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琐事》JYFR

3、三

　　从超市里跑出来，周焕看着面前的马路，突然低声骂了一句。
　　“……烦死了。”周焕胡乱揉了下头发，朝停车处走去。
　　刚打开家门，就看见他妈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看他回来，高兴地喊：“小焕回来啦。”周焕一声不吭地换拖鞋，回自己的卧室，并把门反锁上。
　　朦胧中听见敲门声，周焕睁开眼，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门外是他妈的声音。
　　“小焕，吃饭了，小焕……”
　　“听见了。”
　　门外的敲门声停了下来。
　　周焕打开手机，是下午两点十三，这个点吃饭，估计是他爸回来了。
　　又在床上躺着缓了一会儿，周焕慢悠悠地站起身打开门走出房间，餐桌上的菜简单却闻着很香，他妈坐在那里吃着，厨房里传出他爸摆弄锅具的声音。
　　周焕拉开椅子坐下，低着头慢慢吃，能感觉到对面他妈时不时投过来的目光，他也不吭声，全装不知道。
　　好一会儿，周母还是开了口：“小焕……”
　　周焕头也不抬，咽下嘴里的饭，说：“劝我上学就算了，我也不想和你们多交谈，随你们怎么想。”
　　厨房里的声音停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周父气急败坏的声音：“不上你不上，你跟你妈呛什么。”
　　“周闵承，你跟小焕吵什么，做你的饭。”周母又叹口气，：“爸妈劝过你了，也找你哥跟你谈了，你还这么倔我们也没办法，让你在超市里工作着，爸妈的目的不是惩罚你，而是希望你能通过工作去好好感受这个社会。”
　　周焕没说话，周母又道：“你会在超市里遇见各种各样的人，我希望你能学到一些和学校里不同的知识。”
　　“行了我知道了，你不要说了。”周焕站起身，拿过门边的钥匙换上鞋就出了门。
　　七月份的下午，太阳强的过于晒人，路上的行人并不多，周焕找了一个小餐馆，刚一进去就感受到了空调的凉气，舒服地周焕全身毛孔都放松了。
　　店家迎上来，说：“现在吃饭吗？”
　　周焕摆了摆手，说：“再等等，五点多吧，您不介意我现在就呆在这儿吧？”
　　“哎呦怎么会呢，那你有啥需要说一声哈。”店家笑笑。
　　“好的，谢谢。”
　　“哎呦没事儿没事儿。”
　　周焕找了个邻门的座位，透过玻璃门能看到外面依旧很热，呈现一种橙色油画感，莫名烦闷。
　　周焕回想那天和哥哥一起离开超市后，哥哥带自己去了家面馆，两人点了两碗面，在等面过程中，他哥和他说了一些话。
　　和他分析上学的好处与辍学的坏处，一开始周焕就觉得不耐烦，心想是不是大人只会说这些话。
　　感受到了周焕的无聊和不耐，周煜说：“爸妈就我们两个孩子……，你肯定也清楚，家里的那些超市等以后几乎就是由你管了，可是你一个高中辍学的人凭什么呢，就凭你是咱爸的儿子？
　　“你的出身已经足够让很多人羡慕嫉妒了，你手里握着的牌怎么打，爸妈已经替你打了一小半，后面的该你自己打了，打成什么样，都随你。
　　“我本来想揍你，强制让你去上学，但爸妈和我讲你正叛逆，让我好好和你谈，但有什么好谈的，无外乎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些话，普通，烂大街，但其实还是挺有理的。”
　　正好面上来了，两人都对服务生道了声“谢谢”，接着周煜又讲：“辍学未必代表你是坏孩子，只是我们都希望你去走一条普通人走的路，不求你飞黄腾达，只希望你能安稳自在。”
　　然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收回思绪，周焕依旧看着玻璃门外的马路，路上有拖着推车的老人，有打扮精致的女人，还有其他的男男女女，各种各样。
　　周焕不理解，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办，学校的课程总是让他犯困，他也听不懂，他记得那天实在没忍住和爸妈讲他不想上学了时，爸妈那错愕的表情。
　　十几岁了还是没逃过被父亲打，只是反而让他愈发鉴定辍学的想法。
　　事情闹了好久，最终还是爸妈先妥协。
　　把课本从学校里全部拿走的那天，天有些阴阴的，周焕却只觉得浑身轻松。过了好些悠闲却也难免无趣的日子后，周焕就被他爸强制要求去超市工作。
　　摆了摆头，周焕不愿再去想，他打开手机给朋友发消息说约在哪儿，发完后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常愿的联系方式，周焕眨了眨眼，没在意。
　　打完了几局游戏后朋友就到了。
　　这还是自周焕辍学后第一次和那些朋友再聚一起，几人的感情还是那样，谈谈这谈谈那，只是当他们谈起学校里最近新加了什么要求，几班的那个女生好看，作业好难等等时，周焕无法应和。他不清楚学校里的事情。
　　他第一次实际感觉到自己和他们不同了。
　　吃过饭后几人约一起头对头打了几局游戏就分开了。
　　正是晚上热闹的时间，周焕四处乱逛了逛，没半小时觉得无趣后便回了家。
　　家里爸妈正在吃饭，看见他回来了，周父沉声道：“下午不去上班干什么去了？”
　　周焕不想说话，就没回答。
　　周父看他那样，心里火气更大了，刚要发火时，周母按住他的手，对周焕道：“小焕吃饭了吗？”
　　周焕点点头，回了房间。
　　洗漱过后打开手机，微信里他妈在六点多时给他发的消息问他晚上在不在家吃饭。
　　周焕早就看到了，他不想回。
　　叛逆的少年并不自闭，他只是把自己包裹在荆棘丛里，而进入荆棘丛所需的密语只告诉家人之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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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焕第二天上午去了超市，常愿已经到了，看见他来，常愿乐呵呵道：“小老板来了？昨天下午无故旷工哦。”
　　周焕换过工作服后才说：“老板不来叫旷工吗，那是去别的地方体察民情了。”
　　“哦呦呦，可真不错啊。属下佩服。”
　　“莫要崇拜，要低调。”周焕摆摆手。
　　两人相视，一起笑了起来。
　　超市的人流量一般来讲每天的差距不大，忙得过来，并不累人，只是有时需要一直站着。
　　“累脚？”常愿看周焕一直动脚，就问他。
　　周焕点点头，说：“站时间久了，难受。”
　　“习惯就好了，再站会儿吧，等人慢慢少了你就坐那，我一个人来打称……客人也不是很多，就是一直有。”
　　又过了一会儿人渐渐少了，常愿说：“你坐在那儿吧，我现在可以一个人忙过来。”
　　周焕并不推脱，说：“真是一个好员工，我以后给你加工资。”
　　“哈哈哈哈，那我就先谢谢小老板了。”
　　周焕坐在后面看着常愿熟练地打称贴价签，再双手递给客人。
　　然后来了两个十几岁的学生，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男孩拿着一些散称零食过来，而女孩一脸不情愿，男孩说：“过些天再买你想吃的那些，这几天不能吃辣的，听话。”
　　女孩瞪他，喊了一声，好像是他的名字。
　　男孩满脸无奈，说：“我这都是为你好。听话好不好。”
　　女孩重重哼了一声，拽过男孩手里的零食，拿过来让常愿打称。
　　随后女孩拽着男孩走了，男孩笑着说“慢点儿”。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就到了下班时间。
　　常愿换下工作服后看见周焕还在那坐着，说：“小老板要加班吗？”
　　周焕抬眼，看了看常愿，说：“等会儿再回去。拜拜。”
　　“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