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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平乐宴 ...

  •   日暮西山,落霞如火,傍晚时分杨冉溪来到世子府外等候青荻与诸葛真。
      诸葛真跟着青荻走出了世子府,见杨冉溪换下了那身无趣的官服,换上了玄色纱衣,手中握着一把墨色折扇,似乎为“漠北第一美男子”这个名头又添了一把柴,燃起了诸葛真心中那团火。
      青荻走到了杨冉溪面前,他对杨冉溪本不在意,所以也不关注他的衣着。
      “世子,接风宴已备好,微臣特来迎世子入宫。”
      青荻颔首道:“有劳杨大人了。”
      话落,青荻迈上了马车,诸葛真缓缓走到了杨冉溪面前,一双桃花眼弯成了新月,道:“果然,杨大人换上了常服,比那冷冰冰的官服要好看多了。”
      杨冉溪迟疑片刻,又是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道:“诸葛公子,请。”
      诸葛真在杨冉溪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可坐进去前诸葛真还不忘回头看向杨冉溪,道:“杨大人,我不能饮酒,今夜还请杨大人多多照顾了。”
      说完,诸葛真给了杨冉溪一个灿烂的笑容作谢礼,看得杨冉溪一时有些心驰神往,直到身后的风痕问到:“杨大人,我们可否动身了?”
      杨冉溪才回过神来,骑上自己的马,领着马车向鲲云宫行去。
      接风宴设在鲲云宫的平乐殿,钟鼓馔玉与美姬娇娥早已备好,只待宾客入座开席。
      在杨冉溪的指引下,青荻在太子郁蓠玳身边的案几旁坐下,今夜这接风宴本就是为他而设,坐在太子旁也是无可厚非,诸葛真则是坐在了青荻身边。
      青荻入座后,便与郁蓠玳攀谈了起来,诸葛真打量了一会郁蓠玳,面上亲和没有太子的架子,不过总给人一些言不由衷的感觉。
      不消一会,后宫妃嫔和皇子、公主陆续前来,太子与他们一一见了礼,看得出这些妃嫔与皇子公主对郁蓠玳面上还是一团和气的。
      平乐殿中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家都各自耳语,诸葛真扫过去一眼,大致看出了后宫的关系,不过这些都不是能让诸葛真在意的,因为他的目光在扫过了这些后妃和皇子公主后,再次落在了于殿门口与皇宫内侍交谈的杨冉溪身上。
      即便不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杨冉溪也是最引人注目的。
      这时,有内侍通禀喊道:“荣敬公主到。”
      诸葛真发现所有人都停下了交谈,纷纷看向了从门口缓步进来的荣敬公主郁蓠娇。
      荣敬公主的生母乃是漠北皇贵妃骊乐,皇后病逝后,郁鹏奎再未续后,后宫诸事都是交由皇贵妃打理,虽无后位,但皇贵妃已然是漠北皇宫之首。
      郁蓠娇是郁鹏奎的第十五位公主,在出生时就被有了“荣敬”的封号,由此可见皇贵妃的尊荣。
      郁蓠娇生得貌美,又有尊荣在身,再加上长公主年岁已大,对郁蓠娇也是像小孩般宠着,没了长公主压制,郁蓠娇自小便傲立于所有公主之上。
      诸葛真见郁蓠娇衣着雍容华贵,即便是与郁蓠玳见面,也不似其他人那样按规行礼,只是象征性的欠了欠身,便转身坐到了长公主身边。
      诸葛真嘴角微勾,看来太子与荣敬公主不和的流言为真。
      这时,郁鹏奎在皇贵妃和颜贵妃一左一右的伴随下来到了平乐殿,众人皆起身参拜,郁鹏奎似乎兴致不错,带着皇贵妃与颜贵妃入座后笑着让众人不必拘礼。
      诸葛真打量着这两位能够伴架而坐的贵妃,皇贵妃骊乐虽说历来重视驻颜,但到底是生了一个皇子和一个公主,即便再如何保养,在她的脸上也能看出岁月的痕迹。
      不过她的生有荣敬公主和十二皇子郁蓠森,足以让她安享晚年了,因为她的十二皇子正是现任漠北镇国大将军,常年戍守边疆,战功赫赫。
      郁鹏奎对其身为皇子却舍弃了漠北城的繁华生活,常年居于苦寒边地的行为也是赞誉有加,对他的肯定远远超过了平平无奇的太子郁蓠玳。
      诸葛真垂眸一笑,争宠不只是后妃间的把戏,在皇子间也是层出不穷,只不过他们的手段比起后宫要更高深。
      想到这里,诸葛真又看向了坐在郁鹏奎右手边的颜贵妃,漠北城大户颜家三女而菊馥,妙龄入宫后不久便得了盛宠,郁鹏奎对她很是喜欢,不只是短短五年内便位至贵妃,仅次于皇贵妃骊乐,也是引得后宫妃嫔眼红艳羡。
      想来,得此盛宠除了颜菊馥年轻貌美,更是因为她的生母是岭南人士,一直于她的身上有了种岭南女子的娇羞欲滴,从而令得郁鹏奎欲罢不能吧。
      郁鹏奎入座后,杨冉溪便吩咐下去开了席,诸葛真的目光继续落回了坐在门边案几旁的杨冉溪身上。
      席间,觥筹交错,面上一派和乐融融,诸葛真洞悉世事的双眸藏有笑意,他言语不多,倒是将更多心思放在了杨冉溪身上,也因此每每对上了杨冉溪的目光,总是还以一记微笑。
      宴席结束,郁鹏奎已喝得有五六分醉了,他道:“行了,天也不早了,玳儿和青荻留下来陪朕说说话,其他人都散了吧。”
      郁蓠玳和青荻同时起身,道:“是,父皇。”
      “是,外祖父。”
      郁鹏奎点点头,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看向了颜菊馥,冲他一笑,“晚点朕到你宫里歇息。”
      颜菊馥双颊微红,娇羞低头,道:“是,皇上。”
      皇贵妃见此,面上不露神色,心底却是恨得紧。
      至此,诸葛真将接风宴上的种种与此前探子来报的消息一结合,漠北皇宫的人情关系大体通过接风宴也都看出个七八分了。最有权势的妃子自然是皇贵妃骊乐,最受宠的妃子是贵妃颜菊馥,最受宠的公主是恭敬公主郁蓠娇,至于太子郁蓠玳和十二皇子郁蓠森之间谁最受宠,目前看来是势均力敌,不过漠北水深非一朝一夕可以洞察明情的。
      诸葛真的目的达到,也不想在这聒噪的皇宫里多呆了,他看向了杨冉溪,发现在自己观察漠北皇宫众人时,杨冉溪也在考究自己。而且,诸葛真发现杨冉溪与自己一样是一双冷眼看世人,自己是在探究,他却是因为早已洞悉了这里的一切。
      诸葛真心中一紧,他知道杨冉溪所展现出来的与世无争必是因为经历了伤痛与失望后所谓的看开。
      想到此,诸葛真不觉露出了温柔的笑容,落进了杨冉溪本就不平静的心中,卷起了漩涡。
      恰巧此时,郁鹏奎又看了诸葛真一眼后对杨冉溪招手,道:“杨卿啊,朕与青荻说说话,小相国就交给你了,你可是要好生将他送回世子府,顺道也让小相国也领略一番我们漠北夜里的风土人情。”
      杨冉溪微怔,郁鹏逵的命令有些正中他下怀,于是他起身抱拳,道:“是,臣遵旨。”
      诸葛真微微一笑,也起身向郁鹏逵行了个礼,道:“多谢皇上。”话落,诸葛真转身看向杨冉溪,“给杨大人添扰了。”
      杨冉溪凝视着诸葛真,眸色有些复杂,道:“无妨,是我的荣幸。”
      青荻就这样被漠北王留在宫中说话,诸葛真则跟着杨冉溪走出平乐殿,来到了宫门口。
      这一路,诸葛真抬头望月,雪岭山上都是观月好地,诸葛真看着月亮起了兴致,道:“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看似遥远不可得的明月却总在抬望眼时落入眼眸,若说世间有何不变,想来便是这一轮朗朗明月了吧?”
      杨冉溪驻足于诸葛真身后凝视着他,见他有如此感慨,不禁说到:“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诸葛真转回身不解地问到:“杨大人此话似乎略带惆怅。”
      杨冉溪道:“也许在诸葛公子眼中不变的明月,在他人眼中承载了世间所有悲欢离合。”
      诸葛真低头沉思了片刻,道:“嗯,杨大人此话有理。”
      说完,诸葛真转身走下了天梯,杨冉溪终于忍不住轻喊了一声:“冰儿。”
      这声轻唤似有情不自禁,也有几分探究,可无论那种都没有让诸葛真驻足停留。
      杨冉溪难掩失落,可诸葛真却走下了几步阶梯后才缓过神来,转身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杨冉溪不解地问:“杨大人刚才是在叫我吗?”
      杨冉溪缓缓走向了诸葛真,目光始终落在了他的脸上,道:“诸葛公子很像一个我从前认识的人。”
      “喔?”诸葛真笑着挑了挑眉,他今夜没有饮酒,身上依然是一股沁香,但是此刻与杨冉溪身上的酒气掺杂在一块,有些令人心驰神往。
      “那人是杨大人的朋友吗?”诸葛真问。
      杨冉溪打量了诸葛真许久,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自嘲地笑了出来,道:“不过仔细一看似乎也不太像,诸葛公子玉颜若仙,他不过是个塞外少年。”
      诸葛真倒是不觉得杨冉溪唐突,只是继续问到:“能让杨大人如此记挂,想来大人口中这个塞外少年对大人来说是很重要的人了。”
      杨冉溪不解地问:“为何会如此觉得?”
      诸葛真笑道:“因为杨大人在说起这位塞外少年时神情与此前不同。”说着,他向前了一步,几乎与杨冉溪肌肤相触,鼻息里嗅到的股酒意更浓了,“温柔深情。”
      杨冉溪一时无言,诸葛真凝视了杨冉溪许久,把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了,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折扇,向后退了一步问到:“诸葛公子为何如此看我?”
      诸葛真掩口轻笑,反问到:“听闻大人整日一身玄衣,忽然好奇是为何?”
      杨冉溪微怔片刻,看似风轻云淡的答到:“念一故人。”
      “那位塞外少年?”诸葛真问。
      听闻此言,杨冉溪怔愣在那许久未有言语,诸葛真的目光又落在了杨冉溪左腕那道森然伤口上,继续问到:“大人左腕为何受伤?”
      杨冉溪抬起左手看着腕上那道森然疤痕出起了神,不知此刻想起了什么,但在惆怅神色中清浅一笑,对往事与伤疤似有万语千言。
      诸葛真本以为会听到一个故事,末了却只是听到杨冉溪一声叹息,道:“陈年旧事,故人已逝。”
      这是见面至今诸葛真第一次见到杨冉溪脸上如此情深,与威严与不羁皆不同。
      诸葛真浅笑,道:“这么一看,想来那位塞外少年是大人的挚爱了。”
      杨冉溪又是一怔,诸葛真却坦然笑道:“在此事上,北苍要比漠北坦然许多,爱就是爱,不分伯仲。”
      杨冉溪知道诸葛真言中之意,二人默契一笑,会心不语。
      杨冉溪与诸葛真双双走下了天梯,轿夫正围着轿子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杨冉溪便清了清嗓子,轿夫见到杨冉溪后忙行礼道:“见过杨大人。”
      杨冉溪看了眼轿子问到:“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轿夫指了指轿子说到:“杨大人,轿杆断了一根,我们已经传信到内侍房去换了,还要烦请杨大人稍等片刻。”
      杨冉溪颔首道:“今日有宾客在此,去催催。”
      轿夫抱拳道:“是。”
      轿夫一路小跑去了内务房,杨冉溪转头对诸葛真说到:“这顶轿子坏了,还需请诸葛公子稍后片刻。”
      诸葛真看了看那顶轿子,又看了看万里晴空,笑道:“今夜无云,月光皎洁,凉风习习,坐轿子未免辜负了这好天气,不知杨大人可愿与我步行前去世子府?”
      杨冉溪略有迟疑,道:“从皇宫到世子府需要些路程,诸葛公子当真要步行而回?”
      诸葛真道:“就看杨大人可愿相陪?”
      杨冉溪思忖片刻后,道:“好吧,既然诸葛公子有此雅兴,杨某理应奉陪。”话落,杨冉溪转头看向轿夫,“我与诸葛公子步行回世子府,待到轿子换好后,你们直接抬到世子府去,明日供世子使用。”
      轿夫弯腰行礼道:“是。”
      布置好世子府的相关事宜后,杨冉溪转过身,诸葛真柔情笑道:“杨大人果然周到。”
      杨冉溪回以一个微笑,对诸葛真做了个“请”的手势,诸葛真翩然一笑,与杨冉溪并行向前走出了雪岭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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