥土随之倾泻而下，我用尽我必胜的力气从那土中挣脱出来，刚将半个身子探出去呼吸上一口新鲜空气就听的一声尖利的尖叫划破耳膜；“鬼啊。”
　　一巨大的大白萝卜随风声冲着我的脑袋呼啸而至，我危及防备被砸了个正着，居然又是半个月前被小孩拿石子砸过的那个地方，不由得心里吐槽，这作者是有什么心里怪癖吗，总喜欢砸人这一个地方。抬头就看见一白衣粉面的年轻书生正身披丧服瘫坐在那里，在他面前是一具用草席裹住的尸体，身后还插了一面白布坐的锦旗上书卖身葬父。瞅着情况，因该是卖身卖的不怎么顺利，行情不够好啊。想想也是，雇一个帮佣一个月只需50钱，想把一个人买通却需要十两银子，他又不是什么风华正茂的漂亮姑娘，一届书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除了话剧本子里的董永我还真没见过哪个穷书生卖身葬父成功过。看他模样可怜又受了惊吓一时间起了怜悯之心，我如今这般模样又确实缺个侍从，也顾不上挑三拣四，伸出一只手给他：“那个，拉我一把，你这个身我买了，正好我有现成的棺木和坑，虽然刚刚被劈坏了，但修修因该还能用。”
　　那书生倒的确是个孝子，听我这话也打算跑了，只是依然害怕，战战兢兢的凑过来也不敢伸手，只那么怯生生的看着我像一只受惊的大白兔：“你说真的？你这。。鬼神显灵了？”
　　此景相当荒唐，但想来我从自己坟墓中破土而出这个场景照实不是一般人所能接受的范围内还是给他解释了一下。当下拿起他的手到我嘴边狠狠一哈气：’你自己感觉，有呼吸的，不是鬼，拉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