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良不予吉日行》司然

32、忆旧事（一）

　　天合十年，月圆之夜，胤朝皇宫
　　下人们匆匆忙忙，几个婢子从屋里进进出出
　　气氛凝重，赵赋来回走了许久
　　“这都多久了？”
　　“少有一个时辰了，娘娘…诶”
　　下人小声嘀咕着
　　听着里面那位痛喊许久，着实心揪的难受
　　旁人都如此，何况赵赋
　　“官家！”
　　听皇后〔赵赋妻子，叶尔岚〕喊他，急着走到门前，想要进去
　　“官家，不可”
　　守德拦住，赵赋只得张望
　　一盆盆血水端出，开关门之间传出稳婆三两句叫喊声
　　“墨宣！”〔赵赋字〕
　　众人吓得立即跪下
　　端盆的婢女手一抖，血水洒了一地，连忙跪下
　　对于皇家讳词，下人们听到有这个反应也正常
　　只是赵赋不再安定
　　皇后一向稳重，人前直喊天子之名，除非……
　　一声婴儿啼哭
　　原本是深夜天黑，可倚着月光还算亮堂
　　突然，月亮像是慢慢消失一般，天变得很黑很黑
　　“快，快看，是天狗！”
　　一人喊道，谁也不知道那人是谁
　　众人惊慌失措
　　好在不过片刻
　　守德见状，清楚，这并非好兆
　　可赵赋哪管得了这些
　　冲进屋内
　　“官家，是位…”
　　没听着稳婆说完，直奔床前
　　“尔岚！”
　　皇后面容惨白，冷汗浸湿了发丝
　　她抓住赵赋的手，很是无力
　　轻笑，摇了摇头
　　泪水从眼角淌下
　　“会没事的，来人，把太医喊来”
　　其实太医院最好的郎中就在边上
　　皇后已无生还的可能
　　“官家”声音很小
　　“臣妾叶氏尔岚，恳请官家照顾好公主，保她一生无忧”
　　用尽最后的力气抓紧赵赋
　　安然合上双眼
　　这是她与赵赋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最后一个
　　“皇后薨了！”
　　哀哭声响起
　　……
　　“尔岚！尔岚！”赵赋惊醒
　　“陛下”
　　“几时了”
　　“未到寅时…陛下病重，还是别起了”
　　“尔岚呢？”
　　“娘娘凤体已入殓，七日后置于皇陵”
　　皇后逝后，赵赋突发重疾
　　守德思虑再三，狠下心
　　“陛下，占星师在殿外已等候多时”
　　赵赋知道头疼的事又来了
　　“宣”
　　……
　　“拜见官家”
　　“乃符〔胤朝占星师〕，又有何事？”
　　“官家，公主降世，天降异象，臣占卜得果”
　　“朕的公主，定是个，甜果咯”赵赋笑笑
　　但气氛却无丝毫欢快，反而让乃符一抖
　　“官家恕罪”
　　“何罪之有啊！”
　　没有犹豫的说出，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
　　“公主生天狗出，此乃大祸之兆，必影响大胤之社稷”
　　“罪臣乃符！”赵赋吼道
　　“臣占得公主福运浅薄，红颜命殒，客死异乡，乃大凶之命数”
　　一声比一声高，没有受赵赋的威压而停止
　　“好一个乃符”语气变得平缓，不似刚才
　　稍动手指
　　这是帝王下达死令的诏书
　　“陛下，此女不能留，陛下！”
　　守德命人拖出，两奴才抓住他
　　“暴君赵赋！你脚下多少条亡命之魂，却终不悔改，叶氏之死就是你的报应，此女也将是你的报应，我愿你此生不得善终，子孙因你而亡国，百姓因你而……”
　　“是太久没杀人了？人老了，剑也老了？”
　　“陛下恕罪”
　　比起其他死在守德剑下的人，乃符的话真的太多
　　“三个，都处理了”
　　“是”
　　之后，爹爹诏告全国，赐我封号宜康，虽我从未见过娘娘，但也猜到她是个极好的人，让爹爹到最后都念着她，让一个爱极了权位的君王不顾占卜，宠我、爱我，爹爹在时，我当真是无忧无虑，直到遇到他
　　天合二十二年，我尤记得的一场宫宴
　　那年我十二岁
　　宫宴年年有，看着有些乏了，就在园子里乱逛
　　那里不常有人，我却听到击打的声音
　　可能是小孩子的好奇，就过去看了
　　一棵大樟树下面
　　因为公子拿着树枝笔画着，像是在练剑
　　他表情凝重，不大如意的样子
　　他动作行云流水，扬起落叶纷纷
　　我看入了迷
　　连他脱手扔来的树枝都忘了躲
　　还好没有砸到
　　他见有人好像有些慌张
　　“你没事吧？”
　　“没事”他捡起树枝
　　“扔过来都不知道躲？”满脸愧疚
　　“忘了”
　　“你叫什么名字？”
　　“赵睎文”
　　“赵睎文，宜康公主？”
　　他认识我真的很开心，连他语气的变化都没发觉
　　“嗯”
　　“谁让你过来的？”
　　久居深宫，不知道是不是外面的人，说话都那么难懂
　　“来看我笑话？你们皇家是不是都那么喜欢愚弄别人，很好玩吗？”
　　他很大声的说
　　有被吓到，但更多的是莫名其妙
　　“什么？”
　　“这一切都怪你，别假惺惺装样子，真恶心”
　　我还一句话都没说，他用恶狠狠的眼神看着我，手上的树枝已被折断，仿佛要杀了我一般
　　“滚开，别让我看见你”
　　说完，他走了
　　凭什么心里只有委屈？我做了什么，我反复自问
　　那是我自懂事起第一次哭
　　我没敢告诉爹爹
　　不久，我知道他是谁
　　是我的驸马――秦朔
　　我一出生，爹爹就为我指了婚
　　一直对这个人都深感好奇，却不知竟是这样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