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有礼貌但是我不交朋友》芒不果

7、第 7 章

　　陈尧给的剧本着实不一般，甚至跟他以往所导的片子都不太一样。以正常读者的审美来讲，这篇小说的剧情稍显做作了一些，评论呈现两极分化状态，喜欢的几乎要把它封神，不喜欢的更是贬低到泥里。
　　不过好在林晓前世就是个小说爱好者，对于文字的阅读向来是来者不拒。但就算如此，她觉得自己的品味还是可以的，正因为自己这做作的性格百分之八十都是出自于看的作品都颇为沉重的缘故，所以她阅读这篇小说起来还算是不太费力。
　　也是因此，看完之后才觉得有种深深的遗憾。
　　对于接下来要饰演的角色，也出现了一种巨大的压力。
　　“太复杂了，”林晗不喜欢看书，草草翻了一会儿便停止战斗，“哪有这么写的，所以女主到底是喜欢他还是不喜欢他啊？而且这大结局是怎么回事？男的结婚了？新娘不是她？”
　　“你没懂啊姐，”林晓喝了杯咖啡，“年轻的时候的喜欢后来被磨损了，后来男生追了很多很多年，最终放弃了，得不到的永远最珍贵呗。”
　　“那不就是作，”林晗不屑道，“作精的故事，我早不知道是这么个剧本，要是早知道，肯定不接了。”
　　“ 我觉得很好啊，”林晓道，“很沉重，很真实，我蛮喜欢的。”
　　“你喜欢有个屁用，”林晗道，“要观众喜欢，现在谁喜欢这种伤痛文学，看看小言就得了，你看你之前拍那个，多爆啊，不就是因为甜甜甜！”
　　“拍小言没有出路的，”林晓耐心解释，“这部也很好，陈导也有转型的意思，更何况它立意还挺深的，不是爱情故事，讨论人性和成长的。”
　　“做作。”林晗还是如此评价。
　　林晓不再争辩，只是低头看剧本。
　　过了一会儿，陈尧的车到了，要把他们拉到剧组。
　　林晓拎了几件东西上了车，蒋姣和林晗忙跟在后面，有点担心的样子，林晓示意无事，继续坐下，琢磨着剧本。
　　到场的时候，陈尧已经到了，正跟萧十六在谈话。
　　见他们来了，便摆了摆手，林晓见他们在忙，也不多话，只低头看着剧本，林晗有点着急，拉着她的胳膊，想去跟陈尧说话。
　　“剧本看得怎么样了？”陈尧说。
　　“差不多了，”林晓和善地笑了笑，看见林晗的样子，又补充一句，“今天先拍哪一幕？”
　　“把大学的先拍了吧，”陈尧道，并不介意林晗那着急忙慌的样子，“介绍一下，还没来得及引见你们吃饭呢，这是萧十六，咱们的男主，哈哈，莫三千来着。”
　　萧十六忙道不敢当，于是林晓也低头笑笑，跟他打了招呼，又问接下来的镜头和各方面的安排，林晗这才放下心来，却隐隐有些不太高兴的。
　　林晓知道她在想什么，在化妆间做造型的时候才拉了林晗悄声叮嘱道。
　　“姐姐，咱么这都进组了，就不要说那些有的没的了，先把戏拍了才是正经的。”
　　“可是他给你搭了这么一个新人！”林晗还是有点生气，“怎么说咱们也是出道了这么多年的，怎么会搭这么一个，诶，我都想直接把你带走了。”
　　“说这么多干什么，你就当这是我自己乐意的，”林晓低头玩着自己的头发。“再说了，人家看起来不是好专业的吗？我都二十六七了，也该转型了，天天捆着那些小生凑CP没什么意思，陈导的能力是可以的，你就不要瞎操心了。”
　　“我的晓晓诶，”林晗有点烦躁，“你还以为你现在是以前啊，你，你跟裘思安分手了，你说你现在要找谁接剧去？没有曝光就没有流量，到时候，谁还记得你啊，你现在拍这种糊剧，到时候人家怎么说你，你说你，不行，我要去跟陈尧谈谈。”
　　林晓险些直接给她跪下，忙不迭扯着她胳膊讨饶：“别说了好吗，姐，你先等我把这剧拍完，合同都签了，你还要跟谁扯皮？到时候再说吧，求求你了，别给我惹事，真的，我就想先把这剧拍完，你别说了，姣姐，先带我姐出去吃点东西，这大早上的，还没吃东西呢。”
　　于是蒋姣只得连忙上了，把林晗带走，不再烦她。
　　林晓便叫了化妆师进来，给自己上妆。
　　“姐姐好久不见，”萧十六也进来了，新人没有自己的专门化妆师，此刻也只能跟林晓这过气艺人挤一块，“后来听说你跟一品哥又去喝酒了？”
　　林晓暗道这人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单纯，暗刺一剑的手段真的高明，于是只得耐着性子笑眯眯道：“那天晚上惹了不少麻烦，后来赔罪来着。”
　　化妆师忙着给两人上粉底，一时间头发都贴在后面，看着怪好笑的，林晓盯着萧十六那明晃晃的脑门，觉得好玩，不自觉也放松了心情。
　　“第一次拍戏？”说是这么说，林晓其实也是真实的第一次进组，但还是要拿出点前辈的样子。
　　“嗯，挺好玩的，也怪紧张。刚刚陈导跟我说了好久。”萧十六老实道，言语间没有半分掩饰。
　　林晓于是眨了眨眼睛，促狭道：“我还以为你是演那个，我的前男友来着。”
　　萧十六也笑了，想了想才说：“那个戏要等去厦门以后才拍，咱们这部，算是双男主了，其实我的咖位跟你是差不多的。”
　　林晓寻思这话到底什么意思，是在暗示自己跟他其实地位同等吗，但陈尧进来解释之后林晓这才打消了这趟念头，明白了萧十六的意思。
　　这部剧实际上是双线并行，因为不同于以往的小言那种，女主身边伴随着一个闺蜜角色，开展主副CP的恋爱剧情，作为女主的林晓身边，萧十六的戏份颇重，从某个程度来说，确实是双主角了。
　　因为林晓先前看的是小说，里面群戏很多，一时间分不清谁是主角谁是配角，所以才混乱了一会儿。
　　“跟你搭戏的是沈硕，认识不？”陈尧翻着剧本，漫不经心道。
　　林晓当然知道这话是为了逗她，沈硕谁不知道，现在有名的小生之一，只是最近沉迷于综艺，难得拍几部戏，现在出现在自己的剧里，搭个戏份拍在第二的男一，确实有点难得。
　　于是只得道：“沈老师，知道的，看过不少他的戏。”
　　“你就胡吹吧，”陈尧哈哈大笑道，“沈硕拍过几部戏？天天活在热搜榜上了，不过确实，流量是有的，咱们这剧算是冷门，让他帮忙拉拉热度，也是不错。”
　　林晓哑然，惊讶于陈尧的这份坦诚，也突然觉得自己这次的坚持是值得的了。
　　“今天都有谁？”林晓也放松了不少，大着胆子开口，反正她见陈导好像还是蛮喜欢她的。
　　“王慎一老师，还有薛奇，”陈导随口答道，“你们可别给我丢脸，这次签的好多都是大牌的配角，你们要是给我跌份，指不定外面要怎么说我潜规则。”
　　萧十六哈哈大笑，林晓也觉得尴尬，只得闭嘴安静让化妆师上妆。
　　第一场戏很快开始，日头正好，要拍的是萧十六扮演的林晓好友归来的那一幕。
　　两个人在桥边攀谈，聊的是一堆关于哲学和社会学的概念问题。
　　这段词林晓昨天背的一头雾水，什么社会与人的关系，人与自然的关系，乱七八糟的，云里雾里。
　　“卡。”
　　陈尧给他们一条过了，似乎很满意，但林晓还是莫名其妙，回身去看监视器。
　　“真的假的，”林晓道，“我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就是要这种效果，”陈尧道，“你面部表情还是很不错的嘛，搞哲学的，就是要这么神神叨叨的。”
　　林晓有点无语，但还是就此作罢。
　　一直拍到临近傍晚，陈尧才终于通知暂时收工。
　　“先去吃饭吧，”陈尧道，“吃完再来拍夜戏。”
　　“哪一场？”萧十六问，“吵架吗？”
　　“你就这么盼着吵架。”林晓哭笑不得。
　　一天下来她跟萧十六也算是很熟了，也好在跟萧十六并无什么亲密戏份，因此他们之间没有太多尴尬的成分，更多的倒像是相熟的好友一般，跟剧里一样，慢慢熟识起来，也轻松了不少。
　　“对手戏而已，”萧十六道，“跟姐姐演这么激烈的戏，还是比较期待的。”
　　陈尧也嗯了一声，似乎对林晓今天的表现很满意。
　　林晓只得收工去吃饭，蒋姣已经把盒饭带到了房间。
　　“今天拍的怎么样？”蒋姣今天白天都在忙着跟林晗那边走合同，没有来得及跟场，此刻担心死了林晓的状况，看得她很感动。
　　“很好，”林晓说，“陈导好像没什么意见。”
　　“那就好。”蒋姣长吁了口气，又似乎有话要说。
　　“怎么？”林晓挑眉。
　　“梁医生打电话过来，”蒋姣尴尬道，“让你记得去做复检。”
　　林晓知道梁陋指的是抑郁症那事，不由得有点尴尬，只埋头扒饭道：“我会跟他说的，你先忙你的吧。”
　　“晚上几点过去？”
　　“七点，”林晓夹了几根胡萝卜丝，“这几天挺冷的，你帮我准备几个暖宝宝吧？那裙子穿着是挺冷的。”
　　蒋姣忙答好好好，末了又抬眼看林晓，于是林晓无奈道。
　　“还有什么？”
　　“没什么，”蒋姣忙道，“只是觉得，晓晓你最近，变开朗了不少，我，我挺开心的。”
　　林晓心里一软，莫名有点想哭，然后慌忙收敛了情绪，将碗里的肉分了大半给蒋姣。
　　“你多吃点！”蒋姣急了。
　　“我在减肥！”林晓撒谎道，其实她从前世开始就对这种肉没什么兴趣，之所以发胖只是因为自己平时闲得慌，爱乱点麦当劳肯德基之类的，薯条炸鸡吃多了。
　　“你都这么瘦了，”蒋姣还是道，“晓晓，你多吃点吧，你打起精神来，一切都会过去的。”
　　林晓知道她是想到自己跟裘思安分手这件事了，于是不再多说，埋头吃饭，没过多久剧组就来叫人了，便起身，先去化妆室补妆。
　　晚上的戏拍得很顺利，不如说，意料之外的，林晓其实在演戏方面很有天赋。多数时候她都感觉自己不是在演戏，是直接进入了那个角色，自己就是那个角色本人，以至于说话做事的时候，都带了角色本身的影子。
　　北京的戏份很快拍完了，接下来就是动身前往厦门的事。林晓看了看手机，决定还是要跟梁陋打个电话。
　　“你好。”梁陋那边语气淡淡。
　　“你好。”于是林晓也语气淡淡。
　　“拍完了？”梁陋道。
　　“没呢，”林晓说，“要去厦门啦，要什么特产吗？”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算了，你好好工作比什么都强，”梁陋说，“有什么需要的，给我打电话。”
　　“没什么需要的呢？”林晓问。
　　“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于是林晓也无话可说，收拾了东西，准备前往厦门。
　　在厦门的时候，林晓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真正男主，沈硕。
　　沈硕也是个大高个，估计都一米九了，好在看上去不是那种健硕类型的，不然林晓会直接掉头就跑。
　　“沈老师，你好。”林晓主动示好。
　　这么些日子的生活，林晓也算是多多少少学会了些娱乐圈里面的生存常识，伸手不打笑脸人，至少，是林晓这种背后还算比较有点东西的笑脸人。
　　“林老师好。”
　　沈硕比林晓出道晚，但显而易见的林晓这些年口碑差到了极点，所以并不见得会比她低一个头，此刻伸出手相握的状态并不特别真诚。但好在林晓不在意这些，左右只是萍水相逢的同事罢了，拍拍戏就完。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对戏，拍戏，整日整夜地在镜头面前苦熬，也正熬着，齐思嘉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晓啊。”
　　那边的声音惨叫。
　　“又怎么了？”林晓淡定道。
　　“我的综艺出了差错，”齐思嘉痛哭道，“那个神经病的小演员磕了药，你知道救火的是谁吗？”
　　“谁啊？”林晓漫不经心。
　　“邱一品！”
　　林晓啊了一声，接着同情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至少你能看见沈弥了。”
　　“可是我要跟邱一品谈恋爱！”齐思嘉惨叫，“我要跟小受谈恋爱！我不要，我宁肯把对象换成沈弥！”
　　“鉴于你们这个节目的爆点就是流量和流量间的碰撞，所以我觉得是不可能的，”林晓道，“但是至少你可以放心一点，小邱不会对你动手动脚的了。”
　　“但是如果是个gay我怎么炒热度啊，”齐思嘉哭丧着脸，“我要跟他打啵吗？我宁愿去死。”
　　“小邱听到会伤心的，”林晓道，“你让他以后怎么去接剧？好了，安心录吧，你不是说会来探我的班？”
　　“我们这个也就拍半个月，到时候下个月我过去看你？你下个月应该还在厦门吧？”
　　“我们下个月中才结束，”林晓看了看日程表，“差不多也就杀青了，到时候你们直接过来喝杀青酒？你见过沈硕吗？也还蛮帅的，可以给你要个签名。”
　　“我不喜欢综艺咖，”齐思嘉闷闷道，“反正到时候再联系你吧，诶，我明天就要动身去那个民宿了，也还好，邱一品是认识的人，不然得尴尬死。”
　　“就是就是，”林晓附和道，“至少还有沈弥跟在边上。”
　　“祝你一切顺利。”
　　“也祝你一切顺利。”
　　林晓挂了电话，见沈硕站在一边，盯着她的手机。
　　“林老师在忙？”沈硕明知故问。
　　“还好，”林晓翻着手里的剧本，将暖宝宝在手心正了正，“沈老师有事？”
　　“没事，”沈硕竟然就这么坐下了，相当不把自己当外人的，“不是主演之间都要交流交流感情的吗？”
　　林晓干笑了两声，不再理他，低头玩着手机。
　　沈硕抬头看了两眼，见她剧本上面勾勾画画颇多，不由得感慨：“林老师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怎么说？”林晓随口道。
　　“我以为林老师是个随心所欲的人。”他模棱两可道。
　　“还好还好。”林晓敷衍。
　　“林老师现在单身吗？”
　　林晓警觉，立刻翻了翻剧本。
　　“不知道怎么说，”她道，又想了想，“姑且算是有喜欢的人。”
　　“这么快。”
　　沈硕笑了一声，林晓有点不爽，正烦着，梁陋的电话却打了过来，让她有点意外。
　　“齐齐说下个月去找你？”梁陋的声音还是那么冷静，但林晓隐隐间能够感觉到他的情绪。
　　“你要一起吗？”她漫不经心道。
　　“我可能不太好请假，”梁陋犹豫，“我尽力。”
　　“不能来也没关系，”林晓道，“反正拍完很快就回去了。”
　　“我尽力。”
　　梁陋还是这么说，林晓也不再坚持。这人打过来也就这么两句话就草草挂了，林晓知道他平时工作很忙，也就不再耽误他时间，挂了电话之后低头继续看剧本，沈硕却依旧不合时宜地开口。
　　“男朋友？”
　　林晓有点烦他，翻了一页纸：“沈老师不用看剧本？”
　　沈硕笑了两声：“林老师真的让我意外。”
　　“意外地敬业吗？”林晓随口敷衍道，“年纪也不小了，不像沈老师，还可以继续悠闲几年。”
　　“林老师这话说的，”沈硕道，“谁不知道业界最悠闲的就是您。”
　　正说着，萧十六进门来，看了他们一眼。
　　“姐姐，”他说，“陈导说可以拍了。”
　　于是林晓只得起身，看了沈硕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沈硕只盯着她，眼睛里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