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有礼貌但是我不交朋友》芒不果

5、第 5 章

　　然而意料之外的，邱一品的饭局里并没有什么挺着啤酒肚满脑肥肠的大佬。更多的竟然是圈子里外的年轻人，一个个人模狗样的，但显然都是跟齐思嘉差不多打扮，浓妆艳抹，就是奔着蹦迪来的。
　　林晓一身黑衣黑裤，看上去着实有点格格不入。
　　“小公主！”
　　邱一品捧着个红酒杯就冲了过来，跟白天的时候截然不同，一头蓬乱的小卷毛显然是被用心打理过，捋到脑后露出干净好看的额头和清晰的眉眼。
　　“你好，小邱邱！”
　　齐思嘉在边上热情伸手，两个人初次见面竟然是直接来了个亲亲热热的拥抱。林晓看得傻眼，脑海中浮现起了两只狗互相嗅闻着追尾巴的画面。
　　“这位是？”邱一品看向梁陋。
　　梁陋得体地朝他点了点头，侧身往边上站了站：“他们的朋友，顺路送她们过来，玩的开心。”
　　说罢朝林晓使了个眼色，示意照顾好齐思嘉，然后推门离开了。
　　“你朋友好帅啊！”邱一品还在盯着梁陋的背影，“是Gay吗？”
　　“我想大概不是......”
　　林晓尴尬道，转身去找已经玩疯了的齐思嘉。
　　林晗到底是失误了，邱一品一个20岁出头的小男生，从小被家里娇生惯养的，看来当真只是拉林晓她们几个出来玩而已，并没什么太多业务上面的牵扯，也是如此这场饭局最后真的成了个大型的交友晚宴，一群人在包厢里玩得昏天黑地，骰子摇得震天响。
　　齐思嘉竟然还很擅长应付这种场面，酒拳划得很好，四瓶啤酒下去脑子反应还是很灵光，一双手在半空飞来飞去跟做法一样。
　　林晓啥也不会，只能坐在原地干喝着应付。
　　“姐姐好，”一个男生靠了过来，样子颇为清秀的，“我叫萧十六。”
　　林晓客气地点了点头，跟他碰了个杯：“你好你好，你这名字，挺武侠的。”
　　“艺名，之前学武生的，”萧十六道，“姐姐不跟他们玩？”
　　“我不太会摇骰子，”林晓说，“你是新人，还是，后勤？”
　　“刚毕业，”萧十六笑笑，“跟着一品哥签了宜兰，姐姐的新剧搭的就是我。”
　　林晓张嘴恍然大悟，然后点头，继而偷偷打量萧十六的模样。
　　说实话，要不是他亲自开口，林晓真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是学京剧的，看样子太清秀了点，甚至有点花旦的味道，实在没想到竟然是个武生。
　　“那就多多关照了，”林晓笑，“不用叫我姐姐，林晓就可以了。”
　　“我之前看过您的戏，”萧十六道，“林老师行么？您跟传闻中的不太一样，很和气的。”
　　林晓心道那是因为我本人和气，要是以前的林晓，估计知道自己即将要开机的新戏男一竟然是个还没出道的新人，估计会直接摔门就走。
　　幸好她自己不太在乎这些，也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门道道，所以并没有太明显的表现。
　　“三人成虎，三人成虎。”
　　正敷衍着，齐思嘉已经把酒瓶子拎了过来。
　　这女人实在是强，饶是前世林晓已经自诩自己在普通女性中算是能喝的了，也还是不像齐思嘉一样能够解决掉八瓶啤酒之后还在大杀四方。
　　这时候她才终于想起梁陋说的要自己照顾齐思嘉的话，于是夺过酒瓶子，在齐思嘉面前晃着手指。
　　“你都喝多少了？这是几，看见没？”
　　“你神经病吧晓晓，”齐思嘉不耐烦地打掉了她的手，“你嘉姐当年我可是杀遍整个海淀区无敌手，这些歪瓜裂枣又算得了什么，倒是你，怎么在这里跟这小受勾搭上了？来来来，我们打个车轮。”
　　林晓被她吓得半死，知道对方还是有点上头了，但对方常年练舞和健身，力气大得要死，自己这幅纯饿出来的身体实在是着不住，被她扯出去五米远。
　　“小公主抽烟不？”邱一品正在台子上点烟，见她来了笑眯眯道，“嘉姐可以的，我那几个朋友都没挂过，全给整趴下了。”
　　林晓摆了摆手，被齐思嘉掼在了沙发上，又是一声脆响，两人碰了杯。
　　“一品哥。”
　　萧十六过来打了招呼，邱一品点了点头，还是那副开心的样子，两个人分了烟，在吧台上唱起歌来。
　　邱一品唱歌竟然还真的不错，比起国内很多油头粉面的小生，他更像是日本那边那种盐系流派的，不知道是不是今晚只是出来玩的缘故，并没有化妆，皮肤没有萧十六那种带着脂粉气的白皙，更多是种纯粹男性的干净，喉结突兀，随意搭在胳膊上的外套上面淋了一点带着涩气的清酒。
　　林晓给他鼓了掌，齐思嘉冲上去跟他再次拥抱，像两条小狗一样在台上跳来跳去。
　　最后一瓶的时候林晓大致知道齐思嘉已经喝高了，再喝下去这一屋子里的人也就不用收拾了，跟死狗一样瘫着到明早算了。
　　于是起身，想了想，给梁陋打了个电话。
　　“半夜两点，”梁陋那边的语气有点不好，但还是没有不耐烦的意思，“行吧，我现在过去接你们。”
　　“实在不好意思了，”林晓道，“不然我还是打个车，或者我叫姣姐接我也行，齐齐先去我家睡。”
　　“不用，”梁陋道，“你喝了多少？没事吧，齐齐就是个人来疯，哈士奇投胎转世，你们小心点，不要被拍了。”
　　林晓嗯了几声，挂了电话重新回到包厢，邱一品正在挨个打电话叫人来捡尸。
　　“怎么样，小公主？”邱一品倚在台上，手指敲着桌面，“玩得开心吗？”
　　“开心呀，”林晓回到位置上，把还在扒拉酒瓶的齐思嘉拉回来，“小邱，你别老叫我小公主小公主的了，尴尬死人。”
　　“这不大家都这么叫嘛。”
　　“只有你这么叫，”林晓无奈摁眉心，“你什么时候走？最近没活动？”
　　“没呢，休息一段时间，等天气暖和点再拍戏，”邱一品道，“我想去日本玩玩，姐姐要不要去？”
　　“也不要叫我姐姐，”林晓咬牙切齿，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怎么回事，讲话肉麻兮兮的，“我七号就开机了，接下来有的忙。”
　　“哦，那部我知道，只是不知道陈尧竟然打算拍它，”邱一品说，“本来以为拍不了的，早知道我就让他安排我进去跟你一起了。”
　　“为什么拍不了？”林晓随口道。
　　“因为太复杂了，而且里面，嗯，同性恋异性恋都有，可能有点敏感，到时候拍出来删删改改，会变得很不像样。”
　　林晓哦了一声，她并没有看过原著，所以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故事。昨天才知道的消息自然剧本也还没到她手里，不是很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正想着，邱一品已经把手里的酒杯举起来，朝林晓一碰：“总之，你重新回来我很高兴，不如说是太高兴了，来，敬你一杯，祝你事业有成，工作顺利。”
　　林晓哑然一笑，跟他喝了。
　　她不是很清楚之前跟邱一品的事，实在是因为年代太久远，而且当时的邱一品太小咖，以林晓以前看人下菜碟的性格，也当真不会把跟这名昔时小弟的事放在心上。
　　但也是显而易见的，眼前的邱一品却是真心实意为她高兴，所以让她有些感动。
　　两人还在聊着，齐思嘉却先动了动，突然坐直起身子来，拉过了林晓的胳膊。
　　“怎么了？”林晓紧张道，“要吐？”
　　齐思嘉点了点头，一脸沉重，于是林晓忙不迭地跟邱一品一道把她架出了包厢，送到洗手间。林晓还想着要不要进去陪她，却被拒绝了。好在齐思嘉酒品上佳，喝多了也不会发疯，还是能控制好自己的，就是多少有点醉意，理智尚存。
　　林晓只得在外面等她，期间邱一品还接了个电话，似乎是在等人。
　　“还有局？”林晓有点哭笑不得。
　　“没有，”邱一品打了个哈欠，“家长催回家了。小公主今天没喝多少啊？是不是觉得无聊？下次带你们去个好玩的，思嘉姐姐还是挺有意思的。”
　　林晓知道他跟齐思嘉颇有种相见恨晚的意思，于是随口应了，偏头看见他依旧一副笑盈盈的样子，寻思对方是不是也喝多了，还没来得及开口，卫生间里就传来抽水声，齐思嘉推开门，一脸镇定的样子。
　　“回家？”林晓问。
　　齐思嘉摇了摇头，朝邱一品比了个手势。
　　“下一摊。”
　　“......”
　　“可以，”邱一品兴致勃勃，摇起了尾巴，“我去叫车。”
　　“你给我回来——”
　　林晓没来得及，齐思嘉跟着冲出去直接撞在了一个人身上，差点没给直接摔成傻逼。
　　那人在齐思嘉往后仰倒的时候扶了一扶，齐思嘉直接踩在了人脚面上，脑子里嗡嗡作响，脏话差点骂出口，看得林晓心惊胆战。
　　来人一手摁着齐思嘉的肩膀防止她摔倒，一手揪着刚刚冲出去的邱一品的后领，像极了个犬类训练师，林晓看见他面上情绪不显，一脸淡定的样子，和气极了。
　　“林小姐，”他朝林晓稍微动了动眉毛，“我记得您明天好像有工作。”
　　“是，是的。”林晓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只得尴尬应和。
　　却见他将邱一品重新拎回来，让齐思嘉站好，拍了拍她头发上粘的碎屑。
　　“小邱年纪小，不太懂事，今天很晚了，要不然齐小姐还是下次再来？”
　　“不行，”齐思嘉上头了，这会儿完全恢复了原先在家里横行霸道的样子，下手也没个轻重，直接扯上了来人的胳膊，“邱一品是我小弟，哪有老大叫小弟走小弟回家的道理，走走走，邱一品。”
　　“走！”
　　“齐思嘉——”
　　梁陋不知道从哪里也冒了出来，抬眼就看到齐思嘉挂在陌生男人身上耍赖的景象，不觉眉心直跳。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说着冲了上来，一手拽过一个，拉着林晓一道朝他道歉，“她喝多了，我送她们回去。”
　　“等等，”男人皱眉，却拦住了他，打量了一会儿，“你认识？”
　　这话问的是林晓，于是林晓只得点头：“不好意思，这是我们朋友。梁陋，这是——”
　　“沈弥，”他道，终于松开了手，“小邱的经纪人。”
　　“好的好的，”林晓忙不迭点头，然后朝梁陋使了个眼色，“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辛苦您照顾小邱了。”
　　“小公主！过几天再见啊！到时候我去探班！”
　　“谢谢你了——”
　　终于将齐思嘉弄上了车，林晓在副驾驶上喘着气，抬头看表，凌晨三点半了。
　　“不好意思啊，”林晓说，“你明天是不是还要上班。”
　　“是，”梁陋没好气道，“没事，先送你回家，当加班了。”
　　“你住哪儿啊，要不然我自己打车。”
　　“大半夜的，让一个大明星打车，我会被雷劈的。”
　　“没事，我叫姣姐——”
　　“两个女孩子，还是注意点。”梁陋打断了她，也不知道指的是叫蒋姣开车这件事还是今晚喝酒这件事。
　　“刚那小孩谁？”车上，梁陋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哪个小孩？哦，邱一品，你看过他的戏没？”
　　“没认出来，”梁陋打着方向盘，给车里换了首歌，“你喜欢这种的？”
　　“嗯？”林晓觉得话题有点危险，“还好吧，不过确实，长得挺帅的。”
　　梁陋不以为然地哼哼。
　　林晓突然知道为什么齐思嘉说他幼稚了。
　　“梁陋吃醋了。”齐思嘉突然开口。
　　“你还没睡啊？”林晓回头看她。
　　“我清醒得很，”齐思嘉说，“我觉得我遇上我的爱情了。”
　　“不是吧，”林晓惨叫，“你喜欢邱一品？不要啊，我觉得你们不能谈恋爱！”
　　“为什么？”这回轮到梁陋问了，“那家伙有什么好的，油嘴滑舌，看上去就不是好人。”
　　“梁陋，你才见了人三十秒。”林晓无奈道。
　　“你们有病吧，”齐思嘉翻了个白眼，“沈弥，当然是沈弥啊！”
　　“你才见了他四十秒！”林晓再次惨叫。
　　“林晓，你变了，”齐思嘉道，“你以前是最相信一见钟情的。”
　　林晓心道我当然变了，我这辈子都不信一见钟情。
　　“胡咧咧什么，”梁陋不耐烦道，“哪个沈弥啊，刚刚那个大高个？行行好吧齐齐，你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那人长得就一般啊。”
　　“梁陋你懂个屁啊，”齐思嘉道，“我懒得跟你说，你跟你前女友那事我说了吗，神经病你。”
　　“我前女友怎么了，我看你才神经病。”
　　林晓连忙打岔，生怕这俩吵起来。
　　“你喝了多少酒？”梁陋瞥了一眼林晓，观察她的脸色。
　　“没多少，我跟他们都不熟。”
　　“齐思嘉就是人来疯，”梁陋道，“不过还好，酒挺能喝，除了让我半夜捞人以外，也没出过什么岔子。”
　　“这是当然的了，我都多大的人了，”齐思嘉在后座躺倒，揉着自己不知道被磕到哪里的腿，“沈弥好帅啊，你不觉得吗林晓，沈弥，神秘，天呐，他真的好帅。”
　　“花痴。”梁陋不屑道。
　　“你跟你前女友怎么了？”林晓小心翼翼道，她还是很八卦的。
　　“没怎么，”梁陋有些不太自在，“你要不要喝水。”
　　“他跟他前女友十年长跑，后来不愿意跟人结婚，就掰了。我看你纯属渣男，不愿意就别耽误人家，天天浪费别人时间。”
　　“你嘴巴积点德吧。”林晓汗颜。
　　“我没什么好说的，”梁陋道，“也确实就是这样。”
　　林晓一时无话。
　　说实在的，她原先也是个不婚主义者。但根源在于她的性格太过于别扭，老是不乐于去做跟平常人差不多的事，如果女人一辈子就是奔着结婚生子而去，她真的会觉得十分无趣。两个家庭的融合，她实在是没办法很好地保证，她连对方能不能够始终喜欢自己这一点都不能够确定，又怎么去确定自己能够去讨对方家庭的喜欢呢。
　　所以断断续续的谈过不少恋爱，最后都夭折。
　　可她到底还是很想要那一份温情，所以始终矛盾。
　　梁陋的这份心思，她多少能够明白，但代入自己的心情，也有点无话可说了。
　　于是一路安静，齐思嘉也睡着了。
　　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四点，林晓让齐思嘉在自己家里留宿，本来想让梁陋也顺带在她家里住下，但想想还是算了，有点古怪，看梁陋的样子也不想久待，于是在门口换鞋，等着对方开口。
　　“要喝杯水吗？”林晓看他站在门口的样子，有点奇怪。
　　“林晓，”他突然说，“陪我抽两根烟吧。”
　　林晓想了想，跟他一道把齐思嘉扔到了床上，两个人去了阳台。
　　阳台上有个烟灰缸，里面干干净净的，大概蒋姣叫人来打扫过。
　　“胡医生说，你一直觉得你自己有抑郁倾向？”
　　林晓尴尬道：“我以为这个属于隐私。”
　　“我也有执照，因为齐齐的关系，我以为我来处理你的事情会方便得多。”
　　“关系更亲近不是会更尴尬吗？”林晓说，“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胡医生不是也说了，其实没这回事，所以你放心吧。”
　　“亲近吗？”梁陋看她，“我觉得你对我一直挺客气的。”
　　“那是因为你对我也挺客气，”林晓无奈道，“医者父母心，我有事会找你商量的。”
　　“没事也可以商量，”梁陋说，“我确实，比较关心你。”
　　林晓觉得心跳好像漏了一拍，但接着便劝自己打消这个念头，不要过于自作多情，不然到时候吃亏和尴尬的是自己。
　　“谢谢。”
　　“你跟齐齐不太一样，”梁陋接着道，“我总感觉你跟她的生活环境大不相同，你自己本人，嗯，性格上面很多东西也是，对了，体检报告出来了。”
　　说着他看了林晓一眼，意味深长：“除了体重和血糖以外，其他数值都是正常。”
　　林晓稍微安下了心，末了又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就实话说了，按道理来说你应该......反正各方面的习惯对你一直以来的身体都有损害，但是数值却是正常的，或许，你做过很多方面的调整？总之，如果你真的打算好好生活的话，有需要我会帮助你。”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林晓突然明白过来梁陋指的是什么。
　　那是之前林晓本人做的事情。
　　按道理来说，这副身体应该已经是身体机能相当残破的状态，却在现在的林晓穿越过来之后变得健康了起来，怎么说都有点不太正常。
　　但原因除了林晓自己以外，其他人都不会明白。所幸林晓也只打算把这件事烂在心里，她暗暗侥幸，也多亏这一点，自己不用沾染上什么毒瘾或者是催吐的嗜好，不然这一生估计也要这么过下去了。
　　“好的，”她说，“谢谢你，我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