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良不予吉日行》司然

31、胡刀

　　此时张芫心中仅想着努尔别拿刀
　　见着努尔一步一步靠近，仿佛是张芫一步一步将她送往虎口
　　张芫的心紧绷着
　　一阵耳鸣，身体已经动弹不得
　　回想着昨天的一切细节，不知哪出了错
　　脑海中跳出士兵操练的阵仗
　　刚才还觉得雄伟壮观，如今只觉得他们手中的兵刃早对准了努尔
　　这是阎王下的号令
　　张芫紧张到了极点，周围如何好像也感受不到
　　直至努尔的手缓慢拿起一件兵器
　　极度的紧张瞬间释放，很少有人能承受的吧
　　张芫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
　　往后退几步
　　阿肆和睎文的询问她是听不到的
　　好似神游般的往一边走，走着走着就跑到了别处
　　“公主，你去哪？”阿肆喊着
　　“我去看看”张煜追上去
　　“要不换个人？”
　　努尔见他离开
　　“好啊，让在下领教一二”魏业说
　　秦朔摸了摸额上的一滴雨水，抬头望了望天
　　那片乌云已至
　　“算了，这天怕是要下了，魏业，你带着兄弟们回去吧！”
　　“是”
　　“努尔，先回去吧”
　　努尔松开握紧很久的手
　　放下长剑，瞥了眼一旁的胡刀
　　离开靶场
　　……
　　（为什么你早没看到那把刀？你就不该过来！）
　　张芫奔跑着
　　不知道在哪儿停了下来，沉闷的胸口牵带着恶心的感觉迫使她呕吐
　　……
　　不久张煜找了过来
　　见她蹲在墙边，走过去
　　“给”
　　张芫接过手帕
　　猛地抓住张煜刚要收回的手
　　不知是寒风引起的战栗，还是刚才的劲头还未缓够
　　张芫身子止不住的抖
　　“别杀她”
　　话语虽是命令，极其强硬
　　可语气却是央求
　　说这句话时，她连头都不敢抬
　　不是害怕，而是愧疚
　　“怎么？不瞒了？”
　　张芫无言以对，想不出回答的话
　　小雨淅淅下起
　　“松手”
　　不知怎的，她竟两手都不自觉松开
　　张芫已经想到他生气的面孔
　　谁知他将外袍披在她身上
　　“先避雨”
　　说着拉起她的手，跑向避雨的地方
　　唯留一手帕在原地
　　雨逐渐下大
　　张煜的衣裳已被打湿
　　身后的张芫，顶着衣服虽然好点，但寒风依旧使她感到冰凉
　　仅有那右手，被他抓着的右手，是热的
　　广袖的衣服衬得更加纤细，雨水打落在手臂上
　　被风吹入袖口里，却也凉不透那只手
　　因为衣服挡着，她只能看到张煜的手，像上次那样
　　四年前，如此的热爱，以至成执念
　　或许正因为它短暂而又美好
　　到如今整日相伴，让它背后的真实一步步被看到
　　反而少了些许冲动，些许喜欢，些许非要不可的任性
　　不是张煜变了，而是自己变了
　　此刻，仿佛回到了从前
　　两人跑到一个石墙下的廊道中
　　张芫坐在石阶上
　　“这是哪？”
　　已经彻底冷静下来
　　“宫里了吧，魏业他们每日巡逻，会遇上的”
　　想了半天
　　“我昨天才知道，仅是猜测”
　　张煜没有说话，空气静得吓人
　　只听到渗入石块滴落的水声
　　“我不敢告诉你，你部下兄弟大多惨死于戎狄之手，你容不下她的”
　　“若她当真是探子，掌着重权，你想过没有，会死多少人？”
　　出于人天生的怜悯，一想到那些惨死的百姓，眼泪不觉得流出
　　“我知道，可在我怀疑之后，要么是我，要么是阿肆，我从未让努尔离开我们半步，努尔也是我挚爱之人，我只有她了，要我亲手送她去死……我做不到”
　　张芫低头委屈说道，面容虽已被雨水打湿，但泪痕仍清晰可见
　　视线中出现一条手帕，抬眼望了望张煜
　　水汪汪的一双明眸
　　“你个大男人，随身带那么多手帕作甚？”
　　哭过之后的嗓音略有淘气撒娇的感觉
　　拿过手帕，擦了擦脸
　　张煜笑了笑
　　“你这心态也太差了，你怎知那把胡刀是有意放在那的，再说努尔又不傻，怎么会去拿它？她没被吓到，倒是把你给炸出来了”
　　“就算没这么一出，也是要说的…我不想因自己的怜悯，让更多无辜的人丧命，这结果，我担不起”
　　张煜心事重重的样子
　　“告诉你，总比我什么都做不了的要好”
　　耳边传来踏步的声音
　　“是有人来了吗？”张芫问“想什么呢？”
　　“哦，应该是巡逻的士兵”
　　身后只见一列身穿铠甲，手拿长矛的兵队走来
　　“将军”行礼问好
　　“可是今日值班侍卫？”
　　“正是，我等正要去大殿，将军可有吩咐？”
　　“可否差人取把伞来？”
　　……
　　不久，一个士兵跑来
　　“将军，给”
　　“劳烦了”张煜接过伞“回去跟魏统领说一声，是我让你回去的，他们已经走远，你也追不上了”
　　“谢将军”
　　“回去吧！”
　　“雨好像小了点”张芫说
　　张煜撑开伞
　　“路滑，要不，我背你？”
　　张芫一愣
　　“哦”
　　她拿着伞，被张煜背着
　　“你刚才为何不直接让他取一个马车过来？何必如现在这般麻烦”
　　“宫里士兵虽不打仗，可要做的事也是极多的，马车，岂不麻烦了他？”
　　“也对，还有，你是怎么怀疑到努尔的？”
　　“秘密”
　　“不能说？”
　　“嗯”
　　“那你能答应我留她一命吗？”
　　“等到了以后你自己来定，留，还是不留？”
　　“什么意思？这事我能管吗？”
　　“我说能管就肯定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