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夏]缓慢光年游戏》荷戟

11、（11）

　　Chapter11

　　夏油杰接过五条悟递过来的甜筒，手指突然间无端一颤。

　　他盯着自己的手，愣了愣。

　　“怎么了，杰？”五条悟没有错过夏油杰脸上一闪而逝的怔忪。

　　“没什么……应该是错觉吧。”他摇摇头，将刚才一瞬间的古怪感觉抛诸脑后，转而低下头去舔了一口冰淇淋。是柠檬和海盐，冰凉清爽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看到夏油杰挑了挑眉，五条悟得意地翘起嘴：“这个口味不错吧！我知道你肯定喜欢，这可是我偶然探宝探出来的店，名列五条老师秘密收藏店铺第一位哦。”说着，他晃了晃自己手中加了双倍巧克力酱的牛奶冰淇淋。

　　“所以你说的，咳，约会，”夏油杰不自然地低咳一声，“就是拉着我逛了半天的各种店？”

　　五条悟‘哎？’了一声：“难道说杰你想去各种约会圣地？那也不是不可——”

　　“不可以。”夏油杰佯怒着往五条悟的肩膀上锤了一记，继而又笑起来，“走吧，你不是说接下来想去影音店看看？”

　　“没错，逛完影音店，中午可以去吃荞麦面，也是我这些年来很喜欢的一家。”五条悟伸出手，“来吧，跟我走，东京这么大，可不要走丢了。”

　　“说什么傻话呢，悟。”

　　“这可不是傻话，难道你不是一个小朋友吗？”

　　夏油杰一把抓住五条悟的手，掰手腕似的狠狠用力捏了两下，差点翻起白眼：“那么成熟的大人五条老师，说种话之前，请先把嘴唇上的奶油渍擦一擦，可以吗？”他抬起手，自然地帮面前的人擦去薄唇上的一点白。手指碰到唇珠，冰凉又柔软的触感教他心底微微一颤。

　　和嘴唇不同，五条悟牵着他的手倒是很热。夏油杰任由五条悟带着他往前走。

　　一路上，他时不时地想，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自海外任务之后，五条悟就再也没有戴过那副让夏油杰很熟悉的圆框墨镜，而是恢复了二十八岁的他应有的姿态。白发似一捧浮焰般扬起，苍天之瞳隐于黑色眼罩之后，有时候夏油杰甚至得微微抬头，才能正面对上他的脸。

　　悟长得好高。

　　一米九二？差不多，反正是他得仰头的高度。

　　而且，他怎么会不知道五条悟带他出来的用意呢？说是什么“万圣节约会大作战”，但他们并没有去那些举办节日活动的地方。

　　没有电影院，没有游乐园，没有什么情侣的约会圣地，五条悟更像是带着夏油杰到处随意地闲逛。每到一地，若是被触动回忆的话，五条悟便会兴致勃勃地说起他是如何发现这里的。这家店的冰淇淋用料纯正，那家店的松饼松软轻薄，这家二手游戏店能淘到十几年前的旧游戏碟，那家影音店出租各种小众影碟……

　　像是要向一个缺席多年的人，分享他这十一年来的点点滴滴。

　　因此，夏油杰便明白了。

　　他近乎苦涩地想，原来他竟然离开了悟这么久吗？

　　他……怎么舍得？

　　风格怀旧的影音店中，绿植遮掩的角落里，五条悟捉住夏油杰的手，一下一下啄吻他的指尖。

　　“为什么又不开心了？杰真是好难懂哦。”

　　他亲一下就低声嘟囔一句，含含糊糊地把这些话吞进喉咙里：“年轻的我能发现杰这些敏感的小心思吗？啊但是这也不能怪我吧？谁叫杰当年这么能装又能忍的，也不多依靠我一下……”

　　碎碎念还没完，夏油杰问他：“悟你在说什么？”他紧张地绷紧指尖，耳朵红得好像滴血，心想悟怎么亲个没完啊，这可是公共场合。但到底也没收回手来。

　　“没什么。”五条悟似真似假地说，“我是在说，我有个礼物要送给杰。”

　　“嗯？”夏油杰狐疑又谨慎地审视五条悟的表情，想要从这张脸上找出端倪。上次送的咒灵玉可是把他吓了好一大跳，这次不会又要吓到他吧？

　　没想到五条悟这次竟然真的很正式地送了他一份礼物。包装精美但是内容离奇，很突破夏油杰的想象力，他根本没考虑过五条悟会送这种东西。

　　是一张黑胶唱片。

　　夏油杰拉开绳结，拆掉包装，看见唱片上铭刻着一串流利的手写体英文字母。

　　《My Heart Will Go On》

　　“上周在国外买的。”五条悟这样解释，看到了夏油杰眼底的惊讶和不解，又笑着说，“觉得我不像是会送这种东西的人？杰，我可是成年人，成年人都是这样成熟又浪漫的。”

　　夏油杰习惯性地怼回去:“那刚刚带我去奶茶店排了好久队的人是谁？”

　　“……好吧！骗不过你。”五条悟沉痛地说，“其实这是辅助工具来的，上次叫野蔷薇和悠仁帮我放BGM背景音，结果一下子就被你看穿了，实在是让我很没面子。从此以后我要升级换代，改良装备，争取下次让你再也听不出手机音乐和真实人声的区别！”

　　话音落地，两个人笑成一团。

　　“可我没有唱片机。”夏油杰说。

　　就是要你没有啊。五条悟得意地翘起嘴角，身后好像有一根无形的尾巴在晃来晃去：“我有我有，唱片机放在五条大宅里了。要是你想听这张唱片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回去……”

　　夏油杰还没来得及说出那句“好”，他的手机突然滴滴响了两下，五条悟的手机铃声也几乎同时响了起来。

　　五条悟先接通了电话。

　　夜蛾正道在电话里严肃又沉重地对五条悟说：「悟，涩谷出现了范围巨大的帐，原因不明！」

　　“所以夜蛾你这是要给我临时加派任务？”五条悟一脸‘不是吧不是吧难道日本没了我就会沉没吗’的表情，提议道，“虽然我知道整个咒术界加起来也打不过我一个，但要不你们联合一下，尽力撑个两小时，让我和杰吃完烛光晚餐——”

　　「悟！」

　　“——行吧，开玩笑的，我这就去。”五条悟挂断电话，眉宇间褪去了玩闹的神情，下颚线条略带不悦地绷直，锋利得好像刀尖的弧度，凛冽中透出凌厉的美感。他转过头去，正要对夏油杰说涩谷的事，便看见身边之人的脸色骤然失血般煞白。

　　那对深紫色的瞳孔猛地紧缩，凝成针尖般大小的一点。

　　“杰，怎么了？”五条悟一把拉下眼罩，动作中带有三分焦急，苍空般的六眼上下扫视，看到夏油杰鬓边渗出汗珠，胸腔中心脏猛烈搏动。

　　“没、没什么……”夏油杰拿着手机，先是慌乱了一瞬，下意识地否定，继而才呼吸急促地说，“……悟，看群聊。”他指的是他们两个和一年级们的五人群。

　　五条悟赶紧翻到手机里那个名为‘最强一年级’的群聊里，快速地扫视一眼之后，直接一个视频通话打了过去。

　　他开启免提：“好了野蔷薇悠仁，别刷屏，不是不接你们的电话，刚才夜蛾有事找我。现在来仔细说说看，菜菜子美美子出了什么事？”

　　「啊啊啊啊啊啊可是我们急啊！紧急情况！老师！那两个小丫头出事了！她们被咒灵抓走了！」视频那头，钉崎野蔷薇率先叫了出来。

　　虎杖悠仁下一刻也挤到屏幕里：「就是那个浑身缝合线的特级咒灵！」他咬着牙，神情格外冷硬。

　　伏黑惠在一边概括前因后果，说到菜菜子美美子二人联系他们的用意时，他沉着声音道：「她们姐妹应该是潜伏到了前段时间出现的那三个特级咒灵身边，探听到了它们要进行的‘计划’，本来想通知我们，却不慎被对方发现了。她们现在肯定处境危急。」

　　钉崎焦躁地补充：「视频结束之前她们喊出了几个地名，明治神宫前和表参道！地铁站名吗？为什么会是地铁站啊？！」

　　五条悟微微睁大眼睛，脑海中瞬间明悟，立刻接了一句：“是涩谷。”

　　「什么？」

　　“刚才夜蛾说，涩谷出现了来历未知的巨大的‘帐’。这样看起来，不出所料的话，应该就是那三只特级咒灵干得好事。那两个小姑娘想跟你们说的应该也是这个。”五条悟啧了一声，搞不懂这些蝼蚁为什么总是那么喜欢蹦跶。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五条老师？对了，夏油学长在不在你身边？」说到这里，视频对面，一年级们的表情突然变得奇怪起来，互相之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在。”

　　这道声音还和往常一样可靠，一年级们不由地松了口气，听夏油学长继续往下说。

　　夏油杰咬了一下舌尖，借着丝丝痛意压下心慌意乱，脸上有一种仿佛迎面挨了一拳后的空白。他定了定神，抬起手，给五条悟和视频对面的一年级三人组看自己的手机。

　　“悟，看起来，我们得一起去涩谷了。”

　　手机屏幕上，署名为“菜菜子”的人，正不间断地发来一把把像素风的染血小刀。滴血的刀尖下方，两只像素小兔子面庞呆滞，正好一黑一白。

　　*
　　涩谷，未知之‘帐’前。

　　五条悟缓缓向天空中升去，在彻底脱离地面之前，他很幼稚地撇起嘴，哼哼了两声。

　　“夜蛾这什么安排啊？让我去‘帐’的中心处理涩谷站的问题，而你带着一年级去明治神宫前站查探那俩小姑娘的下落？”

　　“这是最佳方案。悟，你要抱怨的话不如直接去找夜蛾老师，我也是被他支使的那个。”夏油杰闷笑着摇摇头，又说，“悟，还有件事我想跟你说很久了，不要直接称呼夜蛾老师的姓氏，这样会带坏学生。你现在是老师了，更要以身作则。”

　　“啊哈？！”五条悟勾下眼罩，露出一双因为震惊而大睁着的苍蓝色眼眸，“杰，我要上战场了，你却跟我强调礼貌问题？”

　　夏油杰挑着眉看他，慢条斯理地嗯了一声，仿佛在说，不然呢？

　　五条悟：“……”

　　五条悟低着头噗嗤一声笑出来，胸腔振动，心中涌起一阵久违又难言的温暖。他温存又留恋地握住夏油杰的手，说：“杰，我很快就能处理好涩谷站的问题，接着就去明治神宫前站找你。”他一边这样保证，一边缓缓上升到了空中，面上一派风轻云淡的从容，仿佛只是去赴一场极乐的盛会。

　　夏油杰的手随之一起抬升，从五条悟的掌心渐渐滑落下去，直到只虚虚指着天空的方向。他抬起头，深紫色的虹膜上单单只映着一个人的身影。

　　五条悟垂下霜雪似的眼睫，从那两轮微微颤动的眼瞳中看到了自己。

　　“那你得快点，要是我那边先结束的话，我可不等你。”夏油杰双手抱臂，做出一副自信过头的不屑模样。可他明明眉眼弯弯，淡色的唇拉出一道和缓的弧度，笑得格外平静又温暖。

　　五条悟轻轻吸了一口气，将地面上越来越小的夏油杰的身影深深刻入眼中，瞬间转过身，一步跨入‘帐’中。

　　不然，他真怕自己控制不住直接冲下去吻住杰的冲动。

　　当痛失的三年青春重新回到身边，又有谁能不为此义无反顾？

　　直到五条悟进入帐中，夏油杰才收回手。

　　他低下头，缓缓地摩擦了一下指尖，似乎是在回忆皮肤上残留的温度。

　　当换回高专制服的一年级们气喘吁吁赶到‘帐’前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同样一身漆黑高专制服的人立于前方，一手斜斜插着裤袋，一手夹着一支烟，唇齿间逸出淡淡白雾，朦胧了那张年轻面孔上的表情。他抬眼盯着天空，眸中的焦点却是虚无的。微风拂过他的脸侧，一缕柔软的额发轻轻摇晃。

　　伏黑惠停下脚步，手指不由痉挛几下。他见过这种模样的夏油杰，就在那个初见的夜里，夏油杰在只剩下他们两人时，也是这样静静地抽一支烟，而后转头，突兀地问出了一句，他是怎么死的。

　　现在，伏黑只觉得一种相似的心惊肉跳涌了上来。

　　这种预感很快成为了现实。

　　夏油杰朝他们打了个招呼，歪着头，脸上挂着一种格外无奈的笑，细长的眉尖因为歉意而蹙起。他说：“抱歉啊，你们能帮我调一下高专2017年12月24日的任务报告吗？我没有权限看那天的报告。”

　　“！！！”一年级三人组差一点齐刷刷原地升天，心中大震，头皮发麻，心脏猛地一跳，连最稳得住的伏黑都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他们像三只战战兢兢的小动物似的对视一眼，在夏油杰眼皮底下开始疯狂互相使眼色。

　　钉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钉崎：「这什么人间疾苦！我这种花季美少女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痛！！！」

　　钉崎：「五条老师呢！五条老师那个白痴在哪里？！快把你男朋友带走！！！」

　　虎杖：「钉崎冷静……冷静……不行我自己都冷静不下来，冷汗都要冒出来了！夏油学长这是知道了吧？绝对是知道了吧！不对他从哪里知道的啊？！」

　　虎杖：「五条老师！你还跟我们夸口说警告过所有的知情人了！这不是根本没成功吗？！」

　　「……」伏黑本来也憋了一肚子的话，但看到虎杖和钉崎一副眼睛快要抽筋的模样，反倒诡异地平静了下来，他的眉头皱得像打结，「我们该怎么回答夏油学长？」

　　钉崎：「伏黑，靠你了，快上！」

　　虎杖：「伏黑，靠你了，快上！」

　　伏黑：「啊？！」

　　……行吧！

　　伏黑惠深吸一口气，正在组织语言想要说点什么来转移视线，就听见对面响起了细微的一声咔嚓。

　　听起来好像有点像拍照声？

　　“嗯？”三只警觉的小动物一齐狐疑地回头，看见夏油杰一只手举着手机拍照，另一只手捂着嘴，笑得弯下了腰。

　　他抬起眼来，细长的眼尾勾出一段促狭的弧度：“噗嗤，哈哈哈！这张照片等等得给悟看。”

　　虎杖伏黑钉崎：“……哈？！”不是，这什么缺德学长啊？！简直和缺德五条老师有得一拼——不对，应该说他们两个根本就是一个德性吧！！！

　　“好啦，好啦，不是故意吓你们。”夏油杰赶紧出言安抚气成河豚的一年级三人，解释说，“看你们这个反应，我大概也能确认刚刚收到的那份报告确实是真的了。”

　　“什么报告？”钉崎问。

　　夏油杰便把手机递过去给他们看，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份高专任务报告的扫描件。

　　咒术高专的任务报告有着固定的制式，一年级三人们自入学以来也做了几个任务，对于这种书面形式自然十分熟悉，所以他们一看就知道这份扫描件不太对劲。

　　它上面没有手写的痕迹。

　　没有任务执行者的过程自述，没有任务自评，同样的，也没有签名和日期。纸面上，除了抬头和表格线，大片大片的空白中只孤寂地悬着几行冷冰冰的铅字。

　　「2017年12月24日，百鬼夜行后，诅咒师夏油杰伏诛。」

　　「执行者：五条悟」

　　夏油杰无奈地笑一下，他摸着冰冷屏幕上最后的那三个铅字，眉眼低垂，目光很轻。他其实并没有怎么注意报告书上自己的死亡详情。他只是在想，原来竟然是这样，原来是悟。

　　如果是死在悟的手上的话，那就没什么关系了吧。

　　只是，他想，不知道悟当时……难不难过。

　　一年级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虎杖和钉崎在心里哀嚎，说真的，这种相爱相杀纠缠十几年的奇葩恋情，对一点恋爱经验都没有的他们来说，绝对超纲了吧！

　　伏黑念在五条老师是他的监护人的份上，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句：“夏油学长，你现在在想什么？”要是哪里不对，他待会儿就悄悄发条匿名信息提醒五条老师。

　　夏油杰轻轻叹气，他由衷觉得一年级们都是纯正的好孩子，一点都不问题儿童的那种。他一手一个揉了揉一年级三人组的脑袋，微笑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如果是悟杀了我的话，就没问题了。”

　　对面的一年级三人组的表情顿时古怪起来。什么叫是五条老师杀的就没问题啊？！这种话绝对有问题吧？！被爱人杀掉什么的，难道不是应该充满怨气吗？！

　　虽然看出了虎杖他们的迷惑，但夏油杰只淡淡地笑了笑，并不准备解释。有些话不适合对外人说，那是只属于他和悟之间的默契。

　　“有什么话我们稍后再说，现在更紧急的是涩谷事变。”夏油杰直接转移了话题，他目光一凛，说，“这份任务报告是绑架菜菜子美美子的那个咒灵发给我的，我怀疑他是想要挑拨我和悟的关系。呵。”

　　说到这里，他眉峰冷冷挑起，轻嘲一句：“不知死活。”

　　虎杖：“哦豁！”

　　钉崎：“所以这份报告不止没有成功分裂五条老师和夏油学长的关系，还成功地点燃了夏油学长的怒火——”

　　伏黑：“……真是扭曲的保护欲。”

　　一年级三人眼神交换完毕，齐齐恶寒了一下。

　　夏油杰哭笑不得，努力把话题往回拉：“行了，说回正事。知道接下来的计划安排了吧？我们要前往明治神宫前站调查绑架菜菜子美美子的那个咒灵，既然她们特意说出了这个地名，那么明治神宫前肯定有特殊之处。与此同时，我们四人的行动同样是悟的支援。”

　　夏油杰的语气沉下去，心中止不住地对菜菜子美美子的安危升起担忧。但他很快打起精神来，朝虎杖伏黑钉崎点头：“走，其他的我们路上边走边说。”他率先朝‘帐’内走去。

　　“我们知道，夜蛾校长和我们说了任务详情，除了我们‘夏油班’，还有三位一级术士带着二年级的学长学姐他们对涩谷行动进行支援，比如‘七海班’就会去表参道站。”伏黑紧随其后，举了个例子。

　　虎杖想起那个缝合线咒灵就忍不住捏紧了拳头，他沉着脸望向远处：“我有预感，它就在那里。”

　　“哈！那不是正好，野蔷薇大人要锤爆它的头！”钉崎扬起一抹狂气的笑，风吹起她上衣的下摆，露出腰间寒光闪烁的羊角锤。

　　“喂，别和我抢怪啊，这又不是玩勇者斗恶龙，钉崎！”

　　“我偏要！”

　　“……真是的，我果然不该指望你们能严肃哪怕一会儿。”

　　“好啦，小骑士们。”最前方的夏油杰回头，细长眼眸中是一片浓郁又神秘的紫，他勾起唇角，“既然是勇者斗恶龙，那怎么能没有龙？”

　　空间应声撕裂，庞然之物巡游而出，长虹似的巨龙低下头颅，将骑士迎上自己的脊背。

　　“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去拯救世界吧。”

　　*
　　明治神宫前站内，昏暗的地铁甬道中。

　　“差不多快到时间了吧？”浑身缝合线的咒灵一松手，啪的一声响，“哎呀，抱歉抱歉，我是不是该轻一点扔？毕竟人类的身体很弱的嘛。”这么说着，他却完全没有放缓动作的想法，直接将处在昏迷之中的菜菜子和美美子扔到了地上。

　　诅咒师一脸无所谓地耸肩，状似莲花瓣的眼内是全然的漠然，他说：“还差一会儿，再等等吧。等到咒灵操使到达此处……”他斜斜倚靠在一只肉质绵软的咒灵上，单手撑着下巴，挑着眉，说到这里，悠然地笑了出声。

　　真人苦着脸吐了吐舌头：“夏油，那你动作可得快点，漏瑚花御还有胀相那边可拖延不了五条悟多久，等我和陀艮转化完这边的人类，我还得用地铁带这些‘障碍物’去涩谷站，援助漏瑚。”

　　障碍物，指的就是用来拖延五条悟的近千只改造人。

　　“不用担心，要是咒灵操使来得快些，说不定我还能搭上你的便车。”诅咒师的话语显出三分漫不经心。

　　“这么凑巧？好，那我干脆在这里等你好了！”真人笑眯眯地盘腿坐下，眼底却毫无情绪起伏，一双无机质的异瞳紧盯住诅咒师。

　　诅咒师当然明白真人这是在干什么，他转过头去，和真人对视，嘴角的弧度慢慢拉大：“不用担心我反悔，真人，封印六眼加无下限术式者是我必须要走的一步，我比你们更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

　　真人咧开嘴，露出两排骨骼般死白的齿列，舌头如淤血一般暗红。

　　虽然是虚伪的联盟，但倒也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真人便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只对刚才那句话当中的封印表示赞同，“对，你要用来封印五条悟的东西，就是狱门疆。”

　　诅咒师无可不无可地点头：“好吧，既然你执意要等……反正闲着没事，真人，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狱门疆的来历吧？”

　　“源信和尚死后肉身所化？”

　　诅咒师又问：“那你知道我是怎么想到用狱门疆来封印五条悟的吗？”

　　“哦？”真人有了点兴趣，他热衷于探索人类，当然也包括千年前死去却能身化咒物的和尚。

　　“说起来，还得感谢‘夏油杰’。”诅咒师勾起唇角，“十二年前，夏油杰曾经做过一个单人任务。很简单的三级任务，没有任何危险性，完成得也很顺利。这个任务除了可能因为年代久远而在‘我’脑海里记忆模糊之外，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点。就是它给了我灵感。”

　　“怎么说？”

　　“因为……这个任务地点附近，是一处祭·拜·源·信·的村落。”

　　*
　　即便接下来就是生死未知的战局，该傻乐的时候一年级们绝对不会错过。

　　虎杖和钉崎一人占据了虹龙的一只珊瑚角，高举双手大声呼喊，清亮高昂的嗓音响彻‘帐’的顶端。伏黑一边掩面装作自己没有这种同学，一边伸手在虹龙厚厚的鬃毛上摸个不停。

　　总而言之，在夏油杰眼里，一年级的三个新生真的纯良得过分。他感慨地回忆了一会儿自己鸡飞狗跳无法无天的一年级生活，两相对比下来，饶是他向来认为自己是个作风优良的好学生，也被虎杖他们衬托得像是问题学生。

　　夏油杰笑着摇摇头，指挥虹龙向明治神宫前站飞去。

　　快要落地前，虎杖伏黑钉崎三人头碰着头耳语了几句，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便对夏油杰说：“夏油学长，有件事得告诉你一声。”

　　“不是故意等到现在才对你说，而是我们都怀疑自己听错了。”虎杖挠挠头。

　　钉崎撇起嘴说：“那两个小鬼今天找我们出去的原因，夏油学长你刚才也听见了吧？她们姐妹有个任务想要委托给我们。”

　　“以宿傩手指为报酬，她们想要虎杖……”伏黑纠结地抿了抿嘴，“……杀了你。”

　　“我？”夏油杰一愣。

　　“所以肯定听错了吧！大家都看见过那天那两姐妹见到夏油学长的模样吧？哭得这么惨那么狼狈。”钉崎看向伏黑虎杖寻求确认。

　　“是啊。所以啊，夏油学长，我猜哦，只是猜哦。”虎杖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举起手，“是不是菜菜子小姐和美美子小姐想要委托的任务是“杀死五条大人”来着。毕竟Geto和Gojo，听着很像的样子。”

　　“而且杀五条老师才有作案动机。”伏黑惠竟然也附和了。

　　夏油杰：“……”

　　夏油杰把他贴在一年级身上的‘纯良’标签一下子撕了个精光。

　　三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三言两语一下子就编出了一个养女雇凶暗杀养父爱人的“故事”，故事里雇的这个“凶”还是养父爱人的弟子，还编得这么有理有据逻辑通顺情节完整……

　　夏油杰想，悠仁阿惠野蔷薇，你们这不拘一格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到底是继承了谁啊？！

　　他送了一人一记爆栗，手指落到头上却变成了大力的抚摸。

　　“走吧，做好准备，前面就是明治神宫前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