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中仙》野崎酱

12、三千繁花无颜色

　　皇宫的礼节甚是繁复，我入宫前三天遍开始沐浴更衣焚香，保证身体洁净后。入宫前更是有三个不同部门的老嬷嬷分批次来检查我身上是否有带什么利器毒药和我所带的礼品是否有问题。由宫里主管财务的老太监把礼品一一记了才允许进宫。本来还有一个过程是脱光衣服检查身上是否还藏有凶器，成功叫李润之以吃醋的名义塞了几锭银子糊弄过去了。否则我这假太监的身份非得被发现不可。
　　不可从正门进去，只从偏门被一个老嬷嬷领了进去，途中只见守卫森严，宫墙甚高，繁花盛景。宫墙内的桃花比宫墙外的开的更盛更多，其他诸类花草如梅花，菊花，牡丹之流竟几乎都被拔了给桃花腾地，只在各个嫔妃庭院内有少数几株枸杞偷生，放眼望去只绝满目软红刺目，其他颜色难以争锋。可见那新近的隐妃桃夭夭宠爱之盛，让宫里其他嫔妃娘娘，甚至是皇后黯然失色。
　　无心赏景，行走间努力记忆着宫里的地形和侍卫轮班的规律寻找着突破口，好准备夜晚宵禁时出来调查情况。这次入宫总共可以在宫里待三日，按位份第一日拜访各嫔妃，太监总管霍正光，第二日拜访皇后，御林军总管，再请国师卜算王爷近期的运势，第三日晚间，和到时进宫的李润之一起参见皇上。这期间不知会发生什么，以备不时之需，我提前服用了定时发作的剧毒，三日内，若我有不测，遍可立即咬舌自尽，体内剧毒将在我死后发作在一刻钟内将我的尸身腐蚀带尽绝不给王爷留下把柄。我虽身死，大业可活，我心足以。
　　那后宫嫔妃大致可分为两种，一种时皇后靠着家族势力被皇帝娶进门，另一种是桃夭夭，靠着自身美貌博得宠爱，娇俏可人。我就在这一天内见遍了这世间除皇后外最有权和最有美貌的女人，接受他们的款待，而这些女人，因为我是个“太监”的缘故，又是盛夏，竟无一对我心存防备，穿的甚是客气清凉。本是一份香艳福差，天下男子求之不得，可惜我自半年前被我那发妻独孤萍大婚时背叛后对女人情爱之类的存了一定的心里阴影，无心欣赏，倒是真的当了一回柳下惠，面对美人自顾自的说着提前准备好的客套词，目不斜视。
　　众多嫔妃中，唯有那桃夭夭让我多留意了几眼，不是出于男子的好色之心，而是出于好奇，好奇什么样的美人能迷得住李叔白那张心中只有天下棋局的男子。
　　只见桃夭夭穿着一身粉红嫩黄相见的薄纱抱着一只西域进贡的波斯猫斜依在美人榻上，露出一对洁白粉嫩的大长腿。见我过来也不以为意，并不起身行礼，只懒洋洋的点点头叫下人收了礼物。不觉愣了一下，我此次前来，持鄂王令，犹如鄂王亲临，妃子因对我行鄂王礼，一路行来，妃子无不客客气气，怎得这桃夭夭这般不同。一旁的小太监连忙低声道歉，原来皇上给了她特令，见任何人都可不在意礼数全凭自己高兴。当真是个恃宠而骄的小公主。
　　然当她转头对我浅笑时，我却原谅了她全部的无礼。这样的美人，是只有仙境才配拥有的仙子，饶是我见遍世间美色无数也皆在她的微笑下失了颜色，变为她脚下的尘埃。天真浪漫的洁白和成熟妩媚的艳红在她的身上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混合成那一抹戳动人心的粉，紫禁城的万千春色在那一瞬间在化作了一汪清泉，沉浮在了她的酒窝里。
　　和我交谈时，也不像别的宫里的娘娘那样端着一副天真烂漫的少女口吻，全无这宫内第一美人的架子美而不自知，只是个孩子罢了，要什么规矩约束，犹如回到了幼年的凉州毫无烦恼，让本来一副木头脸的我唇边也不禁挂上了一丝微笑，这一来倒是把桃夭夭看愣了，拿着一块水果处在那里：“锦瑟，你知不知道你笑起来很好看。”
　　（锦瑟是我这个假太监的化名）
　　我有些不敢相信的摸着自己的唇角，上一次笑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还是半年前浴室和李润之初见的时候，这些日子忙于奔命，家里的仇恨和所经历的事务死死捆绑着我是越来越少笑了，这女子竟有这般魔力。
　　桃夭夭尤不觉，毫无嫉妒之心自顾自说着：“你因该多笑笑的。不笑的话总感觉世间少了一抹颜色。”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终是不能误了正事，在与桃夭夭短暂相处后，终是要走皆下来的流程。经过两天的调查，基本排除了那条狗，为了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妖神，李润之特意拖我送进宫了一条血统纯正的母狗，送给霍正光让他给它配种。如真是妖怪所化能为了与李朝的约定与一只母狗。。。。咳咳咳，说不过去啊。可霍正光高高兴兴的收了，当天晚上就把他俩关在了一起。这样一来，嫌疑人就只剩下了两个，然直到第三天晚上李润之进宫和我一起参见皇上的时候我仍在霍正光和元清之间举棋不定。
　　霍正光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背不像一般军人佝偻着，而是一直比军人还挺的笔直，诉说着这个人男人这辈子所拥有的权力与地位。年近花甲仍精神矍铄，不见老态。我按照之前想好的方法借着想与其击球的幌子测试其体力，发现其身体状况体力绝非一般老人所能拥有，甚至尤好于一般十七八岁的小伙子。
　　而国师元清，是个二十出头少年模样，面白无须，眼睛呈现一种远浅于一般人的琥珀色，犹如波斯来客。我借要求他占卜的由头，顺手递上了自己的生辰八字要他顺便看看，不想在我以假身份示人的情况下，他依旧将我的头年通关星盘推演的七七八八。饶是我行走江湖多年，也曾为骗钱当过扮演街头算命瞎子的勾当直到其中手法也没想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样奇怪的两个人究竟谁是真正的李朝的守护者，暂且不知。
　　我和刚进宫的李润之交换了下眼神，绝对执行次计划，执行一次假刺杀，到时他俩谁来杀我，谁就是那个妖神。于是在面见圣上当晚的宴席上，李润之继续装出一副昏庸无能的样子，不停的灌我酒，让全宫的人看着我的脸色尤白皙转为粉红，又渐转为赤红，最后像一滩烂泥一样的倒在了李润之怀里被他背回了自己房内。鄂王殿下想干嘛，宫里的人都知道，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只是可怜了那小太监，以民间流传的鄂王的传说不知道那小太监明天能不能从床上站得起来。
　　他们总是这样自作聪明的，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李润之在房内狠狠掐了一把我的腰，低骂道：“你到底要撞到什么时候，再不下来本王的腰就被你压断了。”
　　眼看四下无人，我从他背上跳下来，一扫刚刚的醉态，斜眼瞟了一眼李润之的细腰，奚落道：“你这腰也不如传闻中的那么好吗。”
　　李润之也是脸皮厚，直接反将一军：“怎么，需要本王给你证明一下传闻的真实性吗？虽然你这款太过刚强不是我的菜，看在你打算为本王献上生命这一茬上我可以勉为其难的满足你一下。”
　　“边去，我还要去办正事呢，你自己证明给自己吧。”
　　撂下话后我迅速换上夜行衣带上面纱想越窗而出的我却被李润之从后面拽住了衣襟，刚想回头和他再贫几句却见李润之一改往日那副嬉皮笑脸的无赖嘴脸，满眼幽深板起脸面无表情的盯着我，神态间竟有我只在李叔白身上看到过的帝王之气。我这才想起眼前这人虽品日里喜欢和我们嬉戏打闹，却还是个真正的王爷，一个谋略过人的王爷。到嘴边的话硬生生被噎了回去，只静立着低头谦恭等他指示，却只听到了四个字：“活着回来。”
　　多年后，我会想起当夜，始终懊悔当时低着头没有看清李润之当时的表情。如若我看清了，可能之后那件事就不会发生了。是什么让视人命如草芥甚至拿叶眉那种十三四岁小姑年的姓名当赌注的鄂王对一个要去刺杀皇上的刺客说出这种话，我因该早想明白的。只可惜当时终归年轻，经历的事情还是太少，没有往那方面想。只道这是普通的王爷对下属的关怀，还着实为他这四个字感动了一把，觉得自己跟了个好主人，宁愿背着全盘皆输的风险也要不怕麻烦的护犊子，暗暗发誓一定要把这事办好不拖后腿。居然把李润之当成善类与之为吾，愚蠢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