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有礼貌但是我不交朋友》芒不果

11、第 11 章

　　梁陋这几天过得不太踏实。
　　午休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地晃到了精神科的科室，被胡医生叫住，一起去食堂吃了个饭。
　　“听说你最近在相亲啊？”胡彬打趣道，“对象是X大附属医院院长的闺女？”
　　“别打趣我了，”梁陋无奈道，“都是家里安排的，完成政治任务吃顿饭而已，人家姑娘也不见得喜欢我这一款的。”
　　“你这个年纪，还讲什么政治任务，差不多结了就得了，”胡彬道，“还是你喜欢上次一起来的那个小明星？确实挺漂亮的，但是人家明星是不是结婚不太方便啊。”
　　“你想太多了，”梁陋道，“只是一个病人而已。”
　　“你知道就好，因为你把她接受过去了我才提醒你一句，不要逆转移，”胡彬用筷子敲了敲盘面，“像她这样的美人儿，一旦产生移情效应，只怕是你也招架不住哦。”
　　“我倒是巴不得她产生移情效应，”梁陋小声嘟囔，“知道啦，谢谢您的好意。”
　　说罢起身，准备回休息室小睡一会儿，抬手看到消息，是那天相亲的女孩，对方说了自己家人的反应，两人间也仿佛达成了某种不约而同的默契，从见面开始虽然没有开口明说，但摆明了就是为了应付家里人，也于是一直都相敬如宾的，偶尔吃顿饭，糊弄一下家里。
　　前几天对方父母有提到见面的事情，把梁陋吓了一跳，这才拜托对方好好应付一下，今天也算是有结果吧。
　　结果打开手机就看到触目惊心几个大字。
　　“我是没办法了，今晚饭局，硬着头皮过去吧。”
　　梁陋无奈摁熄屏幕，坐在位置上发愁。
　　他不是个很善于拒绝别人的性格，虽然齐思嘉常常说他嘴巴有点刻薄，但那是处在大多数不涉及他本身利益的情况之下，换句话说，梁陋有个很大的毛病就是喜欢当道德卫士，却又有点护短，越亲近的人反倒越难以开口，甚至会加以包容，所以很多时候跟他处得越深越会发现他的内心更加封闭。
　　也是因此，一般的外人眼中梁医生是个不近人情相当冷漠又专业的存在，但熟识一点又会发现他这个人的柔情和体贴，稍稍留意，再继而相处才知道本质上是个略微矫情别扭的闷骚，久而久之就会失去耐心，觉得越捂越冰，于是离开。
　　他死活没有跟前一任分手也是这个原因，没办法主动提出分手，也没办法去冷暴力别人，于是只能拖着拖着，直到对方发觉感情最后爆发的那一瞬间，一切才走向终结。
　　说来也是有点惭愧，那一刻梁陋真的有种解脱了的感觉。

　　林晓的电影终于杀青了。
　　刘宏宇是个老派的浪漫主义，那天晚上还特地给大家放了几十扎的烟花，可惜还没放多久就被警察找来了，说是市区里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只得灰溜溜地中途熄火，所有人哈哈大笑。
　　北京已经正式入秋了，夜晚能够感觉到真实的寒气。
　　告别那天的时候林晓叫蒋姣特地买了几百朵包好了的单支鲜花，一一送到了剧组每个人手上，这也是老仪式了，自打她穿越过来就一直保持着这种待人的态度，上次电视剧杀青也是，导演和主要制作人员的花束会大点，也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蒋昊的花是林晓亲自送到手里的，有些意外，虽然平时也不乏有这样举动的艺人，但还是在少数，毕竟他们这种小喽啰很多时候是没人记得的，顶多结婚的时候顺带发点喜糖啥的已经是非常给面子的举动了。
　　虽然他一个大男人对于鲜花这些的吧没什么感觉，但林晓笑容满面地捧着过来递到自己手里，心里还是会泛起不一样的感觉的。
　　“谢谢啊，”蒋昊道，“辛苦了。”
　　“您才是，希望有机会能继续合作！”
　　蒋昊嗯了一声，没再接话，将那朵花捏在了手心。
　　林晓跟萧十六经过这两次合作已经混得很熟了，对方虽然还是那种有点礼貌得不近人情的样子，但总体而言还算是好孩子的，林晓也不排斥跟帅弟弟玩，因此这段时间的经历都十分满意，甚至有约好下次有剧再继续合作。
　　这如果放在以前的林晓身上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毕竟趋炎附势是娱乐圈的常态，更何况是林晓这个昔时将这一套做到淋漓尽致的人物。
　　可偏偏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周边人员还是不由自主地对林晓有了改观，至少现在相处下来她跟传闻中的那种疯子不大一样，行事张弛有度，温和有礼，略微收束的感觉反倒更让人觉得这个人值得关注和鼓励。
　　于是一系列下来，口碑竟然还好了不少，蒋姣十分满意。
　　回家的车上她笑呵呵地替林晓关门：“接连拍了两部戏，应该也多多少少要休息一下了，休整两个礼拜？我看到下个月有个综艺的排期，问你想不想去。”
　　“什么综艺啊？”林晓其实对综艺没什么好感，毕竟她原本的形象实在是太差了，这种情况之下再去上综艺，只怕观众会逆反，突然改变形象还会觉得她装，“我最近不太想接综艺。”
　　“真人秀，”蒋姣道，“不过你不喜欢就算了吧，确实，之前综艺口碑都不太好，正好沉淀一下，拍拍戏。”
　　对于她们这种本职是演员工作的人来说，除了必须保证的曝光度以外，作品的质量才是最重要的。之前的林晓就是仅仅只专注于了曝光度方面，就像是商场活动的经营，几乎都靠打折促销来揽客，久了之后就会养成疲性，不做活动亏血清仓就没人理了。
　　同理艺人的经营也是一样，长期活在热搜榜上具有一定的讨论度是不假，但是你后续作品要是跟不上的话，只能让人觉得烦。更何况正常人一天到晚哪有这么多东西值得上热搜啊？国家总统都没这么受人关注呢，你天天活在热搜榜上，不是招黑是什么。
　　另外一个方面就是林晓现在实在不好突然再以真人秀的形象出现在荧幕，毕竟她已经穿越过来了，如果行事作风骤然变化的话肯定会被人发现，而时间跨度太小，心大的只会觉得她转性，而有心人就会去想里面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再被网友一八铁定完蛋。
　　所以真人秀这种东西现在的林晓只能有多远躲多远。
　　“对了，我晚上要去跟齐齐见面呀，直接送我去公司就可以了，到时候我自己开车过去。”
　　“那你小心点，别被拍了。”
　　跟齐思嘉约定的是晚上七点，在一家比较老牌的西餐厅见面，齐思嘉出门的时候叫她在门口等她，林晓也莫名其妙，买了个冰淇淋在门口蹲着吃，期间遇到几个路人认出了她，请求合照，她都和和气气地应了，终于接待完十几个人之后，齐思嘉来了，拉了她就往里面跑，差点岔气。
　　“你是傻瓜啊，就这么大喇喇地站在门口，不是等着被人围观吗？”
　　“不是你叫我在门口等你的吗？”林晓莫名其妙。
　　“我叫你在里面等我，谁让你站在大马路上了，”齐思嘉哭笑不得，“我都累死了，要跟你好好吐槽一下，一礼拜就休息两天，比上学还勤快！累死了！”
　　林晓跟她进了包厢，见她这幅气喘吁吁的样子有点好笑：“怎么了，搞得像是你去参加比赛了一样，你好歹还能摸鱼偷懒呢，那些小孩可更惨。”
　　“比惨这事咱们就先别提了，”齐思嘉给自己灌了一大杯的水，“你知道人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吗？那节目组当真要拉我跟江柯的CP！！我的天哪！我要死了！”
　　“不是早就有打算了吗，”林晓冷静道，“俊男美女站一块，多有话题度啊。”
　　“这都快决赛最后一期了，能不能放过我，”齐思嘉惨叫，“让我安安心心拿完钱功成身退好么？一定要来这么一场，我太怕了，不是我自恋啊，你是没看见江柯看我那眼神，我要死了！！”
　　“什么眼神，”林晓打趣道，“爱情的眼神？”
　　“不是，”齐思嘉道，“我觉得他肯定也是一老油条，勾引这套玩得得心应手啊，我都要起鸡皮疙瘩了，要不是在心里把沈弥放在供坛上了，我估计就早沦陷了。”
　　“真的假的，”林晓伸手去拿那个黄瓜蘸酱，“这么有魅力吗？我都好好奇了，我还没见过真人呢，就知道他挺帅的，看节目里也还不错，人没什么黑料吧。”
　　“我不懂啊，”齐思嘉老实道，“本来就不是一个圈子的，很少接触，而且他这人闷得很，基本不上节目，不是合作都碰不着他，他说的那些我都听不懂，我们平时也很少讲话。”
　　“你这么形容就更有魅力了，不会是霸道总裁那一类型的吧。”
　　“不要吧，”齐思嘉道，“我最讨厌霸道总裁了，每次看到这种类型的角色就想拿一个口枷把他们那喋喋不休的嘴给堵上——”
　　“口什么？”
　　背后突然出现的男声几乎要把齐思嘉吓得个半死，一回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反复在身后的江柯以及身前的林晓脸上横跳，确认自己还在不在人间。
　　似乎是猜出了她的所想，江柯答道：“这是我们先定的位置，齐老师，你看一下是不是你们走错房间了。”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傻子，我们包间就是302啊。”
　　跟在江柯后面的女生忍不住道：“可是这里是303。”
　　“？？？”
　　齐思嘉跳了起来，跑到门口质疑：“谁这么缺把门牌按左右单双数分啊，你们饭店还想不想开了啊——”
　　“不好意思啊，”林晓道，“她就有点冒冒失失的，打扰了，打扰了。”
　　“林老师，”江柯突然叫住了她，“我很喜欢你的戏，有机会可以一起合作吗？”
　　林晓莫名其妙，想说你长得挺不错感觉才华也有，怎么年纪轻轻脑子坏掉了，现在市面上留存的林晓的那些戏哪部不是遗臭万年的，你喜欢个鬼哦。
　　脑子一转又想，这人不会是在钓自己吧，但他边上明明还站了个姑娘，真是危险危险。
　　虽然脑子里转了好几圈，最后脸上还是保持着营业性微笑，点点头：“当然可以啊，能跟江老师合作是我荣幸。”
　　“既然这样微信先加一下吧。”
　　说着就拿出了手机，就要现场扫码的样子。林晓几乎五雷轰顶，心道男神啊，你的高冷呢，你怎么可以这样，不要轻易毁灭我心目中的形象啊。
　　正准备应上几句，齐思嘉又气势汹汹地折回来了，见林晓还没走，直接拉过了她的胳膊，末了还狠狠剜了江柯一眼，生怕对方看不出来自己的敌意似的。
　　“你这样也太难看了齐齐，”林晓被她扯着，“人跟你也没仇，你刚刚自己在他背后说嘴的。”
　　“那不然你要我怎样，当场道歉吗？”齐思嘉道，“是他们团队自己想拉着我炒CP的，到时候又要说女方吸血，我真的累死了，现在一秒钟都不想看到他。”
　　林晓想了想，还是把刚刚江柯说想跟自己合作的事情说了。
　　“真的假的，”齐思嘉有点难以置信，“他长了这么一张脸，竟然还会看偶像剧？真的形象崩塌，我要去网上爆料搞臭他。”
　　“别吧，”林晓哭笑不得，“你还不如找点实锤，比如出轨撩骚什么的，他跟你在一起这么久，就没找你聊过天吗？”
　　“没啊，”齐思嘉道，“他高冷得要死，要不是团队非得要跟我拉CP我还不知道原来是这么一副嘴脸呢，我连他微信都没加！你看！”
　　“这不是不太好啊，”以林晓向来做事的风格实在是不明白齐思嘉的同事关系竟然会处成这样，“你这样不会被骂耍大牌吗？”
　　齐思嘉有点不理解：“圈里不都这样吗，好多人都是，还好吧，况且你自己看看江柯那张脸，你看他，一天到晚都是这么铁青着的，你让人怎么敢上去腆着脸加啊，在管理群里回个收到的关系，可以通过经纪人联系，年轻男女艺人之间还是要避嫌的。“
　　林晓哦了一声：“我还想着要是你加了还可以看看他朋友圈和个人资料分析一下蛛丝马迹啥的。”
　　“不是好友可以看吗？”齐思嘉来劲了，“我群里有他，你帮我看看，你不是很会看这个的吗？抓包一抓一个准。”
　　林晓心道我哪里有这个技能啊。
　　但八卦还是很好玩的，于是接过了齐思嘉的手机，点进了他们节目组导师的群里，找到了江柯的微信，顺手点进了朋友圈，发现这人竟然还保留着允许非好友观看十条朋友圈的功能。
　　齐思嘉无力吐槽：“这人是老年人吗，有没有点隐私意识，看看，有没有美女合照，或者蛛丝马迹。”
　　于是林晓一一点开，发现都是一些让人看不懂的软件合成照片，齐思嘉无语：“这人好装逼啊，工作就工作，还发这么多朋友圈，神经病，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自己写歌。”
　　“你对他有很严重的有色眼镜啊，”林晓批评道，“做人不能这样。”
　　说着，手上一滑，不知道为什么屏幕上闪过一个红心，二人双双尖叫起来。
　　“！！！”
　　“！！！”
　　“你刚刚做了什么！”齐思嘉道。
　　“我不知道啊，你叫什么！”林晓被吓了一跳，一惊一乍的。
　　“你给他的朋友圈封面点了个赞！”齐思嘉抢过了手机，“我的妈啊怎么办，他会不会以为我在视奸他，觉得我其实暗恋他，我想死，让我死吧！”
　　正说着包厢门突然被人打开了，梁陋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
　　“你们好吵啊，在隔壁都能听到你们的声音，这样是想把粉丝引来吗？”
　　林晓见到他有点惊讶，暂时把齐思嘉那边的抓狂放下了：“你也在啊。”
　　梁陋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在她面前坐下：“被放鸽子了，因为下午临时塞了个手术过来，所以人家先走了，怪不好意思的。”
　　“相亲对象吗？”林晓随口问道，又觉得有种质问的嫌疑，想了想还是算了，管这么多做什么。
　　梁陋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
　　齐思嘉忍不住了，嚷嚷道：“你们就没有人管我的死活吗？江柯待会儿误会了怎么办啊！我的名誉啊！”
　　“不会的，”林晓安慰道，“你们又不是好友，点赞消息不会提醒到他的，你就放心吧。”

　　另一边，跟制作人吃饭的江柯看着手机屏幕突然露出了个罕见的笑容，任由刚刚端上来的牛排在盘子里滋滋作响，久久停留在一个界面上端详，不知道在看什么。
　　“怎么了？”范玖抬头看他，“谈恋爱了啊？”
　　“不至于。”
　　江柯偏头把手机放在一边，抬手去拿刀叉切牛排，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看得范玖嘴角颤了颤。
　　“真的假的啊，”她道，“你要是谈恋爱整个圈里都要沸腾，你考虑清楚一点啊，仔细你的发言。”
　　“我哪个字说我谈恋爱了吗？”江柯抬头看她，“你反应好大。”
　　“可你那个表情！”范玖指着他，“不是思春就是发疯，你自己选一个。”
　　江柯没有理她，低头切肉。
　　随即手机一震，竟然是有个新消息，他随手打开一看，直接顺着一路掉进了盘子里，把牛排砸得飞起来直接溅到地板上，胸前的衣服全部报废。
　　“你这是干嘛啊！”范玖觉得他真的是中邪了，“神经病啊——”
　　说着立刻叫来服务生帮他把东西收了，那厮竟然还在握着那沾了酱料的手机不放，跟抽风一样，哒哒哒点了两下如释重负般的坐会椅子上，露出了个解脱般的表情。
　　许久才冲好友悠长地叹了口气。
　　“或许，你知道什么叫做，梦想成真吗？”

　　“梁陋！我拿刀杀了你——”
　　齐思嘉这话不只是说说而已，正在这么口述着的她此刻手里拿着一柄切牛排的餐刀就要往梁陋脖子上面捅，梁陋十分无辜，缩在林晓后面。
　　“我就是给你擦个手机而已啊？一惊一乍的，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良心啊，你这么喜欢吃手机汤泡饭那你重新再泡一次好了啊。”
　　“你帮我加了江柯好友——”齐思嘉号得几乎闻者伤心见者流泪，“你加了他的好友，我不活了——”
　　“神经病吧，”梁陋扯着林晓问，“她是不是精神错乱了，要不要等会儿去挂个急诊。”