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有礼貌但是我不交朋友》芒不果

21、第 21 章

　　这几天林晓也在忙着自己的事。
　　她夏天跟萧十六拍的那个陈尧的电视剧终于要播了，其实按照这个速度今年夏天拍完年底就能上的效率实在是比很多电视剧都快了许多。
　　她也暗自感慨老天爷给她机会，毕竟这样就意味着林晓的演员生活正式开始进入新的革新阶段，至少不再是以前那种尽数都是烂片的形象了。
　　虽然她自己也不敢保证《三青三白》的质量能够大爆，但至少可以给自己一个交代。
　　这些日子里她被叫来叫去参加各种发布会，跟沈硕又见了几面，其实今年仔细想想她也只拍了两部剧，现在手里的一部古装还在缓慢进行中，估计要在剧组过年了，实在不属于劳模型的。
　　沈硕还是那副样子，有点高高在上，却不至于太跋扈，整场处于一种你cue他他会回应，但其他时候都在自己放空的状态。
　　林晓很理解他这种满满的社畜感，甚至非常想当做标杆来学习一下，但是实在无奈因为她在戏里的戏份跟萧十六一样处于主角位置，基本上是记者们的重点采访对象，再加上因为她以往的形象实在太糟糕了，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不然之前想要洗刷的一切都要功亏一篑。
　　现场倒是真的有很多还记着林晓之前那些黑历史来恶意发问的，不是陈尧圆滑地避开就是工作人员地及时打断，感受到了这份难得的照顾，林晓还是十分感激的。
　　“听说在剧里林晓老师贡献了难得的精湛演技，对于这部分有什么想跟现场观众和关注的朋友们说的吗？”
　　林晓心想这话问的，尤其是“难得”两个字着实是有点戳心了，自己还有什么想说的，除了关注作品以外还有什么官方话术么？
　　“我本人对这次的表现十分满意，这也是借由导演给我的这个机会，让我挑战这样复杂的角色，也让我开始重新审视起了演员这个身份所包含的意义，因此我在这里跟大家打包票，至少这一部戏我是能够说定，在诠释角色这方面你们绝对不会从我身上看到失望的。”
　　这话一说倒是全场都有些惊讶。
　　毕竟以前林晓演戏敷衍，演技奇差几乎是业界闻名的，恰烂钱第一人说的就是她。结果今天竟然就敢这么在这里信誓旦旦地保证，实在让人不能不联想到之前传言的关于林晓突然转性了的风波，于是有记者紧接着发问。
　　“听说林晓老师刚拍完的一部刘宏宇导演的电影刚刚杀青，今年的目标是要准备转战电影市场吗？”
　　闻言全场皆有种忍俊不禁的笑意。
　　这个问题实在是刁钻，看似是在关注林晓的发展，实际有些讽刺对方在电视剧方面捞完钱之后连电影都不放过，还要继续在大荧幕上祸害观众的眼睛。
　　林晓倒是无所谓这种软刀子，只欣然笑着：“这些就是另外一场发布会需要提到的事了，不过关于发展方向的话，接下来我可能都会专心放在演戏上面，不再进行多余的消耗了，毕竟这也是我作为演员的本职工作。”
　　长达一个多小时的发布会很快结束，记者们又转移炮火去问了许多沈硕和萧十六其余演员的一些问题，终于不再把目光尽数放在林晓身上。
　　以此松了口气，合完影之后导演还想着邀媒体记者跟主演一道去吃个饭。
　　林晓实在是是没精力去再应付这些东西，但想了想又觉得不能始终这么逃避，只得硬着头皮去觥筹交错将工作社交应付完毕。
　　最终下班的时候竟然是接到了梁陋的电话，问要不要过来接她。
　　林晓很惊讶，毕竟总感觉两个人的关系还没有近到这种程度，但看在他大病初愈重返工作岗位之后看样子还挺闲的份上就答应了。
　　不过之前蒋姣有提醒她上次两个人一块去商业中心逛街的照片有被人拍到，毕竟也有粉丝偶遇，都被尽数公关掉了。
　　林晗话里话外也有在暗示林晓到底是不是有想跟梁陋谈恋爱的意思，如果要的话现在也确实是时候，因为跟裘思安分手也已经有了半年，如果新欢可以炒作的话自然营销一波也是不错的。
　　唯一的缺点就是新剧马上要播，大概会影响跟沈硕的对手戏。
　　不过本来这电视剧里面跟沈硕就不是什么特别甜的情侣关系，这点倒是无伤大雅。
　　但是林晓并没有什么想跟梁陋谈恋爱的兴趣。
　　就跟她之前说的那样，梁陋现在的性格实在是让她没法继续跟他交心，她对一个人的感情很简单，动心甚至也不难，但唯一比较令人头痛的是她很讨厌这种感情关系里面需要自己付出更多主动的感觉，而梁陋恰好就是这么一个人。
　　他之前跟他那个长跑的女朋友拖了这么久，无疑就是一个对林晓而言的死穴。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的决定都不方便跟对方说出口的话，那他的责任心也就到那里了，懦弱，不愿意面对，就是一个很要命的缺陷。
　　况且就像齐思嘉说的那样，如果梁陋真的喜欢自己，那一直不开口也根本一点意思都没有。自己平时表现出来的样子也并没有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吧，而这样梁陋都不愿意再主动一步，实在是令人下头。
　　也是因此，林晓现在乐于就这样享受梁陋的试探，反正左右自己也不吃亏，从他身上确实可以看到依稀一点自己曾经向往过的影子，但她深知这种替身情结的可笑。
　　左右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傅安了，而梁陋也不会是林郁，就算两者再怎么隐隐约约有相似，错过了的东西就不会再回来了。
　　更何况，就算真的是林郁在世，她也不见得会继续喜欢这么一个朝秦暮楚想法乱七八糟的男的，在知道自己喜欢他的前提之下偶尔偶尔想起才过来撩拨一下实在是可恶，光是想到这一点就让林晓觉得胸口隐隐作痛。
　　这辈子在感情上因为率先出手而被别人当鱼的经历有过一次就够了，她绝对不要再有第二次。

　　梁陋这几天纠结死了。
　　在他好不容易把伤养好回归工作之后，本来还在担心自己一个原程序员的身份该怎么应付这繁杂的医生工作的时候发现原主脑子里似乎还留着这份记忆，所以工作方面倒不需要担心了。可偏偏最可怕的就是老生常谈，让所有当代年轻人都闻之色变的催婚，梁陋寻思自己这也才二十七岁啊怎么就到这个地步了，在自己还是林郁的时候爸妈都没这么积极地给他做思想工作，难道这医生的职业就这么吃香吗？可是既然吃香不是就根本不应该担心自己找不到老婆的事吗？这一天天的。
　　他现在本人还是没能很好地把自己融入到梁陋这个角色里，但是脑子里残存的记忆就是原主本人对于感情这方面竟然跟自己有着某种异曲同工的磨蹭的样子，尤其比较让人抓马的一点就是这厮竟然喜欢上了林晓！
　　虽然林晓的确长得很漂亮还是个女明星，但是他现在就是很没办法将她跟自己之前认识的那个傅安联系起来，更何况，那可是傅安啊！大家认识了这么多年，而且一直牵扯不断，连林郁自己现在都还是没有办法说清自己对她到底是种什么感情的时候，梁陋原本残存的那种感情就这么冲进了他的脑海里。
　　这段时间基本就是这么混乱着过来的，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谁是谁。
　　不过回想起自己当初知道傅安死的消息的时候，那一瞬间脑子里究竟闪过的东西是什么，至今他都说不清楚。
　　他只知道愣神了好久之后，那天难得地没有出门散步，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想事情，灯也没有开，女朋友下班回来跟朋友打电话，说到了跟自己要不要继续发展下去结婚的事，才知道原来在对方眼里自己不过是一个良好的应付家里的工具，各方面条件优异，性格也还不错，虽然话少了点，做事温吞了一点，但就胜在能做一个好丈夫，而不是好爱人。
　　那一瞬间林郁就想通了，不知道是什么鬼使神差的心理，就这么站了出来，提出了分手。
　　他想起了以前傅安随意提及过的，或许自己是个极致的浪漫主义。
　　她说，她想要活在一种真空的现实里，里面不用受世俗这些东西的洗刷，安心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跟自己喜欢的人生活，不在乎彩礼，不在乎子嗣，不在乎家庭，只在乎自己。
　　只要两个人心意相通，就算是在无人岛都是很幸福的一件事。甚至于，她巴不得两个人都是身处无人岛的环境里，可是这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奢望了。
　　这世界上或许最难的事情，就是心意相通。
　　得知傅安的死讯，其实是在她真正去世的半年后，从同学口中无意中提及的。
　　分手之后林郁请了一个很长的年假，突发奇想地想去傅安曾经独自生活过的城市看看。两个人的微信加了这么久，自从前几年各自开始交往彼此的对象之后便再没有交流过，中途有次傅安明显是喝醉了酒打过来的，选择不用家乡话而是自己一口难得流利的普通话说了工作上面的一些烦心事，林郁这才终于发现，他们都已经长大成人了。
　　时间没有停止在十年前高中的那个时候，没有停止在那个彼此都还年轻的时候，没有停止在我以为你会等我，但你却继续向前，你以为我会等你，但我也从未止步。
　　他们陆续错过了好多次，以至于最终的时候林郁看到了自己女朋友给自己买的那副手链，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我现在就在去女朋友家的路上，”他说，“你可以跟你男朋友谈谈这件事，你们不是，挺好的吗？”
　　“是，”对面终于笑了，“你去吧。”
　　然后这就变成了此生最后一次的交谈。
　　他有看到她平时在发的朋友圈，但从不点赞，也从不评论。他自己承认，自己也害怕傅安没有放下这份感情，在知道她分手之后，他愈发地担心自己心里掩藏很久的那种不知名的情绪会碾压自己的理智，也于是他将她封存在自己记忆里的最深处，不敢掀开，也不敢再多看一眼。
　　可是现在，他再也看不到了。
　　那个仿佛活在星际一样的女孩，外太空的来客，整日不知所云地讲些让人听不懂的说教话语，有着自己的理想坚持，跟世界上的好多东西背道而驰，却又很有自己独特的魅力。
　　林郁从来没跟她讲过，虽然她喜欢的东西多数都让她最后郁郁不得，但实际上她比她自己想象中的要优秀很多。
　　如果长大是一件必要的事的话，很多时候他甚至希望老天爷能够网开一面，让她成为这么一个特殊的宠儿，让世界包容她的独特，她的天真，她的童趣，她的天马行空。
　　“梁陋？”
　　车窗突然被人敲了两下，梁陋这才终于从冗长的回忆中惊醒，隔着玻璃看见林晓的脸，心里突突地跳了两下。
　　“不好意思，”他说，“等了很久了吗？”
　　“还好，”林晓拉开了侧边的门，“怎么回事，看了你很久了，灯也不开，电话还关机，要不是认识你车牌，我都要找不到人了。”
　　“发了会儿呆，”梁陋道，“吃饭了吗？要不要吃日料？”
　　林晓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还是道：“好啊，你吃得了吗？”
　　“可以，”梁陋将车发动，开上了主干道，“今天很忙吗？我看你们发布会还挺好的，你今天状态不错。”
　　“还行吧，”林晓道，“你怎么突然要来接我？”
　　“我......”梁陋突然语塞，“有些事情想问你，待会儿再说吧。”
　　林晓心想不会吧，难道要告白吗？自己还没准备好啊，这榆木脑袋怎么突然开窍了？
　　但是多年的经验告诉她，做人不能太自恋，就算现在自己已经是大明星林晓了也不行。于是调整好心态，一路到了一家看上去装潢还不错的日料店，等梁陋把车停好，两个人熟门熟路地想进包厢，却被告知没有预约包厢已经满了，梁陋顿时尴尬不已，忘了这一茬。
　　“换一家店吧，”梁陋道，“不然被拍到不好。”
　　“没关系，”林晓寻思再换人家就都打烊只能去吃海底捞了，更何况这么众目睽睽之下梁陋的品性应该干不出告白这种事，坚持道，“就这家吧，没事。”
　　梁陋无奈，只得跟着一道在大厅坐下。
　　点餐的时候林晓有感受到周围人的视线，但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就像林晗说的，一定程度上的绯闻可以给自己增加曝光量，况且梁陋又不丑，挺好一个工具人不用白不用。
　　林晓已经跟主创一道吃过了饭，因此只点了些沙拉，梁陋叫了份盖饭，送上来的时候想说要不要跟林晓分一半，被拒绝了。
　　“你自己吃吧，”林晓道，“我现在不太饿，这沙拉还不错。”
　　梁陋无奈，只得先把肚子填满再说。
　　他习惯性地用勺子将饭舀起来然后吹凉，再一道用筷子送进嘴里，林晓原本只是在随意喝着茶玩着手机，看到他吃饭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皱了皱眉毛。
　　“怎么了？”梁陋问。
　　“没什么，”林晓道，“你吃这些吃的饱吗？要不要点点肉之类的。”
　　“没事，”梁陋道，“刚愈合不好吃太油腻的。”
　　林晓只得作罢，竟然真的就这么巴巴地等着梁陋吃完了一整顿饭两人这就打道回府，什么正经事都没干，搞得林晓当真莫名其妙。
　　梁陋原本是想试探一下她到底是不是傅安的，但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一路沉默，竟然就真的这么把人给送回去了，这一晚上弄得两个人都疑神疑鬼的。
　　“对了，”在楼下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你看过蜘蛛侠吗？”
　　“什么？”林晓莫名其妙，“看过啊，怎么了？”
　　“漫威的其他电影呢？”
　　林晓心想这是什么情况，突然就开始聊这个了是吗？
　　“差不多，都看过吧，”林晓道，“怎么了？”
　　“你对钢铁侠有什么看法？”梁陋也开始觉得这对话古怪了，但还是得硬着头皮问下去。
　　“......”林晓满头黑线却还是如实答道，“挺喜欢的，怎么了，你是钢铁侠粉丝吗？”
　　“罗素兄弟接手以后——”
　　“梁陋，”林晓受不了了，“你到底想干嘛啊？”
　　“没有啊，”梁陋索性破罐破摔，“就是跟你探讨一下漫威宇宙的问题，我觉得罗素兄弟对美国队长存在很大的滤镜，导致其他角色的形象都被毁了，你不这么认为吗？”
　　“我......”林晓憋回了一口气，想说不能因为这种事骂人，不值当，更何况人家态度也挺诚恳的，自己这么激动干嘛，太刻薄了，“是，他们两兄弟有病，复联二之后就变成美厨的狂欢了，连锤哥都不放过，官方下场OOC才是最恶心的。”
　　绝对是本人。梁陋终于松了口气似的闭上了眼睛。
　　见他终于闭嘴，脸上像是如释重负似的，实在是让林晓摸不着头脑：“你今天怎么了，中邪了吗？”
　　“没有，到了，晚安。”
　　林晓狐疑地看着他，最终还是下了车，互道晚安之后满肚子问号地上了楼。
　　梁陋一身轻松地把车开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